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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淮城戏殇

【五】淮城戏殇

林梧是被颠醒的,背也是硌得慌,本来她是及其想要闭着眼睛睡觉的,可是最后她却不得不睁眼。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琳琅,她坐在一旁打盹儿,林梧动了动手指,疼,铺天盖地的疼!像是全身骨头都被碾碎了一样。她听见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停,接着一个人掀开了车帘,是萧恒,原来不是梦,在神女宫,青鸟闯了进来,林梧被它一脚踢出好远,魂都差点撞出来了。

那时青鸟发了狂,撞断了神女宫的柱子,宫殿坍塌,地下河的水也长的老高,一个长的像乌龟的东西咬住她的腿将她往水底拖,就是在水底,林梧看见一个人影朝她游来,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萧恒。

萧恒看见她醒了,笑着说:“你可算是醒了,都两天了!”

一旁的琳琅惊醒,看见她醒了就开始哭:“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那个泥偶,在你走没多久就碎了,还好当时我们是在街上,正巧遇到了宋将军和五殿下。”

经过琳琅断断续续的话,她大概是理清了,一个就是在三生镜那里,她的脸被划伤,所以破了泥偶术,而那个泥偶刚好继承了她爱吃的秉性,带着琳琅就去买吃的,正巧那时术破,被宋逸看见了,一问才知道,他的主子萧衍也去了,这才不得不去求萧恒营救他们。

林梧长了十六年,学艺不精已经石锤,这就告诉她一个道理,以后没事别瞎折腾。如果不是萧恒和宋逸,她这会儿恐怕还在暗河里飘着喂鱼吧!

萧恒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她的腿被咬破了,这会儿还不能用力,从北境回姜朝只需要一天时间,可是为了照顾她和萧衍,一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两天了。

在客栈暂作休息此时萧衍也还没有醒,她瘸着腿悄悄去看了他,他躺在床上,脸上青了一块,她想起这是青鸟将一块石头踢过来时萧衍冲过来帮她挡了。林梧抬手摸摸他的脸,他的呼吸平稳,她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怂包,命格回来了,以后你睡着了,就不会像死人一样无声无息了。

据琳琅说,萧恒不敢让姜帝知道他们是去了北境,那里是姜帝的一个禁忌,于是乎,他们就编了一个故事,说是林梧和琳琅一起逛街,和别人起了冲突,最后她被歹人掳走,九殿下萧衍刚好路过,就去救她了,为了故事具有真实性,宋逸还找了几个“目击证人”。

最后,姜帝觉得当朝皇子被掳走实在是有失体面,所以,就没有让禁卫军去找,而是让宋逸悄悄带兵前去营救,当然,宋逸带的都是自己的心腹。

当林梧老爹听说她被掳走时,并没有显出一丝惊慌,反而是摸着下巴,担心她是不是把别人掳走了,还在想,到时候该怎么善后。

林梧……

话说这一天正好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林梧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掀开车帘看着前面骑着马的萧恒和宋逸,林梧低头看看自己的脚,那里还包裹这厚厚的的绑带,林梧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那里被青鸟咬伤过,不过这会儿好的也差不多了。

萧衍倒是醒了,只是神志还有些不情,也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捅了自己母亲一刀,是她,她也难受。这就是皇室吧,他们表面有多光鲜亮丽,背地里就有多肮脏龌龊。

林梧又靠回去,琳琅她掏出来两块糖糕,糖糕都快化了,口感都变了,她咬了两口就扔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外面的骚乱声,嘈杂的马蹄声和兵刃摩擦的声音,她刚掀开帘子就被一柄刀架住了脖子,而萧恒和宋逸则被两张网子网住了,高高地挂在了树上,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将那刀推开一点点,笑着对那人说:“大哥,我就扔了个垃圾而已,不用这么狠吧?”

那人冷哼一声,用刀背狠狠地敲了她的脖子,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一直萦绕着她的嗅觉,林梧缓缓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绑着,而萧恒和宋逸还萧衍也被绑在一起,她背后是琳琅,林梧这会儿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久扔了个垃圾吗?干嘛绑他们啊?

这是一间柴房,屋里横七竖八的放着杂物,他们五个人就被绑在一起,狼狈不堪。

“别白费力气了,这香气有毒。”萧衍看她在挣扎。

这么一说还真是,她没有力气,连气都运不上来。

门外一阵响动,是有人在开锁,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几个人,统一穿着黑衣服,连表情都是统一的。那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人最后才进来,来人也是面若冰霜,一张冰山脸,双手还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他进来就对着他们一阵扫视,最后又黑了脸,对着身旁的人吼道:“抓错人了你们不知道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发了怒,林梧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惹得事。“那个。”林梧开口道:“既然公子抓错人了,那,能不能先发了我们?我脚麻。”

那人扶额,低声道:“还不松绑!蠢货!”

他们被解了绑,浑身无力地跟着男子,出了柴房。为了表示对了他们的欠意,那人特意留他们下来吃饭,主要是,他们带来的人,伤的伤,死的死,这不道歉,也的确是说不过去,而且好几个人还要养养伤。

倒是他们几个,林梧和琳琅是女子,他们没动手,宋逸和萧恒那时刚好被束仙网困着了,而萧衍,他当时还昏着呢,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怜了宋将军的手下,被杀了一半。

他们所在之地是姜朝以北的淮城,也算是归姜朝管辖吧,只是近几年姜朝气数快尽了,所以,淮城就渐渐自己拥有了自己的独裁城主,淮城之大可以媲美九夷最小的国毕国了,而城主,就是抓他们这人的哥哥。

坐在堂前,气氛有那么一点紧张,赵汉城脸上已经有了恼怒之色:“若不是你们,能让那王老贼逃脱?我只恨不得能刮了他们的皮!”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我们慢慢悠悠地走着,怎么知道你们会在那里埋伏?而且还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萧衍在一边插话。

“哼!”赵汉城一声冷哼:“反正这事你们也有一半的责任,暂且不追究你们,明天就离开这淮城吧!”赵汉城一甩袖,站了起来。他这人,长相和脾气完全成反比啊!林梧也是暴脾气!她刚撸起袖子准备和他在理论理论,门口就又进来一人。

来人穿着一袭月白色的袍子,袖口纹着绿竹。赵汉城诧异,叫了一声:“哥,你怎么来了!”想了想又问:“你好了吗?”

来人对着赵汉城点点头,又看向他们,一行礼,说道;“淮城城主赵寒新拜见五殿下,九殿下!”

萧恒和萧衍站起来,也朝赵寒新行了礼。

要说赵寒新这人吧,还真不得不赞扬几句,六岁熟读诗书,八岁能赤手空拳打跑三个大人,十六岁更是名动上京,一手山水画画的惟妙惟肖,能文能武,当真是个妙人,而且为人温和,待人有礼。

最后,他们一行人被赵寒新留了下来,说是小住两天,还说,是为了给她安神,是的,萧恒将他们出来救她的故事又给赵寒新说了一遍,赵寒新看着林梧,眼带不忍,说:“林小姐此行肯定受了惊吓,不如就此留在淮城小住几天,安安神,淮城不似江南水乡那般柔情,但是淮城美食众多,林小姐也可以去尝尝鲜。”

早就听说淮城有美食,这样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错过!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又决定多住两天,反正他们是出来救她的,谁知道她现在又在哪个歹徒手里呢?

淮城这个名字起源于淮河,淮河是姜朝的一大河流,算得上是水上运输的重要枢纽,所以,淮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座重要城池,而新任城主赵寒新更是一个能文能武,骁勇善战的人,听说三年前,他一个人拿着一把紫英枪就灭了绕城。

这样可怕的人,却拥有着温文尔雅的性格,这反差有点大啊!

“啧啧啧!我要吃那个!”林梧嘴里还啃着鸡腿,另一只手就伸向了猪蹄,琳琅用手帕给她擦擦嘴角的油,然后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银子出来,给她买了两个猪蹄。

她们一路逛着,来到了一家茶楼,萧恒问她渴不渴,她点点头,当然渴了啊,刚才那个鸡腿可辣了,这淮城人吃辣椒不花钱的吗?

茶楼里座无虚席,他们一进去,小二就迎了上来,宋逸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小二立刻笑脸相迎,找了个上座给他们,他们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说书先生的位置。

小二端来几杯茶,林梧闻了闻,倒是沁香扑鼻,萧衍吹了吹就往嘴里倒,烫到了舌头,林梧正要笑,就听见那说书先生一拍案板,说道:“今天我们就来讲讲城主的童年趣事。”

说着,说书先生又喝了口茶,开口道:“话说这城主自小就没了娘亲,而老城主本来又是一个大老爷们,所以呢,城主这人吧,从小就是个死心眼,对情啊爱啊什么的一窍不通,和城主一般大的公子早就娶妻生子了,但是,这城主啊,有一个爱慕他良久的女子,这人啊,就是品鑫楼的花旦翎素。”

林梧在一旁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可能是声音太大,吵到了说书先生,他朝他们这边看来,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来,看着林梧说:“这位小姐,请你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吗?你要是觉得我讲的不好,你可以来讲。”

说完他就往一边让了一下,好似在给她腾位子,她在一旁摆摆手,尴尬地笑笑。

“李卫泽!你要死啊,又来这里胡说八道。”说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走了上去,约莫十四岁的样子,小姑娘一上去就伸手撕了那个叫李卫泽的假胡子,那个看着是个中年男人的说书先生原来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李卫泽后退几步,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假胡子,“我说怎么哪都有你秋景儿啊?”

“哼!你老是传我大哥哥的故事,胡乱编排,如果不是我大哥哥脾气好,你们十个李家都不够死的。”秋景儿冷笑着看他,转身又对仆从说道:“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拖走!丢人现眼。”

“秋景儿,我告诉你,我李卫泽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你简直就是个泼妇!”李卫泽被架起胳膊朝外走,秋景儿摆摆手:“谁稀罕你。”

看完戏,林梧回头正好撞见萧恒的眼睛,他看着她似笑非笑,她有些纳闷,将自己的猪蹄分他一个:“你要吃吗?”

萧恒摇摇头,喝了口茶说:“你自己吃吧,像个馋猫儿似的。”说完他又伸手擦擦了她的鼻子,她鼻子上面粘了油渍。

“你怎么不给我吃啊!小气鬼。”萧衍在一旁恨恨地说,她看着萧衍,非常欠揍地说:“我就不给你!有本事你打我呀!怂包。”

萧衍气的在一旁差点把杯子都给吞了。

因为吃多了油腻的东西,所以半夜林梧就开始肚子疼,最后忍不住了,她就接着月光就往茅房跑。

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了花园里灯火通明,一个女子穿着戏服在院子里面走台步,她以前跟着师父云游时,就看过这样的戏,女子举手投足都带着柔情,有月光照下来,给女子的身上又带了一份妩媚。

林梧正想上前去,就被从一旁蹿出的赵汉城拦住了:“林小姐,有什么事吗?”她指指他的身后说:“你们城主府还有戏子呀?”

赵汉城笑笑说:“林小姐看错了吧!我们这里怎么会有戏子呢?”林梧狐疑,推开他指着刚才的院子。

没了??!她跑过去看,刚才还在这里的戏子,突然就没了。“林小姐看错了吧!这三更半夜的,的确容易眼花。”赵汉城走过来说。

她挠挠头,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不可能啊,可是怎么就没了呢?带着这个疑问,林梧回了房,然后,她失眠了,一晚没睡的她,第二天起来就带着了黑眼圈,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哈欠阵阵。

正吃着饭,一抹粉色的身影就闪了进来,是昨天在茶楼遇见的那个叫秋景儿的女子。

“表哥,你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又一个戏子失踪了,这都第三十个了吧!”秋景儿拽住赵汉城的手臂说道,说完又看向他们,“咦,我昨天在茶楼好像看见过你们。”

萧恒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向她介绍了他们。从秋景儿的表述里,他们大概了解到,从三年前开始,这淮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踪一个戏子,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有三十个了,这找也找了,查也查了,可就是没有下落,关键是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慢慢的,这件事,就成了淮城的一件悬案。

她又想起来昨天晚上在院里看见的那个女子,就问:“秋景儿,这城主府也有戏子吗?”

秋景儿摇摇头说:“没有啊。”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着,“以前倒是有一个来着,是品鑫楼的翎素姑娘。”

“那她人呢?”萧衍问道。

秋景儿抬起头,眼带悲伤,她凄凄地说:“她死了。”

听说那个翎素姑娘三年前自缢于绕城。所以赵寒新才灭了绕城?可是这说不通啊,周围打听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这赵寒新喜欢翎素的,相反的,还有好多人说赵寒新讨厌她,之前当着好多人叫她滚,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叫人滚?那场面我想象不出来。

晚上吃了饭,林梧和琳琅走着回房间,路过荷花池,她看见了萧衍,他靠在柱子上发呆。林梧跑过去用手臂锁住他的脖子,他试着挣扎去推她:“我说林梧,你锁我喉干嘛!”

林梧凑近他,小声在他耳边说:“我的九阴珠呢?”

萧衍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丢,丢了。”

“你说什么?我费劲心力的帮你,结果你给我说丢了!”她一用力将萧衍摔倒了地上,又狠狠踹他,他小子爬起来就抓她头发,就这样他们扭打在了一起,琳琅在一旁劝架也没用。

混乱间,萧衍被她踢到了假山林里,她气呼呼地也钻了进去,谁知道萧衍躲在暗处,她进去萧衍就扑了过来,她一个重心不稳,两人就都摔了下去,谁知道假山林里会有个洞。她的头肿起一个包,我爬起来就踹萧衍。

最后一脚踹到了一个盒子,黑木漆的,上着锁,上面还有木头最原始的香味。

她悄悄把盒子拿回了房间,用石头去砸锁,琳琅跑过来拦着她:“小姐,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砸了吧!”

想想也是,这么好的锁砸了可惜,所以最后她还是非常懂事地放下了石头,她决定去寻钥匙。

施了寻物术,一只纸叠的蝴蝶在她前面飞着,跟着蝴蝶,她就能找到钥匙。穿过一片竹林,前面就是一个小院儿,她趴门上往里面看,然后就听见了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了赵寒新。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月白色衣衫,“林小姐在看什么?”他低声问,声音都是温柔的。

她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明明就是自己鬼鬼祟祟,活该被逮了个现行。

“要喝茶吗?我泡的茶还不错。”赵寒新问她,她连忙点点头,这当然好啊。

赵寒新好像特别喜欢竹子,院子外面一片竹子,院子里也是一片竹子,连衣袖上都是绣的竹叶。赵寒新坐在蒲团上面,给她倒了一杯茶,茶香清冽,如喉更是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赵寒新将煮茶的火拨了一下,火势瞬间变大,红色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茶杯里的白气冒起来,模糊了他的脸,他说:“林小姐,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

林梧一顿,看向他:“是翎素吗?”

他的脸刷地白了起来,像宣纸一样白,他笑的凄凉,最后摇摇头说:“我也记不太真切了。”说完,赵寒新就站了起来,说:“林小姐请自便,赵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他朝林梧行了礼,转身就进了里屋。

第二日,秋景儿又来了,还有李卫泽,两个人坐在一起,就像吃了炸药似的,从赵汉城的话语中得知,秋景儿的父亲要秋景儿嫁给李卫泽,两家原本就是世交,而秋景儿刚好又是赵汉城的表妹,今儿一早李卫泽就和秋景儿一起来了,缠着赵寒新要赵寒新把两个人的婚约取消。

赵寒新那么温吞的一个人,没过多久就被秋景儿缠累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赵汉城在一旁骂秋景儿,说秋景儿胡闹,如果赵寒新把婚约取消,那舅舅还不闹才怪。

秋景儿和李卫泽从小就是一队欢喜冤家,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很多年了。秋景儿在一旁绞着衣袖,说:“表哥,李卫泽喜欢的是一个戏子,又不喜欢我,所以我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你就答应了吧!”

李卫泽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喜欢戏子都不会喜欢你!”

秋景儿怒目圆睁,一拍桌子,站起来就抡圆了胳膊,林梧慌忙拦住秋景儿,免得在他们面前上演血肉横飞的悲惨戏码。

李卫泽躲在赵汉城身后,对着秋景儿吐舌头。林梧摇摇头,不能理解他们的幼稚,可是又想起来,她昨天不就才和萧衍打过架吗?善哉善哉,她以后可不能在这样了有辱师门尊严,她师父那张老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宋逸从外面进来,朝他们行了礼,他沉声说道:“淮城又失踪了一个戏子。”

萧恒站起来,皱着眉说:“这淮城也是姜朝的城池,这才短短几天,就是两个人,之前尚且不说,现在被我们知道了,就不得不管,宋逸,你带人去查看。”

宋逸领命,出了城主府。

林梧就纳了闷了,你说,女人他不抓,小孩他不抓,不杀人也不吃心,这和一般的故事情节有点不一样啊,抓戏子干嘛?而且男女老少不限,啧啧啧,啥癖好啊。

不管他啥癖好,反正和林梧没关系,出了城主府,就看到了秋景儿,她还站在门外,林梧还没来得及叫她,就看见她一巴掌打在了李卫泽脸上,李卫泽气的连话都没说出来,一甩袖就走了。

想着这么尴尬的事被她看见不好,就打算偷偷走了,结果还是被秋景儿看见了。

此时此刻的林梧,已经被秋景儿拉到了品鑫楼,虽然叫品鑫楼,但其实是一个戏院,在淮城,戏子可是很吃香的。秋景儿一杯杯地喝酒,连带着林梧也要喝,最后还和她喝起了交杯酒,几杯酒下肚,林梧就差不多快晕了,都说这淮城女子个个似英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梧听着秋景儿骂:“死李卫泽,你以为我会喜欢你,你个登徒子,不要脸,喜欢你那个戏子去吧!看你爹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骂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林梧姐姐,你说,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呢?”秋景儿泪眼婆娑地看她。她已经快晕头转向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他眼瞎了吧,我们家秋景儿这么好看。”她挠挠头,随口敷衍。

秋景儿又开始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衣袖上蹭:“可是林梧姐姐,我喜欢他啊,从小就喜欢。”

嗯???这什么情况?林梧从桌上爬起来,秋景儿不是讨厌李卫泽吗?怎么会又喜欢?林梧这下更乱了,还没想明白呢,秋景儿就倒在了桌子上。

林梧站起来,天地一阵眩晕,迷迷糊糊看见李卫泽走进来,过来抱起醉了的秋景儿,一边走一边骂:“秋景儿,你是傻子吗?能不能不要老是给我惹事!看你喝成这样,我爹知道了又要骂我。”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林梧撑着桌子,想要等酒醒。

门口站了个人,她看不清是谁,他穿了身白色的衣衫,慢慢朝她走来,林梧问他:“你谁呀?”那人不说话,抿着嘴,还没问她呢,就把她打横抱起。

“你谁呀?我同意你抱我了吗?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喊非礼啦!”林梧晕晕乎乎地说,一只手还去揪他的衣领。

他沉吟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用!”

“你耍流氓啊你!”说着她就用胳膊肘去撞他。

他一声闷哼,最后笑出来:“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呢?”

最后她还是不死心,问:“你是谁?”

“我是萧恒。”可能是出了品鑫楼,林梧被他抱着,外面月亮都出来了,月亮一直跟着他们,走走停停。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晕晕乎乎说道:“原来是你呀,还好是你,如果是萧衍的话,他抱着我肯定会迷路的,他就是个白痴,”

“呵”林梧听见他笑出了声。

半夜睡得口干舌燥,林梧迷迷糊糊爬起来喝了口水,然后又往床上爬,腰间的一个东西咯了她一下,她从腰间掏出来,才发现是一把钥匙,想起前一天去找钥匙,那钥匙就在赵寒新腰上挂着的袋子里,她顺手就拿了来。

晕晕晃晃,她从床下拿出来那个箱子,“吧嗒”一声,锁开了,她打开来,里面装的竟是红红绿绿的戏服,她一脸懵逼地拿出来,心想谁还有这嗜好。

只感觉背后一凉,一柄长枪就刺了过来,她顺势滚到一边,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女子站在眼前,手上拿着一柄长枪,脸上画着粉妆,看不清长什么样。

林梧还没来得及问她叫什么,她就朝林梧刺来,林梧酒还没醒,琳琅就在隔壁房间,林梧正想叫,她就一个掌风打过来,然后林梧就晕了。

别问林梧为什么那么弱,她那会儿酒还没醒了,软鞭也没带,她真是倒了血霉了她。

而此时此刻的她,正被五花大绑地吊在一个破旧的阁楼里,而更神奇的是,他妈这一屋子的戏子是怎么回事?个个粉头粉面,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唱着什么,林梧满头黑线。

昨晚打晕她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拿了水,看样子是想喂她喝水,林梧十分配合她地喝了几口,然后问她:“我说姐姐,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绑我干嘛呀?”女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姐姐,你就放了我吧,我这前几天才受的伤,还没好呢,绑久了我这肩膀可就废了。”林梧还打算游说一下,盯着她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子最后干脆不理她了,下了楼,独留她一人,她翻了个白眼,捏决准备烧了这绳子,结果火都把她头发烧了绳子也没烧断,最后我才知道,这是束仙绳,想解开它的话,要么解咒,要么剁手。

就这样过了三天,她滴米未进,天天听着楼下的那群戏子咿咿呀呀的,没饿死也被烦死了,还好她身体壮的和头牛似的,不然这会儿该去和孟婆谈人生了。

楼下的戏子突然停了下来,悄无声息,林梧正纳闷呢,想着那个女人又要折腾什么,想曹操曹操就到,她今天穿了一袭白衣,脸上却没有化妆了,一张脸毫无血色,像个死人,她过来突然解开了林梧的绳子,指着出口,好似示意她快离开。

林梧也没多想,直接下了楼,这间破楼里,竟然住着三十几个戏子,他们目光散发,像是失了神志,原来,淮城失踪的戏子都在这里。脑海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断,林梧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她看着那个抓住她的女子,开口道:“赵寒新,我知道是你。”

其实她也不确定,就是刚才她抬手的片刻,林梧看见了她袖口的竹叶刺绣,赵寒新喜欢的竹叶。

女子笑起来,好似鬼魅:“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翎素,不是赵寒新。”

“哥,你能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翎素她已经死了!三年前,在绕城,死在了那个冬天。”赵汉城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萧恒萧衍还有宋逸。

女子抬起手,衣袖上绣着竹叶,她摸着自己的脸,笑的凄凉,一开口,却是男声:“你胡说,翎素活得好好的!”是赵寒新的声音。

他说:“你们都在骗我。”

淮城的冬天向来是冷的,那种冷是刺骨的冷,透入骨子里,好似能冻住你的血液。

翎素八岁的时候跟着戏班来到了淮城,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师傅说,淮城是个富饶的地方,能养一方人。

那时淮城刚刚兴起唱戏,人们对那种粉头油面的戏子感到新奇,那时戏院也还是小小的一个,人们就坐在空地上,桌子上放一壶温酒,一叠花生,看着台上的恩怨情仇,就是最好的享受。

那个时候的翎素,还是一身男儿装扮,那时戏班是不收女弟子的,可是翎素从小就没爹没娘,是师傅养大的,所以翎素从小就是男儿装扮。

最开始,翎素是帮着师兄们打杂,洗衣服,做饭,人还没有灶台高,就要拿起比脸还大的锅铲做饭,等到翎素再大一点了,师傅就开始教她唱戏,可是翎素不喜欢唱戏,她的声音好听,声音,翎素从小就喜欢唱歌,师傅骂她没出息,说只有娼妓才会去唱曲。

十岁的时候,翎素遇到了十二岁的赵寒新,那时赵寒新已经名动淮城,人人都在夸奖少城主聪明。那是个下着大雪的日子,翎素记得,那天她依旧帮着打杂,给来往的客人倒茶水,那天赵寒新也来了,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系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长到十二岁,赵寒新还没有见过唱戏的,那天他很高兴,纵使小脸被冻的通红,他也还是兴高采烈,跟着周围的看官一起拍手叫绝。翎素过来给他倒茶水,一不小心就倒到了他的衣袖上,侍从上前就将翎素推到了地上,那地可真冷。

赵寒新站起来,呵斥了无理的侍从,然后又拉起了跌在地上的翎素,他的手带着温暖,像是一团火。“你的手怎么晾?”赵寒新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男孩,是的,那个时候的赵寒新,真的以为翎素就是一个男孩子。

解开肩上的披风,赵寒新将披风披在翎素的背上,“这样你就不冷了吧。”说着还将翎素的手握在手心里给她暖手。

翎素看着赵寒新,从他手里抽回小手,鞠躬向他道谢。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十二岁的赵寒新给了怕冷的翎素人生中的第一次温暖,此后的好多年,翎素仍以此为温暖。

听师傅说,那个小公子就是淮城的少城主,能文能武,气宇轩昂,是个难得的人才,十岁的翎素就是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暗暗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赵寒新。

和赵寒新成为朋友是在翎素十一岁的时候,翎素记得,那天她买完菜回去,在那条漆黑的小巷子里,十三岁的赵寒新被几个无赖拦住,那些无赖手里拿着刀,威胁赵寒新把钱袋交出去。

赵寒新憨憨傻傻,当真就就将钱袋交了出去,翎素却从一边拿着木棍就冲了出来,对着大汉一顿乱打,嘴里还叫着:“赵寒新你快跑呀!”

翎素那点力气还不够给大汉挠痒的,大汉一脚就将翎素踹倒了地上,接着又踹了好几脚,翎素都快被踹出血了,接着就听见几声痛哼,是赵寒新将他们都打倒了,打完架的赵寒新还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朝他们行了礼,说道:“得罪。”

趴在赵寒新的背上是翎素这辈子最开心的事,赵寒新背着她走过石桥,穿过小巷,最后在河边停下来,两个小孩儿坐在河边,看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翎素从菜篮里拿出两根黄瓜,和赵寒新一起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赵寒新问她。

翎素看着他,笑着回答:“我叫翎素。千载鹤翎归碧落的翎。未必素娥无怅恨的素。”这是翎素翻遍诗书才找到的名字,其实连师傅都不知道,翎素的名字该是哪两个字。

“我叫赵寒新。”小赵寒新说。

“我知道。”翎素笑着说,指了指自己的脸,说:“去年冬天,你给了我披风。”

“原来是你呀!”赵寒新啃了一口黄瓜,笑着说:“我记得你。”原来还记得,年少时的清纯,在后来的日子里,都慢慢消失殆尽,可是赵寒新始终记得,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明明害怕的要死,可还是冲在前面帮着他抵挡危险。

赵寒新五岁的时候没了母亲,那时候的赵汉城也才刚刚满月,老城主是一个极不靠谱的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喝酒打叶子牌,但是赵寒新有一个及其严格的舅舅,那就是秋景儿的父亲。

在赵寒新的印象里,人生就是要不断的学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舅舅恨不得他用出二十五个小时,六岁的赵寒新就已经熟读诗书,出口成章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神童,却没人知道他那被夫子打的起了茧子的双手。

在遇到翎素之前,赵寒新的人生里,就只有读书习字,舞刀弄剑。遇到翎素后,他才知道,草丛里会有小白兔,高高的树上会有鸟窝,荷叶下有莲藕,蝴蝶是毛毛虫变的,小酒馆里的梅子酒清甜无比,品鑫楼的戏子都是男人,就连那唱着《霸王别姬》的虞姬,也是男的。

“为什么虞姬不是女人?”赵寒新问。

“虞姬是女人,只是戏院不让女人演,女人身份卑微,是上不了台面的。”翎素说。

赵寒新扯扯她的衣袖,“那阿素什么时候演?”

翎素十四岁的时候,正式上了台,唱的就是那首《霸王别姬》,在那个夜晚,赵寒新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娇小的身影,喝着小酒,吹着晚风,台上的“虞姬”自刎乌江,台下暴起一片掌声。

淮城的冬天最冷,还才十一月,就飘飘洒洒地下起了大雪,翎素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和赵寒新的秘密小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小破屋。“淮城的冬天可真冷。”翎素说。

“你家乡冷吗?”

“冷啊,那个时候穷,家里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我和几个师哥共穿衣服,谁出门谁穿,不出门的时候就裹着破被子,然后慢慢熬过冬天。”翎素眼神黯淡,说道伤心处,却又笑起来。

赵寒新从衣袖里拿出两颗糖递给翎素:“给,舅舅说,难过的时候就吃糖,嘴里甜了,心里就甜了。”

翎素剥开一颗放进嘴里:“原来这就是甜,小时候我问师傅,什么是人间至味,师傅说的就是甜。”

天上又飘起大雪,赵寒新伸手捂住翎素那双怎么也捂不热的手:“阿素,以后我保护你。”

阿素,以后我保护你。这句话,翎素一记就是好多年。

十五岁的翎素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胸脯高立,细腰妩媚,不施粉黛也能俏丽可人。

舅舅给十七岁的赵寒新订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卫士郎的千金,卫小姐自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当真与赵寒新是绝配。

定亲那天,赵寒新亲自去送了聘礼,好不气派。而那时的翎素在干嘛呢?她被师父关在厢房里,她哭着求师父放她出去,他师父在外面语重心长的说:“翎儿,你怎么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那少主是你能高攀的了的?你就别做梦了。”

翎素最后从高高的阁楼跳下了淮河,河水灌进口腔里,那种溺水的痛苦,翎素觉得,这还不够自己心里的万分之一痛。

被人救上岸,翎素来不及道谢,湿着身子就往赵寒新那里跑,赵寒新看见翎素浑身湿透也是大吃一惊,将翎素带回家,给她找了自己的衣衫,那时的赵寒新还只当翎素是一个男子,直到翎素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衣服丢到了地上,一丝不挂地站在赵寒新面前,赵寒新才知道,陪着自己度过了五年的翎素,原来是一个女子。

“你说过你会娶我的。”翎素泪眼婆娑。

赵寒新转过头不去看她,心乱如麻,他冷声道:“不过酒后戏言,不可当真。”

那是赵寒新十七岁生辰时,翎素和他坐在淮河边上,痛喝了几瓶梅子酒,这酒劲大,赵寒新没过多久就醉了,翎素靠近他的耳边,痴痴地笑,问他:“赵寒新,你会娶我吗?”

赵寒新摆摆手:“男子怎么能娶男子呢?这不荒唐嘛!”

“如果我是女子,你会娶我嘛?”

“会,我娶你。”

原来都是酒后戏言,做不得数的。

后来赵寒新还是娶了卫家小姐,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是人人惊叹的神仙眷侣。在后来翎素的名声在淮城轰动,人们都说,品鑫楼里,那个唱《霸王别姬》唱的最好的,竟是一个女子,她的眼睛里,带着悲伤,像极了戏曲里的真虞姬。

那会儿老城主已经病入膏肓,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依附淮城的绕城屡次以下犯上,小小附属城,野心倒是不小。他们就是摸准了赵寒新的脾气,赵寒新脾气温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手,他有怜悯天下人之心。

听闻卫家小姐怀着身孕从楼梯上坠了下来,大夫去抢救了一夜也没救下那个孩子,听说盛血水的盆装了一盆又一盆。翎素演完戏下台,一个丫头突然跑来,跪在她面前,求着她去见一眼卫小姐,翎素纳闷,人又不是她推的,怎么就要她去看。

架不住丫头的哭嚎,最后翎素还是去了,进了房间,就是一股血腥味,翎素进去,丫头在外面关上门,低声哭着。

卫家小姐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似死了一般,翎素靠近,她骤然睁开了眼,她哑着嗓子说:“我见过你,在品鑫楼,我和寒哥一起,那时,那时他一直看着台上的你,眼底全是忧伤,那时我就知道,我不在他心里。”

卫家小姐慢慢撑着坐起来,说道:“我快死了。”她掀开被子,那床单上,染满了鲜血。翎素捂着嘴,那暗红的鲜血和血腥味让她反胃,她不明白,临死前的女子,为什么还要见她。

“他快回来了。”卫家小姐说道,赵寒新三天前去了绕城。“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她看着翎素:“我的新婚之夜,他喝醉了,喊着你的名字,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他不爱我呢?为什么他要毁了我的人生?”翎素呆住,不知道回答她什么。卫家小姐眼里噙满了眼泪。

“我也是世家小姐啊,可是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我恨,恨你也恨赵寒新。”卫家小姐抬头看向翎素,眼里带着恶毒:“我就是要你们爱而不得,互相亏欠。”

一把短刀抹了脖子,颈部的血喷溅出来,糊住了翎素的眼睛,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连卫家小姐伸手去拉她都不知道,那把刀,就掉落在床边。

赵寒新推门进来,看见就是这一幕,翎素弯腰去捡那把刀,满手鲜血。有光从窗户照进来,屋里的炉子里还燃着香,屋外的小丫头还在哭着,和她小姐统一了口供,都说是翎素自己闯进来,手里拿着刀,这淮城的戏子,爱而不得,心狠手辣的杀了少主夫人。

“你不信我?”翎素绝望地看他。

“不信。”他一甩衣袖,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绝。

翎素被赵寒新关在一个小院里,那里种着一片竹子,翎素闲来无事,就会将白布上绣满竹叶。

赵汉城最后一次见翎素,是在那年的初冬,翎素抱着一只黑猫,站在树下,冬日的下午,赵寒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滚。她那么活泼的一个女子,最后,也变得沉默寡言。

翎素在树下,抱着猫,赵汉城走近,才发现黑猫已经死了。“黑猫死了,你要干嘛?”十四岁的赵汉城问她。

“我想把它埋了,可是你哥让我滚。”说着她就凄惨地笑了起来。赵汉城仰头看她,这个女子,竟瘦的可怜,“给我吧,我帮你埋了。”赵汉城接过黑猫。

“那,就,谢谢。”

这是翎素对赵汉城说的最后几个字,他记得的,那个叫翎素的人,以前最喜欢笑,笑起来能看到她的小虎牙,她笑起来那么好看,此后却再没笑过。

没过多久,赵汉城就听说赵寒新将翎素送给了绕城少主蒋烨,赵汉城跑去找赵寒新,推开门,看见却是喝的伶仃大醉的赵寒新,赵寒新看着赵汉城,就哭了出来,他说:“他们都说是阿素杀了卫珺,我不信的,我真的不信的,可是,卫家要杀她,我只能把她藏起来,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我背上还驮着这座城,我,我也无能为力。”赵寒新呢喃着:“蒋烨说他救过阿素,就在淮河,他将阿素捞起来,他说,他喜欢阿素,他说,他能给阿素一个家,我信了,他说,只要把阿素给他,绕城原降。”

那天夜里,淮城下起了那一年的第一场大雪,赵寒新做了一个梦,梦见年少的翎素站在淮河边,穿着白衣跳舞,赵寒新叫她,她却怎么都听不见,赵寒新走过去拉起她,她缓慢转过头来,脖子上围着的白绫掉了下来,露出了脖子上的伤口,那里正汩汩地冒着血。

赵寒新从梦中惊醒,一摸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得知翎素自刎是在两天后,赵寒新单枪匹马就闯进了绕城,蒋烨就守在门口,居高而下看着赵寒新:“那女子当真是烈,我的士兵都差点没降住她,你都不知道,我在房间外,听见她在房内崩溃大哭的声音,她一声声叫着的,都是你的名字。”

“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她不过一个是一个女子。”赵寒新痛不欲生,悲伤铺天盖地的涌来。

“残忍?说起残忍,我怎敌你赵寒新半分!若不是你把她亲手交给我,我又怎么有机会?说到底,还是你赵寒新害死了她。”蒋烨讪笑道,“也就你自欺欺人,以为我会喜欢上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你当真我不知道,你把翎素给我,不过是为了我们绕城能安分些,你可真自私,赵寒新。”

后来,只听说是赵寒新一人一枪就将整个绕城屠尽,大大小小几千口人,无一活口,他杀红了眼睛,用利器插入蒋烨胸膛之前,他跪在地上揪住只剩下一口气的蒋烨,哭着说:“我救你,把她还给我,我把她好好的交给你,你也把她完好无损地还给我好不好?”

蒋烨嘴里流着鲜血,他笑着说:“赵寒新,她回不来了,她死了,就在今年的第一场大雪里。”

赵汉城始终记得,他在绕城找到赵寒新的场景,绕城的尸体堆积如山,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地上的血水足有两指深,赵寒新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披头散发,身上全是伤口,手里提着蒋烨的头颅,他从台阶上走下来,犹如从地狱里走来的修罗。

翎素终究是死在了那个冬天,那天夜里,她被那些士兵凌辱完,她叫着赵寒新的名字,可是他没来救她。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她穿着单薄的衣衫,手里拿着长剑,就在雪中,她走着台步,嘴里唱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何聊生!”

长剑划过脖子,阻绝了呼吸,这一生就这样潦草地结了尾。

后来有人经过品鑫楼,总是会问:“那个唱《霸王别姬》唱的最好的姑娘呢?”

“那个姑娘啊,死在了冬天。”

她怕冷,却死在了冬天。

之后赵寒新一病就是一年,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好过,老城主驾鹤西去,临死时,将城主之位传给了赵寒新。

赵寒新病了,病的很深,平时看着他依旧温文尔雅,可是暗地里,却变了,赵汉城第一次看见赵寒新装成翎素也是吓了一跳,他不单单只是穿着翎素的衣服,他连举手投足都像极了翎素,他将自己活成了翎素。

他抓来大量戏子,天天逼着他们唱《霸王别姬》,他有心绞痛的毛病,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只有那些戏子唱着戏词时,才能浅浅睡一会。赵汉城说他病了,病入膏肓。

看着眼前已经近乎疯魔的赵寒新,我竟有些不忍,谁会知道这个温柔的连鱼都舍不得伤害的男子,会为了一个女子屠尽满城呢!这个温柔的人,连把别人打倒,都要怀着欠意说一声“得罪”。

“赵寒新,你醒醒吧!翎素早就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林梧在一旁开口道。

赵寒新跪到了地上,泪水潸然,抬头看她:“我以为,只要我是她,她就一直在,不曾离开。”他将自己活成了她,可是两人终究阴阳两隔,终生不见。

这场闹剧最后以赵寒新昏倒结尾,赵汉城将赵寒新带回了城主府,而林梧则放了那些被囚禁的戏子,她回头看去,身后的那栋破阁楼,野草都有人高了,那个门口,曾坐着两个少年。

第二天吃过饭,他们一行人向赵汉城道过别,整顿好行礼,就打算上路,秋景儿突然跑过来抱住林梧,说:“林梧姐姐,你没事太好了,之前听说你被掳走,我可吓坏了。”

林梧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没事,我福大命大,暂时死不了。”

“呸呸呸!姐姐净瞎说!对了,上次我喝醉酒对你说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秋景儿拽着她,林梧想了想,才记起是她说喜欢李卫泽这事,林梧对着她做了一个将嘴拉上的动作,秋景儿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林梧姐姐最好了,以后有时间再来淮城玩呀!”

她点点头,钻进了马车里。

刚刚出了淮城城门,就听见城里敲起了晴天钟,林梧掀开车帘,看见萧衍他们都停了下来,她听见萧衍说:“这是城主薨的钟声。”

宋逸沉思了一会,说:“赵城主他,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吧。”

这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翎素死了,赵寒新就活成了她,如今他们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可能,就真的活不下了吧!

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前尘往事,最终随风漂流,不复存在。

赵寒新,黄泉路远,山高水阔,你总能在遇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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