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长青起床,刷牙洗漱之后,忙活起了早饭。
李云一也醒了,脸上的肿起已经下去了很多,洗漱之后,在一旁帮哥哥洗了下碗。
早饭做的很快,兄妹俩也吃不起太过奢侈的早饭,也是两碗粥,不过加上了两根哥哥天还没亮便跑到楼下买的油条。
贫民窟虽为贫民窟,该有的东西,也还算齐活。
盛起粥,放到餐桌,两人便开饭了。
简单的饭,饭桌上没有言语,吃完之后,妹妹跑去刷碗。
哥哥跟在身后,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去上学吗?”
李云一回头来看,点了点头。
“我送你啊。”哥哥笑了笑,很是稀疏平常。
李云一眉毛翘着,询问地看了哥哥一眼。
“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你这不是受伤了吗。”李长青摊了摊手,撇了下嘴,示意自己出于好心。
“可是我约了朋友的。”李云一嘀咕着,转了过去用心刷碗,嘴角却撇出一个开心的弧度。
刚上高一,进入一个新的学校,交了新的朋友,她跟她的朋友们说起自己的哥哥是怎么怎么暖心,是怎么怎么帅,却被她的朋友嘲讽说兄控。
哼,兄控怎么了,你们还没有这么暖心的哥哥呢!
此时哥哥说要送自己,也正好让那几个朋友见见,让她们好好看看,自己说的帅,是不是说的谎话。
“那就喊着你的几个朋友一起嘛,我就不骑摩托车了。”李长青善解人意道。
“我只是脸肿了一些,又不娇气。”李云一欲迎还拒。
“我就送几步嘛。”李长青退了一步。
“好吧。”李云一心中一慌,真怕哥哥脱口而出不送两字,连忙答应下来。
洗好的碗拿了回去,李云一收拾好书包,等待着哥哥。
李长青擦了擦手,却是顺手将桌子上的药丢给了李云一。
“喝了没有?”
“喝了。”李云一乖巧地答道。
“带着中午的份。”李长青笑着拍了拍李云一的脑袋,自己不说她就忘了?
“哦哦。”李云一缩着脑袋躲过哥哥的攻击,将药装进了书包。
李长青站在镜子旁只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衣服,便带着妹妹出门了。
心中对自己的模样还是自信的。
说实话,李长青长得也还不错,是有一股风度气质在眼神里的,只是平时穿的不好,也就显得没那么出众了。
李长青在关门,家里的门有些破旧,每次合都合不严实,要很用力地给它关上,才能关紧。
李云一在旁边站着,乖巧地等着。
旁边传来了一声招呼。
“哎,这不是小李嘛,你妹妹没事儿吧?”旁边的门传来关阖的声音,邻家大婶亲切地问候道。
也是正要出门。
“哎。”李长青稍稍用了下劲,门嘭的一声,关严了,他就回头看到,正看见妹妹给慈眉善目的婶婶打招呼。
“是的。”李长青回答。“我去的还算及时,没酿成什么大祸。”
看到李云一脸上残留的靑肿,婶婶满脸的心疼。
“便利店那婆娘可真不是东西,这么小的女孩都不放过。”
靠近来看。
李云一不善应酬,扭捏地嗯了两声。
婶婶也不强求,只是摸了摸李云一的头。
“委屈这个孩子了,要是生活在别的人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碰到这种无妄之灾吧。”
李云一倔强地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婶婶,一字一句的说。
“我不觉得这个家庭有什么不好的,我有我的哥哥。”
婶婶一时热泪盈眶,竟是哭了。
李长青则是轻轻地抱着李云一,冲婶婶笑道:“小孩子不懂事。”
李云一心中不屑,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却没有说出来,不给哥哥面子。
婶婶擦着眼泪,轻声哽咽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像我们这种环境里出来的孩子,都懂事儿。”
又看着李长青,轻轻拍了拍他。
“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了。”
李长青微笑,有间隙落下的阳光洒在他的嘴角。
“没事儿,不累。”
婶婶嗯了两声,离开了。
她在贫民窟口,那家便利店不远处,有一间小饭馆,所以昨天李云一被欺负的时候,她最先知道,并第一时间给李长青打了电话。
袖手旁观倒称不上,因为当时她也不在那里,是店里的伙计给她说的,她又给李长青说了。
总不能让为了微薄薪水打杂的伙计,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去跟那不可一世的胖女人拼命。
人心微薄之处,最觅真章。
或许慈眉善目的婶婶真是在那里,也不会出面。
这就不便揣测了。
婶婶走后,李长青便带着李云一出去了。
贫民窟离李云一的学校有点距离,为了省下那对普通家庭并不算多的生活费,女孩儿拒绝住校,坚持每天回家。
起先为了李云一的安全,李长青是拒绝这件事的,可是后来,李云一正儿八经的给他讲了自己的考虑。
便不再强求。
走到贫民窟的一个街道,几个穿着同样不如同龄人鲜丽的女孩子正在翘首以盼。
“一一,你来了啊。”小女孩叽叽喳喳的,看到李云一来了,都笑着打招呼。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似乎有点害羞,虽然跟李云一她们关系都很不错,却是在李云一走过来的时候,因为身边还有一位陌生大男孩,就没敢去打招呼。
“怎么回事,一一,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你哥哥打的?”一个长得有点英气的女孩子最早发现李云一脸上的伤,瞬间竖起了那五分接近男生的眉毛,怒气冲冲。
李云一笑着摇了摇头,把身后不停摸着鼻子的李长青给牵到了身前。
“菲菲,哪有啊,哥哥就在我身边站着的。”
被称作菲菲的,此时板着脸,看向了李长青,语气不善道:“你就是一一的哥哥?你把一一给打了?你怎么能打女孩?”
拳头握着,还朝李长青举了举。
李长青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还是李云一出来圆场,嘻嘻笑道:“我哥哥疼我疼的要紧,别说打我了,就是碰我一下都怕碰的重了,不会的。伤口是我昨天赶路太急,摔倒摔的。”
或许是那诊所中的老先生自己配的药酒效用好,或许是老先生教的活血化瘀的手法厉害,总之幸好,短短一夜的时间下,李云一脸上的肿胀已经下去了许多,此时被纱布贴着,看不太清楚伤势下,别人倒不会明确知道是被人扇了一个巴掌。
菲菲点了点头,拳头却没有松开,又朝李长青举了举。
“你可要照顾好我家一一,这次一一受伤,可不就是你看管不周?”
李长青苦笑地点了点头。
李云一笑着将菲菲的拳头拍了下去,说道:“他还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看着我啊,这次是我疏忽了。”
菲菲哼了一声。
戴着眼镜的女孩子看着陌生的李长青,还是有点害羞,却还是捻着裤子一点一点挪到了李云一的身边,伸手轻轻抓住了李云一的手。
李云一转头来看。
似乎从生下来便一直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眼睛中居然有些泪光。
“疼吗?”
“不疼。”李云一抓着女孩子的手,哈哈笑着,轻轻揩下了女孩子的眼泪。
“多大的人了还哭哭戚戚,我都没哭。”
女孩子嘟着嘴,还是没有松开李云一的手。
名为林诗语,父母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然也不会给她取得一个这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可惜,自古而来,人的才华与学识,从来都不跟德行有关。他的父亲因为嫌弃自己的父亲年老多病,便想把他丢下不管,带着林诗语要走的时候,一辈子没怎么拒绝过别人的女孩儿,第一次含着泪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便与本该孤独老死的爷爷,相依为命在贫民窟里的一个老房子里。
因为爷爷多病,没办法太好的照顾自己,林诗语便需要每天照顾他,按时给他换尿布,洗漱身子,做饭洗碗之类,也尽需自强。
本来林诗语是不想上学了的,想着安安稳稳地在家照顾爷爷,可是听说这件事的老师跟学校的领导说了,就换来了林诗语的免学费,及一切学杂费,还给了她相应的学校派发补助金的名额。
世间是有善人在。
于是林诗语才得以入学,却也因为爷爷每天必须要人照顾,便只好每天按时回家,忙完学业,便照顾家里。
这也是当时李云一非常正经地给他提出的考究。
自己每天回家不安全,林诗语那个小姑娘每天回家就安全了?
所幸,同在贫民窟住的同学还有几个小姑娘,她们便每天结伴回家,倒也不会觉得害怕。
话语之间,有了一段时间,李长青抬手看了看腕上已经褪色许多的手表,无奈地提醒了一下几个小姑娘。
“你们不是八点上课嘛,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李云一“啊”了一下,连忙拉着林诗语跑了起来。
几个女孩子连忙一起跑着跟上。
“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赶公车到学校的话,大概要二十多分钟,可是要知道,离贫民窟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也要还几分钟的路程啊。
有些匆忙,面上慌乱,被称作菲菲的姑娘快了两步,追上了李云一,居然露出一抹坏笑。
轻轻戳了戳李云一的腰。
“哎,你这哥哥长得可以欸。”
李云一骄傲地抬起头,脚下速度不减,哼了一声。
......
......
看着几个青春靓丽的姑娘慌乱地跑着,虽然没有身为女孩子的优雅,却是让李长青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年轻的生命吧。”
哦,对了,他也才十八岁啊。
可是终日骑着摩托往返于这片钢铁丛林之中,他已经早就忘了什么是无忧无虑。
他十二岁的时候,父亲重病在床,整日忧愁不已。妹妹尚只十岁,刚上小学三年级。家里生活若只靠微薄的救济金与补助,根本无法维持。
他便一个人第一次走入这个都市,却完全没有赚钱的头绪。因为这一片冷血的都市中,对于那些想要从中盈利的人儿,筛选的厉害。有的大人年近四十,都找不到一个稳定的职业,更何谈一个被用起来还算违法的小屁孩。
那天,他饿着肚子,空忙碌了一天,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家蛋糕店。
甜食,花花绿绿的甜食,就在他面前摆着,就隔着一块玻璃。
他饿昏了头,竟傻乎乎地用舌头去舔那块玻璃。
玻璃的冰冷给了他的理智一点喘息的机会,回了神,愣了下,他泪流满面。
他也只是个孩子啊,别的孩子还在上学,还在享受家庭的温暖的时候,他却已经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了?
一只暖暖的手不嫌弃脏的,摸了摸他杂乱的头发,抬头来看,是一个眼睛里似乎住着日月星辰的美丽女子。
女子有着清冷气质,此时眉眼弯弯,竟然温暖无比。
“这是谁家的小野猫,迷失了路了呀?”
女子当时左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堆满的是蛋糕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