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姑猛地回头,只见忘川河上红影蹁跹,转瞬即逝。就好像当年一般,惊艳了她。
不同的是:当年,某人猝不及防地来;如今,却是毫不留恋地走。
“小孟姑,听说你的眼泪能酿忘情水,能不能给本君酿一点点?”
那时,她笑得美艳,来意却是十分不友好。
一千年转瞬即逝,该离开的人终究会离开,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三生石边,绾卿若有所感地抬眸,眼睛却是空洞无神,好似找不到归路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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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笼子一般的黑屋,里面是无尽的毒打;阳光灿烂的草坪上是心悦之人的身影,却在最后的最后成为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一条无尽的路上,她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却是挽救不回他逐渐离开的笑容。
血泊中,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被血染的容颜,是多么熟悉……
“嗬——”
连相钰好不容易从梦中走出。瞳孔无神地瞪得老大,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就好像……梦中看到的那个青年。
“大人!您总算醒了!”站在一边急得冒汗的秦叔见自家大人总算不再梦魇,才分出心神来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咳,怎、么了?”好半晌,连相钰才缓过神来,接过秦叔递到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缓解了喉中的干涩。
“大人,恕草民直言,您近日思虑过重,这才频频梦魇。”坐在一边思索了片刻的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
连相钰默:什么时候府中多了个老头?思虑过重,根本不存在的好么。
“咳咳,大夫所言甚是,药您看着开就好。秦叔,今日的药就不用熬了。本官沐浴一番,还得去逍遥王府观礼。”不待老大夫接着絮絮叨叨,连相钰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挥手赶人。
闻言,老大夫郁闷地吹胡子瞪眼,草草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素闻大人不喜问医,不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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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都赶了出去,躺进热乎乎的浴桶里,连相钰这才放空了思绪,认真地思考起已经重复了几日的噩梦。
梦中的他,是个姑娘,绝望、黑暗、血腥,仿佛恶魔一般包裹着她。
“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阳光下的痞气少年仿佛是一道光,撕破了她黑暗的世界。
她躲在无人的垃圾桶旁边,身上脏兮兮的,有明显的抓痕。裸露的皮肤上,还有烟头的灼迹,以及大大小小深可见骨的血痕。
初见,他震惊地吐掉了叼在嘴边的狗尾巴草,几乎是不做他想地拨打了120。
再见面,她恶狠狠地盯着又一次闯入她的世界的少年。狠戾的目光仿若无助的凶兽一般,是毁天灭地的绝望和低入尘埃的自卑。
一个身无分文只有一腔正气的少年,一个自幼身处黑暗不断绝望的少女,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会有一段说不清的牵扯。
远处隐约传来欢快的唢呐声。喜庆的声乐入耳,拉回了连相钰逐渐染墨的双瞳,重新归为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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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房门开了又关。
“大人,车驾已备好。”因着不放心而守在门外的秦叔见连相钰出门,赶忙上前恭敬行礼。
夏至的阳光果然不同于春末,透过绛紫色的外衫,热度仿佛能触摸到皮肤。
闻言,连相钰一甩衣袖走下台阶,声音略哑:“多谢秦叔。不过,不用车驾了。几步路而已,何须如此麻烦……”
看着自家大人渐走渐远的身影,秦叔无语地扶额:大人,这是去王府见礼……
步行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