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远远的城道之中人影绰绰,想来应是张道灵等人。
如今这魂婴草已被自己取了,此事万万不可让他人得知,更何况此时红衣圣女与自己在一起,那更是百口莫辩了。
还好来此之前,牧十一心中已有计较,当下也不敢耽搁,取出风云扣,拉着红衣圣女便走。
风云散,只留下泥土凌乱的深坑。
颜真卿眉头微皱,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土坑道:“道灵,这便是那魂婴草生长之地?”
魂婴草竟不翼而飞了!
是了,自初临李渡城起,那红衣圣女便未曾现身,莫非取走魂婴草之人便是她?
张道灵转了转,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痕迹,沉思片刻方才想起,不由得脸色变幻。
那一丝痕迹,是风云漩涡的空间法则!
牧十一,才是取走这魂婴草的人吧!
只是,他要这魂婴草何用?
虽说张道灵与牧十一相识不过数日,却也不相信牧十一会用这魂婴草去换取那所谓的灭杀令,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那位帝君究竟是谁。
这一切,怕只有日后相见才能问个明白了。
可是这些事儿,却不能说与书圣知晓,否则必定会给牧十一招惹无尽祸患。
张道灵沉思片刻,沉声道:“颜师,我猜测魂婴草已被那红衣圣女捷足先登了。”
颜真卿无奈叹道:“若真是如此,只怕这事儿就麻烦了。”
“道灵并不这么认为。”
张道灵见颜师疑惑神色,解释道:“红衣已灭,那红衣圣女便是无根之萍,再难翻波澜,而且当日我与牧师弟潜入之时便曾听闻她们的谈话,那红衣圣女也并非是阿萨辛那般邪恶嗜杀之人。”
颜真卿闻言点头,又似想起些什么,苦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吧,只是出谷之前孙老头儿便千叮咛万嘱咐要将魂婴草带回谷里,只怕这一回去,我这耳根子又难得清净咯……”
药圣会对这魂婴草感兴趣,倒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事儿,可就不是他张道灵该操心的了。
“雪阳,这李渡城里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们天策府了,我这还需尽快回谷将此事告知谷主。”
清剿僵尸,维护商道,还有防疫之事,这本就是天策府分内之事,曹雪阳不敢推辞,抱拳道:“雪阳谢过各派此番援手,书圣大人慢走,李渡城之事天策府会定会妥善处理。”
这临走之时,纯阳宫两位长老转了两圈愣是没看到牧十一的身影,只得前来向张道灵询问。
“牧师弟得见谢师祖那一剑,似有所得,说是寻地儿闭关去了,两位长老不必忧心,或许不日他便会自行回山了。”
辞别纯阳两位长老,张道灵还是有些不忿,想不到一向以正直诚信自居的他,竟会为了一个人这般扯谎。
牧师弟啊牧师弟,你该如何谢我?
啪啪。
小湖之中响起两道水声。
这风云扣莫非与水有缘?牧十一坐在岸边,浑身湿漉漉的,发丝间水珠不断滴落。
一回头,目光却再也挪不开了。
红衣圣女那身红衣早已尽数贴身湿透,曼妙身姿一览无余,再配之那几分似羞似怒的神色,像极了画卷之中的聂小倩。
“你还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牧十一洒然一笑,道:“你又打不过我。”
话虽如此,但牧十一却也不敢再看,毕竟他可不想被人当做登徒浪子。
“还未问过姐姐芳名呢?”
“丁宁。”
“耳语叮咛,好名字,日后我便唤你宁姐姐,可好?”
“不好!”
“你还别说,宁姐姐你穿上这身衣衫,倒是像极了那些进京赶考的柔弱书生。”
“你话一直这般多么?”
还好临行之前,师父替自己备了不少衣衫,才免去了两人的尴尬境地。
“宁姐姐可知此地是何处?”
丁宁指着遥遥可见的雄城,疑道:“这便是东都洛阳,你别告诉我你未曾来过。”
东都洛阳!
这便是如今唐境天子所居之地么?
可相比起洛阳而言,他更想去长安城看一看,也不知这个世界,是否真有长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想必,这是每一个炎黄子孙都想经历的场景吧。
牧十一笑道:“我自幼在纯阳宫长大,说起行走之名,这不过是第二次下山罢了,确实未曾来过洛阳。”
丁宁瞥了他一眼,疑道:“我可是听说华山九月皆飞雪,难道你们修道都是这般无趣么?”
无趣么?
牧十一不知,但一想起那一道身影,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有她在的地方,怎会无趣?
“不会啊!纯阳雪景冠绝唐境,每日皆不同,宁姐姐日后若是得见,只怕也不愿下山了。”
“吹牛,我才不信。”
洛阳不愧东都之名,雄城伟业,光是城墙便长达千丈,高约十丈,那城楼更是富丽堂皇,一片片琉璃瓦熠熠生辉,不由得让牧十一有些心神激荡。
一入了城,喧嚣之声便在顷刻之间滚滚而至,叫卖声,吆喝声,吵闹声,怒骂声,嬉笑声,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一路走马观花,牧十一像是初入江湖的小孩子一般,这看看,那儿买买,银子哗哗流。
“宁姐姐,这糖葫芦可甜了,呐,你也尝尝。”
“你还是小孩子么?我才不吃。”
“哈哈,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要你管!话说,你买这么多糖葫芦干嘛?”
“我家小师妹可爱吃甜食了,难得下山,还不得回去好好哄一哄她么。”
“小师妹?”
听完小邪子的身世,丁宁却是停住不走了,眸中隐有泪花儿,也有几分自责,哽咽道:“对不起。”
牧十一摇头苦笑,道:“红衣已灭,一切都是过往了,更何况,宁姐姐身不由己,也并未参与,又何错之有?”
“小师妹的心性之坚韧,便连我也不及她,反倒是她看得开些。”
丁宁终究还是想开了些,抹了泪笑道:“那我也给小邪子买些好吃好玩儿的,你也一并带回去。”
“别了吧,她年纪还小,甜食吃多了可不好,我师父都宠她得紧,你若是再这般,只怕她真的要上房揭瓦了。”
“那买些小玩意儿总该可以吧?”
牧十一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
走一路,买一路,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整个洛阳城华灯初上,倒也不愧不夜城之名。
“住店,两位!”
客栈小二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这般天仙,盯了丁宁足足有小半晌才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开了客房。
二人正要上楼,正巧碰上几人下楼,只见那当头的年轻公子目光一撇,划过丁宁身边的时候,顿时眼神一亮,脚步停住,手中折扇收拢,潇洒行礼道:“敢问这位小姐,可是为了这洛阳灯会而来?我怎以前从未见过小姐?”
他脸带微笑,面色殷勤,风度气势皆是不凡,腰间那一枚佩玉一看便知非富即贵,若是一般女子,只怕真的便心生好感了。
可丁宁是何人?堂堂红衣圣女,眼光怎可能如此肤浅,面色微冷道:“我的事儿,与你何干?你若是不下楼,劳烦让路。”
“大胆!你可知你在与何人说话!”
那年轻公子依旧笑意吟吟,倒是他身后那两个小厮怒喝出声。
丁宁面色依旧冰冷,道:“他是何人,与我无关,让路。”
那隐隐透出的一丝杀意,也是让得那年轻公子笑意渐消,却在一瞬间又调笑道:“想不到洛阳城中,竟有如此佳丽不认识我李惔。”
“草民见过建宁王!”
哗啦,客栈之中一片哗然,除了牧十一二人,其余人皆已仓惶跪倒,头也不敢抬。
建宁王,李惔!
据说这李惔乃是当今圣上第五子,自小便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在那天机碑上也是榜上有名,不过二十五岁便已受封王位,只不过他的风流之名,倒是更甚。
相传洛阳城中但凡只要是未出阁的女子,无人不知建宁王,也不知有多少女子唯盼能得他一夜垂怜。
是老天爷开的玩笑,亦或是历史的重合?
李惔之名,牧十一自然是知晓,的也不知这眼前的李惔,是否会同那个一般?
“起来吧,小王不过是听闻这洛阳灯会已开,颇有些兴致微服出游罢了,诸位不必拘谨。”
一抬手,一轻笑,皆是无可挑剔的风度,倒是让得这些寻常平民对这位建宁王心生出几分好感来。
“让路。”
丁宁不为所动,那些奉承之语对她来说,不过尔尔。
李惔眸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戾色,脸上却是笑意不减:“既这位小姐不愿赏脸,那小王也不勉强了,请。”
待牧十一二人上了楼,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看了李惔一眼,阴恻恻道:“殿下,可需小人查查他们的底细?”
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十来年,殿下对那女子的几分心思,他如何能揣摩不出?
谁知李惔却是摇头,沉道:“这二人皆是修士,那女子论修为,只怕还在我之上,不可鲁莽。”
小厮面上带着几分心悸,抹了把冷汗,看着那两道渐渐隐没在阴暗中的身影。
唐境之中,如此年少的千创境,皆是榜上有名。
这二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