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李大爷！？”
苏璟和柳思舞面面相觑，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门卫大爷那边。柳思舞也有些懵逼，她在这所学校已经快两年了，单单知道门卫大爷姓李，平时李大爷李大爷的叫惯了，却连人家名字是啥都不知道。
“对啊，门卫李大爷，就叫李秋叶，名字和李秋花挺像的，不知道跟你们要找的那人有什么关系没。”
“谢谢你了，王老师，有空请你吃饭啊！”
“没事没事，应该的。”
客套了两句话后，柳思舞挂断了电话，对着苏璟比了一个V字：“情报到手。”
今天一天对着柳思舞说了无数次谢谢的苏璟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感谢的情绪了，只能亲自开了一瓶饮料给她满上。
“柳老师，喝冰阔落！”
……
又一次来到昌南二中的保安厅门口，苏璟的心情有些忐忑，柳思舞不止教了苏珏一个班，她下午还有课，所以当苏璟发现要一个人去面对那个对自己观感特别不好的门卫李大爷的时候，竟然升起了一种当初上学时闯祸了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紧张情绪。
结果还没等苏璟准备好进门，李大爷就从保安室里走了出来。
“咋的，事情办完要走了？”李大爷嘴里叼着苏璟送的软中华，却一点吃人嘴软的意思都没有，“赶紧走赶紧走，额看到你就糟心。”
“没，大爷，我还有点事想问问您。”
“问啥问，别问，额啥都不知道，你赶紧走。”
看着李大爷油盐不进的样子，苏璟有些头痛，幸好刚才他已经从柳思舞那里问到了对付李大爷的秘诀。
“大爷，我听说你们昌南二中学校里是禁烟的啊。”
李大爷面色一僵，脸上的皱纹竟然都显得少了许多。
“而且我还听说昌南二中有位职工因为这个已经被通报批评过两次，要是再被人抓到在校内吸烟，你猜猜学校会怎么处置他？”
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听了苏璟的话，李大爷气的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好嘛你个臭小子，还威胁起额来了，你去告发嘛，额要是怕你，额就是……”、
“就是啥？”
“就是……就是……算了，不跟你小子置气，说吧，想问啥。”最终李大爷还是掐灭了手里的烟，弹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大爷别生气，我就想问问，你知道一个叫李秋花的人不。”
不知道为什么，李大爷的口袋里又多了两百块钱。
满意地拍了拍口袋，李大爷斜眼从头到脚打量苏璟一番道：“你从哪知道李秋花这个名字的？”
“您真知道李秋花！？”
没想到李大爷真的给了他一个惊喜。
“废话，额自家老姐，额能不知道？你小子找他啥事？”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私人基金会的实习员工，我们基金会致力于帮助一些困难群众。我今天是来考察李秋花家庭情况的，如果符合规定，我们可以在经济上对李秋花进行帮助。”
苏璟说出了他在来的路上想到的借口，至于能不能蒙混过去就看天意了。
“私人基金会？”
李大爷又斜着眼从脚到头再次打量了苏璟一次，活像个激光扫描仪。
“行吧，额刚好要去找额老姐，你就跟着额去看看。”
或许是苏璟面相还算正气，李大爷勉强信了他的鬼话，从保安室里拎起一个饭盒，也不招呼苏璟，背着双手气定神闲。
“大爷，咱这么是去哪找李秋花啊？”
苏璟凑上来嬉皮笑脸想和大爷搞好关系。没想到大爷不仅吃人嘴不短，拿人手也丝毫不软，嫌弃地把苏璟对开一臂距离。
“教工宿舍。”
……
人生就是个循环。
苏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但是他感觉自己现在就陷入了一个循环。
从校门口保安室到昌南二中的宿舍区再到保安室再到宿舍区，来来回回已经走了三趟的他都快把两边建筑的顺序给背下来了。
昌南二中对本校住宿教工的待遇还真的不错，每个老师给配了一套酒店式单身公寓，宿舍楼足有24层高，是整个学校最高的楼，住在高层的老师站在窗边就可以俯瞰这个风景优美的校园，享受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现在每天睡在自家书店二楼狭小空间里的苏璟脸上写满了羡慕的情绪。
果然知识改变命运啊。
“大爷，你们学校这住宿条件可以啊，你姐姐住几楼？”
站在这高耸的宿舍楼前，脖子仰地老高的苏璟有些兴致勃勃，想看看这宿舍内部布局如何，为以后买房装修做做参考。然而这点兴致很快就被李大爷打断。
“想啥呢，那是给老师住的地方，额姐姐住这边。”
李大爷带着苏璟绕到了宿舍楼的背面，指着一栋仿佛从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矮土楼说道。
苏璟想不到，在风景优美的省重点中学校园里，在这栋堪称豪华的教工宿舍楼的背面，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破败的景象。
黄土红砖堆积的墙面上布满了裂缝，看上去摇摇欲坠。腐烂发霉的木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铁环，对于内外空间的阻断只剩下了象征作用。贴着黄土墙面，堆着高积如山的垃圾，虽然全是瓶子纸壳这一类可回收的垃圾，却依然散发了让人难以接受的恶臭。
从小生于省会城市优生惯养长大苏璟哪怕这几年家境跌入谷底，名下也依然有一个父母留下的店铺打底，拼搏两年后还算是衣食无忧。虽然从电视里看到过贫困人口的生活，但是此时亲眼所见，依然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你的姐姐这么大岁数还出去捡垃圾吗。”
从柳思舞那里得知，李大爷今年已经接近七十岁了，李秋花是他的姐姐，怎么说也在七十以上了，这个年纪住在这种房子里，还要亲自出去捡垃圾，这让苏璟有些难以想象。
“哎，我这个老姐的事情说起来比较麻烦，额们先进去吧。”
李大爷也是面色复杂，叹了口气，走到那个土屋门前，敲了敲门上的铁质门环：“老姐姐，在不在家，额来给你送饭了。”
等了半晌，房里没点回应，李大爷更用力地敲了三次门环：“老姐姐，开下门，是额，秋叶啊。”
待到确定房内没人之后，李大爷这才从兜里掏出个钥匙，插进生锈的门锁里捣鼓半天打开了屋门。
走进门，土屋内的环境与苏璟想象的完全不同，物种摆设虽然老旧，但却还算干净整洁，因为漏光而显得异常敞亮的客厅内简单地摆着一张木制的八仙桌和几条板凳，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送子观音的壁画，很有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额这个老姐姐应该是早上出门捡垃圾去了，现在应该快回来了，额们坐这里等下她。”
说着李大爷从八仙桌下抽出两条板凳，拿袖子擦了擦，递给苏璟一条，示意他坐下休息。
“哎，说起额这个老姐啊，也是个可怜人。”
李大爷皱着眉头一脸愁容，一谈到他的姐姐，就下意识想掏出烟点上一根，但想到之前苏璟的威胁，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当年额和额老姐，都是农村人，么文化，苦哈哈地过日子。本来嘛种种田养养鸡，生个男娃让他出去打工找个媳妇传宗接代也挺好的。但是额老姐不答应啊，生了个娃硬是要让他读书，去考大学。”
“那时候额们村哪家男娃不是七八岁就下地帮忙干活的，就额老姐，不让娃子下地就算了，整天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一点活都不让他碰，就让他专心读书。”
“额老姐当年被媒婆骗了，找了个有病的汉子，结婚没几年，男人就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操持。每天四五点起床做豆腐去卖，白天还要去田里干活，两个大男人才能抬得动的打谷机她一个人就拉进田里，多累啊！”
“你别说，她那个娃还真有出息，没辜负额老姐的苦心，考上一个好大学，叫什么来着，我想想，上海的，复啥大学？”
“复旦大学？”听得入神的苏璟插了句嘴。
“对对对，复旦大学，听说那娃子毕业以后回来各个单位都抢着要哇！后来还是这昌南二中的老校长亲自出马，上门拜访，把他拉来这学校当老师的。”
“看到这房子没，就是当初学校给她娘俩盖的宿舍，额这老姐也算是熬出头了。”
李大爷怀念地摸了摸土屋的墙壁，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两年，又到头了。”
“出什么事了？”
“他儿子，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