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冬天的夜晚很长，但第二天仍会到来。
王医从被窝爬出来，他没有留恋，因为在这大冷天的，有些年份的被褥并不能带给他多少暖意。
穿好衣鞋就匆匆出门了，而这时天还没全亮，几缕星光落下，堪堪照明了路。
小心避开地上凸起的石头，躲开割人的长草，耳朵里只有呼吸声、风声以及脚步声，是他的，是大自然的。
忽然，他听到水被搅拌的声音，一个男人看见了他，朝他大喊，“娃子，这里！”
渔夫手拿着竹竿，站在简陋的船上。
听到声音，他跑到渔夫跟前，然后跳上了船，顿时人跟着船一颠一晃的。
于是船也顺理成章离开了岸，向着河心滑去。
“站稳了！”渔夫甩动竹竿，十分老练得驾驭着这船，这船可真是听话，渔夫指哪它就去哪。
王医蹲下来，把重心放低些，才稳住身体，这是他第一次上船，需要适应适应。
渔夫的船很稳，没出现颠簸，他很快适应了怎样站在船上。
渔夫驾驭着船，一边对他说，“把网拿出来，要撒网了！”
他照着做，网在手上，他发现这是渔夫新编的。
渔夫很专注，他像一头秃鹫在寻找食物，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目标。
船缓缓停下，水上一圈一圈浪，水虽然清，但天依然很黑，不知道水下有什么。
渔夫走过来，看看毛手毛脚的王医，拿过网，一边理顺渔网，一边认真叮嘱，“看好了。”
他把网鱼的步骤跟王医说，一边用手示范，王医眼睛都敢眨，生怕错过什么，他把每一个细节都记了下来，他的记忆力确实很好。
“撒网嘞！”
网顺着空气张开，落进水里，两双眼睛盯着水看。
等了会儿，王医声音带着好奇与期许，“阿叔，抓得到鱼吗？我没看到鱼。”
渔夫摇着头，“还是天太冷了，很多鱼都不出来，这就要看运气了。”
说着，他手用力，渔网一点点被他从水里拉出来，好似一个壮士力拔山河。
王医听着，难免生出紧张的情绪。
忽然，渔夫手臂不可察一颤，好似跟什么东西角力，他满是胡渣的嘴巴生出笑意，“有了，有了！”
这时，王医也瞥见一条鱼尾打碎了一片水花。
当渔网全部收回时，网里两条鱼不时甩动尾巴，把船拍得噼里作响。
收获不算丰厚，渔夫却没有失望，他抓起一条鱼，手指扣紧鱼鳃，他一眼就辨出这是什么鱼。
这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鱼，也只有这种鱼在这大冷天依然活跃。
两尾鱼落进鱼篓里，两颗心算是落了地。
渔夫不作停留，他知道鱼在天接近黎明时会出来活动，但黎明过后就要沉入深水，渔夫便是要趁这个时间捕鱼。
把网理顺，撒了两次网，天就要亮了，第二次撒网抓了两条鱼，第三次网里空空，这时渔夫也没要撒网，他说鱼儿可精着呢，在撒网要浪费力气，不值得不值得。
王医听着渔夫的话，一边记下来，免得以后吃亏。
“叔，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渔夫操着竹竿，却是调转方向，“不急不急，还有收获嘞。”
王医不明所以，他蹲坐下来，倒不是船颠簸，而是这样好整理渔网。
渔夫瞅了眼他，觉得轻松许多，以往这些可是一个人干，现在倒是多了个帮手。
船停在这样一处地方，这里长着细长的草，这些草一堆一堆的，叶子像是一柄柄狭长的剑，渔夫说这草割人会红肿，要发痒。
渔夫说着，一伸手进水里，掏出一条粗绳，绳索被拉着上了船，接着是绳索绑着的由竹子编织的物体。
这竹编之物有许多细小的缝隙，透过缝隙王医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扭动。
渔夫把竹子编织之物貌似是尾部的绳索解开，然后把开口对准鱼篓扣了上去，接着有东西滑溜溜进了鱼篓。
王医朝鱼篓看去，见里面多出两条黄鳝。
他张着眼睛，对黄鳝很是干兴趣。
“这是黄鳝？”
渔夫点头，看起模样也有些惊讶，他说，“黄鳝到了冷天就要钻进泥里过冬，能抓到它，这次算是运气。”
天气越来越冷，渔夫也没想到能有如此收获，不过怕是这一年最后见到它们了，再见就要等到明年。
把这捕鱼的工具放回水里。
渔夫回头面见王医盯着那入水的渔具看，然后开始说那是何物。
王医仔细听讲，然后回忆那物件的模样，开口很大，这是便于聚拢水中生物，越往里空间就越狭窄，在末端有许多细细的竹条，鱼过了这细竹条就难出来。
简单的设计，里面却包含巧妙的智慧，一般人不会去深究里面的弯弯道道，就好似人要呼吸，没多少人会去思考这个现象。
渔夫说完，便见王医低头沉思状，他只当对方在琢磨那捕鱼器物，便没有打扰。
渔夫操着竹竿，逆着河水往上游而去。
船身突然一震，王医回神来，看去，原来是靠岸了。
渔夫率先下船，把绳索拴在树干。
渔夫收好渔网，一旁王医也没闲着，提着鱼篓下了船。
走到村口，渔夫伸手掏出一条鱼给王医，“拿着，回去炖汤，你也要好好补补身子。”
他学着渔夫扣住鱼的腮，“阿叔以后要帮忙，就和我说。”
没有拒绝渔夫的好意，如渔夫所言，这段时间他是消瘦不少，是要好好补补身子。
他提着鱼，与渔夫各自寻着回家的路，不多久便到了家中。
用刀子划开鱼的肚皮，把内脏取下，用水仔细清洗干净，剁成块，放些配料便入了锅。
火苗摇摆，水渐渐沸腾，鱼肉一点点变得松软。
但这还不够，水继续沸腾，鱼肉变得越来越软，最后变烂，像是融进了汤水里。
三分之一条鱼入腹，一点汤水也没剩下，即使昨晚加之今早没吃东西，也都感觉腹部鼓鼓囊囊，他却知道是水太对了，一锅鱼汤可真就是鱼少汤多。
至于为何说是三分之一条鱼，自然是这锅鱼汤只放了三分之一条鱼，剩下的没煮，用器物装好，天气是冷人，但也能让食物更容易保存。
吃完睡、睡完吃，这自然不会发生在王医身上，事实上，他在想着渔夫那些渔具，倒不是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而是在看到渔具时想到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