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地狱中生活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无慧带好消息回来，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无慧一去无影踪。
可怜的桑玉人每天食不下咽、睡不安枕。唯一庆幸的是统万城的修筑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叱干阿利忙着布局防线，倒没有太多的时间过来“恐吓”她。而赫连勃勃则有空就转过来和她一起吃饭……他是有多喜欢和她一起吃饭啊？
“桑姑娘。”一个侍女鬼祟的出现在忧郁着的桑玉人身后。
“你是？”
“奴婢是殿下派来的。”侍女向四周看了看，示意桑玉人跟她走。桑玉人皱皱眉头，问“你该不会又是谁派来杀我的吧？”
侍女摇摇头，拿出一块玉递到桑玉人面前说：“这是无慧公子给的信物。”
桑玉人拿到手中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无慧随身佩带的玉佩。
“无慧他……”
“无慧公子和殿下在一起，他们在城外的山谷等着接应姑娘。”
桑玉人点点头，跟随着侍女开始她的又一轮逃亡。
……
“大人。”慕容嫣姗姗走到叱干阿利身后，同他一起俯看在阳光中闪着银光的统万城墙。
叱干阿利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贤妃娘娘怎么有闲情来这里？”
“来看看我们夏国一统万代的城楼。”慕容嫣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还在恨我吗？”
叱干阿利瞄了她一眼，放眼远方，冷冷的说：“我恨的是那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小姑娘，不是贤妃娘娘你。”
慕容嫣笑笑说道：“如果当初你肯帮助我和我的族人，我也不会……”
“我只帮赫连。”叱干阿利冷冷的打断她的话，“这里风大，贤妃娘娘还是回宫吧。”
二人陷入沉默中。
“娘娘、娘娘……”小苹一路高呼着跑上山来。
“怎么了？”
“桑姑娘、桑姑娘逃走了。”小苹气喘吁吁的说。
慕容嫣看向叱干阿利，微笑着说：“看来，大人留不住她。”
叱干阿利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终于还是转身往山下走去。
慕容嫣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你终于还是情动于中了。可惜……”扭头问小苹：“一切都安排好了？”
“是。万无一失。”小苹嘴角浮现狠意，那个女人会得到该有的下场了。
……
“我们要转到什么时候？”被侍女带着一路穿街过巷，本来就对路不熟的桑玉人完全找不着方位了。
“回姑娘的话，要等到太阳西沉了我们才能安全出城。”侍女谨慎的左右观望。
桑玉人心里哀叹一声，说道：“那为什么我们不干脆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再从宫里出来直接出城呢？”
侍女被桑玉人一问，顿时愣住了。看她的表情，桑玉人就知道她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上，完全不知道时间统筹的重要性。
算了，反正也逛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走吧，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
走啊，走啊，走啊。
侍女终于在明月初上的时候带着桑玉人出了统万城。幽暗的峡谷内，两个人正牵了坐骑在等候。
“拓跋焘？”桑玉人借着月光看到拓跋焘的身影。
“嗯。”对方答应了一声。桑玉人兴高采烈的跑过去，一边对另一个矮一点的身影说：“无慧，谢谢你。”
“咦？”跑到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桑玉人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两个人不是……没等到思量过来，神出鬼没的叱干阿利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拦住去路。等候的两个人拨刀冲上来，只看到鲜血喷涌，接着就是叱干阿利习惯的握着滴血的佩刀立在桑玉人眼前。
桑玉人急忙回头去找那个侍女，身后空无一人……又上当了吗？
叱干阿利一语不发，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看着桑玉人。桑玉人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一直冒上头顶。
她需要解释吗？不用吧，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啊，就算要解释，该是对赫连勃勃……
“我，我不是想逃走。”
“其实，我是被人陷害了。”
“真的，我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
“没有人可以背叛我。”叱干阿利冷冷的开口。
桑玉人急忙点头如捣蒜，即使她打心底不认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什么背不背叛的问题，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他较真。
“你想离开我？”叱干阿利问。桑玉人继续点头，意识到回答不正确，赶紧猛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点头。
除了点头，桑玉人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做什么进行自救。
叱干阿利的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笑容，“好，我会跟皇上要了你。”
点头。
“走吧。”
桑玉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的跟在叱干阿利的身后……无慧，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
“放了我。”无慧此刻正被软禁在灵光寺的密室内。他心急如焚，担心着桑玉人的安危。姐姐原来一直就没有想要放过她，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少主，娘娘吩咐一定要好好看住你。”守卫的大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无慧无可奈何的说：“那至少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我现在这样闷在屋子里，迟早是会生病的，姐姐可不想看到我身体不舒服。”
守卫想想无慧的话也有道理，少主可不能在他们的看护下有半点闪失。
“啊，真好啊！”无慧伸个懒腰，看着蓝天白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吃点心。”
一旁的守卫之一答应着急忙去拿，另一个守卫仍然跟随着无慧。
“咦，姐姐。”无慧看着他的身后大喊，守卫回头看时，无慧抬手将他击昏。
“对不起了。”他搜光守卫身上的银两和佩刀，飞奔下山而去。
……
“什么，他居然没有杀她！”慕容嫣听着属下的回报，吃了一惊。那个冷血残暴的叱干阿利居然会对桑玉人手下留情，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早知道就不借他的手杀她了。
看来，要除掉桑玉人，还得另想法子了。
……
“你要她？”赫连勃勃没想到叱干阿利居然向他开了这个口。大家心知肚明的保持着现状，为什么突然要打破这个平衡呢？
“可是你知道我……”赫连勃勃面对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实在摆不出皇帝的威严。
“你不是已经有慕容嫣了吗？”叱干阿利依然是冷若冰霜的表情，语调听不出高低起伏。
“她不一样。”赫连勃勃试着说服叱干阿利，“她冷静而自制，你又冷冷冰冰的，两个冰块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呢？”
叱干阿利微微一笑说：“冷静而自制？你说的是她吗？”他眼中的桑玉人，胆小、可爱，让他充满了乐趣。
“利，我需要她。”赫连勃勃只好摆出温情攻势，希望叱干阿利看在两人的友谊上能把桑玉人拱手相让。
没料到叱干阿利丝毫没有要相让的意思，沉声道：“皇位和她，你要哪个？”
“什么？”赫连勃勃听不明白。
“把她给我。我会帮你攻取天下。”叱干阿利斩钉截铁的说。面对势在必得的叱干阿利，又抛出攻取天下的诱饵，赫连勃勃的心不禁开始摇摆。他爱桑玉人，可桑玉人并不爱他；而皇位和天下一统的诱惑实在太大，没有人能抵御得了。
“好吧，如果她愿意的话。”他终于点头。
“我愿意。”桑玉人垂头丧气的接受赫连勃勃的问询。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叱干阿利阴晴不定的性格让她保持小心翼翼，唯恐激怒他，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跟着叱干阿利回到他的住处，房屋的装潢跟他的人一样冷冷冰冰，没有人气；奴仆们也个个面无表情，好像丧尸出行。
叱干阿利把桑玉人带到厨房，让下人们全部退出去，接着扔一把菜刀在桑玉人的面前，说：“做饭。”
“我？”桑玉人瞪大了眼睛，小声的说：“我不会。”
“是吗？”面无表情开始变得阴冷，吓得桑玉人立刻拿起菜刀，“我会，我马上就做。”
手忙脚乱的淘米洗菜。切菜的时候，拿手术刀的手显得格外笨拙，加上叱干阿利像死神一样的杵在身旁，桑玉人颤抖的手不听使唤，菜刀一下割破了她按着菜的手指。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叱干阿利已经一把抓起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唉，想吸我的血就明说，何必玩这些花样来折磨我呢。桑玉人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叱干阿利居然又用手指蘸了她的泪水放进嘴里。
“咸的。”他淡淡的说。
桑玉人绷紧的神经终于断开，她一把推开她，握着菜刀大声的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的叱干阿利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笑够了以后才走上前去拿下桑玉人握在手里的菜刀扔到一边，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直到桑玉人因为喘不过气而挣扎的时候才放开她。
桑玉人仰头望着叱干阿利，诚惶诚恐的眼神让他心里格登一下，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轻轻吻上桑玉人的额头，她本能的往后退，却被他抓得更紧，并且出声恐吓道：“再退的话就不止是额头了。”
桑玉人果然乖乖的站定不敢再动分毫……这是礼貌、礼貌、礼貌……她又开始催眠自己。
冰凉的手指又抚上她的脸颊，她克制着自己想拍开他的手的冲动，咬牙忍受着，眼睛不自觉的闭了起来。
“要一直闭着吗？”耳畔响起恶魔冷冷的声音，像被控制的机器人一般，得到指令的桑玉人立刻把眼睛努力睁到最大……她的胆小、懦弱又赢得了叱干阿利赞赏的大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
“皇上，你最近瘦了。”慕容嫣看着对着饭碗发呆的赫连勃勃，劝道：“该多吃点儿才是啊。”
听到说话声，赫连勃勃抬头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她问：“爱妃，你说什么？”
慕容嫣眼中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微笑着用最轻柔的语调说：“臣妾看皇上最近瘦了，臣妾心疼皇上的身体。皇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赫连勃勃矢口否认，“可能天气开始热了，胃口不如从前了吧。”
“那臣妾让人煮些清淡的菜……”
“不用了。我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爱妃你慢慢吃吧。”赫连勃勃站起身匆匆出门，慕容嫣冷冷的问一旁站立的小苹：“他最近都在去那里？”
“是。皇上一有空闲就去叱干阿大人的府上，说是和大人商谈国事。”
“少主呢？找到了吗？”
“派的人还没有回话。”
“加派人手，一定要把少主找回来。”
“是。”
……
“你来了。”叱干阿利看到赫连勃勃如往常般晃进屋内，也不相迎，随他自己找椅子坐下。
“嗯。”赫连勃勃东张西望，没看到想见的那个人，只好问道：“玉人呢？怎么没看到她？”
“做饭。”叱干阿利随意的说，赫连勃勃却吃了一惊，“什么，你让她去做饭？”
“不然呢？”
“她、你，你要她就是为了给你做饭吗？”赫连勃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叱干阿利那么坚决的要了桑玉人，结果就是为了让她呆在厨房里吗？
“依你的意思呢？用来暖床吗？”叱干阿利笑着问他的好友。
赫连勃勃发窘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菜来了。”桑玉人端着一盘飘着焦味儿的乌漆麻黑的不明物体小跑着进屋，打断了赫连勃勃和叱干阿利的谈话。
“你来了。”看到赫连勃勃，她居然觉得很亲切。小强说得对，人果然是对比出来的，美女如此、好人也是如此……跟叱干阿利相比，赫连勃勃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大好人。
看着桑玉人放在桌上的盘子和里面装着的不明物，赫连勃勃好奇的问：“玉人，这是什么？”
“我炒的厥菜。”
颇有些自豪的语气让赫连勃勃倒吸一口凉气。厥菜，在他的记忆中从来都是碧绿油亮的啊。这个焦黑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是厥菜？玉人对毁坏菜色倒真有些天分呢。
更让他吃惊的是叱干阿利居然面不改色的挟起“厥菜”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利，你……”没想到利居然有这么变态的嗜好，喜欢烧焦的食物。
“你要不要吃点儿？”桑玉人好心的问一旁咽着口水的赫连勃勃，后者急忙摇头，他不饿，真的、一点儿也不饿。
“你不吃菜吗？”看桑玉人盛了一碗白饭，也没有挟菜只一味的埋头扒饭，赫连勃勃忍不住问。
桑玉人摇摇头，心里忿忿不平，该死的叱干阿利，奴役她就算了，居然还独吞她的劳动成果，害她每顿只能吃白饭。
叱干阿利老神在在的“享用”着桑玉人的手艺，看在赫连勃勃的眼里，不由得感叹叱干阿利用情很深，玉人炒的这份菜，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吃下去的，光是看着胃就已经开始难受。
而桑玉人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渐渐重燃斗志，她要逃走，一定要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