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历风雨,往昔都是笑话,此时的姒文书就是这样的想法。
“你在哪里找到的?·······”姒母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儿子,再看看他手中的葫芦,一时间竟怔怔的站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呵呵,这是怎么了,娘~,我就是有些饿了,所以找了点儿,垫垫肚子~!”姒文书放下手中的酒葫芦,有些呓语的喃喃道。
以前他也是偷喝过自家老爹的酒,可是哪一次没有如这般费力。小口尚可一戳一戳的,可是想要喝个痛快,非得两手托着,否则此时的他还真拿不起这糟粕的葫芦。
“没事儿~就是见到你爹的酒葫芦,有些个~有些个睹物思人了。”姒母说的倒是真的,可是心里的思绪翻涌,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放心吧,娘~!老爹会回来的,再说了老爹命硬~呵呵~呵呵`````咳咳······”姒文书本想着调侃几句活跃下气氛,可是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对,想要收声,却是急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爹啊,却是命硬~!二十年前你祖父在世,尚且收不了他,何况现在~~~。你也不要担心,你爹的手杖还在家里,气息旺盛,别忘了大黑肯定能找到他的,这老东西,这是嫌弃我管着他喝酒了,才不回家吧~~~~”姒母给姒文书的靠背垫了垫,不至于窝着难受。听着姒文书没心没肺的调侃,也是无心纠结,反而顺着话茬儿接了起来,只是那幽怨的语气,哀婉的神态,却是让人看得出兴致不高。
“粥,我就放这了,酒少喝~!”姒母见得姒文书怔怔的看着自己,有些好气,用手指戳了他眉心一下,嘱咐道。
“嗯嗯,会的,眼见就要秋收了,我肯定会好起来。”姒文书感觉心里放下了所有似得,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好像矫情了。
看着自己那粗糙的双手,老皮干裂,已经掉了一茬。有些粉嫩的垭口已经出现,虽然需要仔细辨认,可现在的精气神也比上一次好多了。
想想这次蓝府之行,姒文书这几天时时感慨。有愤怒,有懦弱;又惊恐,又有渴望。这就是江湖?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决定要不要把你牵连到一起。
他仍记得被毒风吹走的那一幕,身边的行人直接横尸当地;他犹记得气浪肆虐的空间,撕扯着,冲击着,他是多么的无助和无力。当时的老爹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肆意宣泄,可是那脸上的皱纹却是深的明显。那无意间的一撇,就感觉可以埋葬自己整个的人生。
姒文书戳了一口酒,任由酒葫芦自由落到床上,感觉有些辛辣。端起床边的粥,入口浓稠,深吸一口,烫的舌头发麻。可是他却喝的很是舒服,一边嘘着,按照习惯溜着碗沿儿。
春困不足起,夏日午睡长,望眼窗外,垂暮夕阳。努力的挣脱身上的僵硬,有些吃力的披上单衣,一步一挪的走到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哪怕热浪席卷,姒文书仍是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着的一丝微凉。
“沉思往事立残阳。杯酒莫惊夏日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红彤彤的太阳斜挂在天边,让看的入神的姒文书觉得心重,不由自主的就想蹲坐于地,可是已经卧床许久,今儿个能随意走走,杵门望望,怎么也不能如此轻易放弃。
“好诗~!好诗~!没想到姒兄如此高才!”姒文书本想着不再坚持,回床上得了,可是尚不等他转身,影墙外就传来了一声叫好。来人也并未让姒文书等太久,一个壮硕,俊朗的青年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可是香孩儿~?”姒文书记得来人,那是那天陪在蓝家小公子身边之人,一起患过难,记忆尤深。
“哈哈~对,我乳名香孩儿~还是姒兄洒脱~哈哈。”声若洪钟,振聋发聩?姒文书在心底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眼前之人。明明青葱少年,却是龙行虎步,徒惹人增眼。
“兄长莫怪,只道当日听得王先生说过,却是不记得清楚,唯有这~这~哈哈,哈哈,莫怪莫怪~”姒文书被来人的俏皮话儿逗弄得有些个尴尬,本想着拱手致歉,一时间竟没找好平衡,险些跌倒。
“那里这般郑重~!不过是个玩笑话儿~”赵元朗大步流星的向着姒文书走去,本待构思开场白,可是瞧得姒文书竟然弯腰行大礼,只道自己刚才的玩笑开过了,刚忙上前扶起。
“让兄长见笑了,愚弟体弱,撑不得许久,不如屋内详谈如何?”姒文书借力而起,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过还是很快的调整好心态,邀请赵元朗。
“自当如此~”
待宾主坐定,姒文书瞧得桌上摆件儿,有些讪讪。
“姒兄莫要多礼,我家世代为将,更是喜欢简朴。倒是愚兄进门时听得贤弟的佳作,发人肺腑啊!”赵元朗其实一进屋就若有所思,待得看到姒文书的神态,哪里还能让对方谦让下去。“我亦知贤弟大病未愈,本不愿叨扰,可是我出门时日良久,急切归家。想着心中之事,特地前来求助,还望贤弟略施巧手。”
“何事,劳烦兄长如此急迫?”姒文书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只是经历大变,感叹往昔,只觉得沉稳一些才算成长,所以才有了近段时间之态。
“话还要从当日说起。自从那日见得贤弟,每每听及尤徕之名,心中总有些躁动,好像有着什么在呼唤自己前来,可是初临贵地,耗费日久一无所得。此地又只有贤弟一个熟悉之人,所以才来此叨扰。”赵元朗也不扭捏直道自己机缘,这让姒文书心生好感。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线索么?”姒文书心生好感,自然而然的主动问询。
“唉~尚无~”赵元朗也觉得自己矫情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就说自己有大机缘于此,就像是身无契据,却说地主家有自己的东西一般,这让干练如斯的他有些讪讪。
“若是~~~~~”
“不过~近几日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自己像是一条鱼儿,却是活在笔砚之中。”赵元朗听出了姒文书语气中的迟疑,急忙道。
“奇了怪哉~生活在笔砚之中,难道是画中鱼儿?······如何确定是砚台?”姒文书认真聆听,不到为何,因为他就经常做梦,而且比赵元朗还要稀奇。
“虽不能俯览全貌,可是一方水池,周围雕栏玉砌,某一方位还有山峦,且水清似墨,不见些许浑浊······”赵元朗诉说着梦中的感知。“每每当我欲要露头之时,便有大祸临头,身死道消之感。”
赵元朗虽然诉说着梦中的感受,可是还是将自己的猜测遮掩一二,其中就有那~大祸临头的根源。有道是游鱼池中戏,风云际会能化龙,那池中游鱼可是长出了两缕墨须的龙鱼。若是真的传到他人耳中,自己身死倒没什么,可是自己的家人必定会遭殃。
“似墨?呵呵,难道真的是很一方砚台,那游鱼不会是一条鱼形的墨块吧~”娰文书想及于此,不禁莞尔。可是尤徕山上哪里有这么一方水池?还雕栏玉砌?既然这位叫做赵元朗的朋友说的如此郑重,他也不好将心中所想直接道出。
“一时之间,我还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这尤徕山上也有些景致,不知你是否·······也对,既然你来此许久,就不可能不会亲自寻找,是我想差了。”娰文书正要询问对方是否游览过尤徕山,却是看到对方点头也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喔~对了,有这么一个地方你可以去试试看。由我家经村中心向北到打谷场,在其边缘有一石径小路,你也不需要走到尽头,只需要翻越一两个土丘就会看到一个被削平了的山头,在那山的东侧有一汪清泉。此泉曾有蛟龙出没,既然你梦中有鱼,有肯定自己感受到的是大机缘,那么此鱼非彼鱼,是否是鱼龙之数犹未可知,你倒是可以去瞧瞧。”
娰文书本来想着推脱一番,可是突然间想到了龙伯之托,也许这赵元朗就是那大气运之人呢,如此倒也可以了却一桩心事。至于那什么雕栏玉砌啊,龙伯要变,岂不是随手就来。
“不可~,不会~,怎么可能~如此,我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实在不得,回家便罢。”听得娰文书大讲特讲鱼龙之变,赵元朗心事重重,一丝冷汗从脑门上渗出,哪怕是炎炎夏日,亦是冰凉一片。连连摆手示意娰文书莫要胡乱猜测,稍作休息,便起身离去。
对于自己的话到底有多大杀伤力,娰文书是不知道的。可是夜间他才入睡,就见得许久不见的龙伯立于身旁,吓得娰文书魂不附体,躲避一旁。
“龙伯~你怎会来此~?”娰文书痴痴地问道。
“还不是你小子惹的祸~哼~你倒是把我的龙鳞送了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