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的世界原本一直是灰色的,无欲无求,没有悲伤,同时也感觉不到欣喜,七情六欲都在岁月的侵蚀下被磨平了。而肖晨念看见了他,听见了他,感觉到了他,让他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一个太久无法正常接触世界,无法被世界容纳的人,突然间,世界产生了一点怜悯,为他开了一扇窗。他能看到窗外的美景,却忘记了感受或者赞叹,只是无端的茫然。
而在肖晨念要离开的时候,那种茫然感却突然被残忍的现实打碎,各种已经在岁月中被遗忘甚至消失的情感纷涌而至,哪怕那些情绪是负面的,是黑色的,是斑驳的,可对于几乎是活死人的小白来说,依旧是太过难得的体验。他深陷在这种情绪体验中,逐渐看见了除了灰色以外的其他色彩。
他没想过肖晨念会回头,而在她回头的一霎那,小白看着她,眼泪还未止住,神情还处于极度的自厌和绝望中,心却像突然破开了的冰一样,在肖晨念的询问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是一个人在寝宫太孤单的吗?还是不舍得我?”只是一会的功夫,外面的宫女又开始催促了,肖晨念回头应了一声,踮起脚尖虚空拍了拍小白的头:“我现在真要出去了,等我回来给你多带几本书,这样你在寝宫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看书了。”
肖晨念向小白道了别,这才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一直在回头,发现小白眼泪已经止住了,神情也比较平静,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说她会回来。
她说她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带东西。
在肖晨念离开很久以后,小白才迟钝的露出了一个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所以这个表情做的有些僵硬,可他的心却雀跃的不像话,原本能看见黑色色彩的他,这一刻,那些红的,黄的,绿的,各种五彩的颜色都映入他的眼帘,那些原本在他视线中都涂上灰色色彩的万物,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临走之时,肖晨念担心小白,自己将寝宫门大敞着,说要给寝宫通通风,不许其他人将门关上。
虽然不能带小白去其他的地方,寝宫门外也没有其他好看的风景,但比起寝宫的憋闷昏暗,外面的风景最起码是自由的,会随着四季天气的变化而产生不同的感觉,不会一成不变。小白出不来,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陛下,御劾殿那边已经催促过好几次了,不能再耽搁了。”肖晨念一出门,宫女便急忙将她领到轿撵前,生怕她再耽误时间。
肖晨念上了轿撵,被几个看起来较为粗壮的太监扛着,匆匆往早朝地点赶。抬轿的太监脚程很快,却丝毫都不颠簸,轿子也软和和的很舒适,肖晨念一个早上被左催右赶郁闷的心情瞬间放晴了。
虽然看出来自己现在是一个没啥实权的傀儡皇帝,可待遇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没人剥削苛勒自己,肖晨念就很满足了。
“陛下,等上完早朝直接用午膳吧,魏公公已经在朝堂等待许久了,若陛下再耽搁下去怕是魏公公会发怒。”宫女看了看天色,凑近肖晨念的身边说了一句,不等肖晨念有所表示,便直接吩咐抬轿撵的太监道:“直接送陛下去御劾殿。”
肖晨念瘪了瘪嘴,却没敢吱声,她看的出来,身边的这些人都很怕那个叫魏公公的。而她虽初来乍到,却也凭着大家对她的态度,明白了自己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皇帝,这种情况下,还是明哲保身比较好。
少吃一顿饭又饿不死,可如果得罪了那啥魏公公,肖晨念怕自己会生不如死。
她这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是明哲保身,绝对不是怂了。只是,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嘴里却还是有些委屈的念叨了一句:“这才几点啊?念书的时候上早自习也没有这么早的啊。”
“陛下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呢?”宫女本身年纪就不小了,这眉眼一竖,立刻显出几分凌厉和刻薄,吓了肖晨念一跳。肖晨念心里是有些害怕的,要是平时的时候,按她的性子也就忍耐一下了,可这回可能是因为不服气还又有点委屈,便忍不住道:“你喊我起床的时候天都没亮,现在才什么时辰嘛,饭都不让我吃,一直催我,还对我这么凶……”
肖晨念越说越委屈,低下头,声音也低落的不像话。虽然没有哭,可蔫巴巴的像个霜打的茄子,让人一瞬间……竟有一种揉揉她脑袋安慰她的想法。
肖晨念这个人吧,说实话没什么大的优点,做什么都喜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爱好很多可精通的几乎一样也没有。平日喜欢宅在家里追剧上网看小说,颓的不像话,个人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若说唯一不像优点的优点,就是单纯,这也是因为她一直都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风浪。虽然从小就是孤儿,可不管在孤儿院,还是在学校,哪怕因为学费被骗不得已辍学进入社会,身边都有人在照顾她。
她就有一种自带萌点的可爱劲,和她相处久的人,就会不自觉的将她当成妹妹保护着。虽然因为太过单纯遭遇过几次骗子,到那都是一面之缘的路人,真正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什么伤害。
她的可爱不是指相貌,而且性格,而且又自带撒娇属性,相处久的人哪怕年纪比她小,都会下意识的照顾她。她的撒娇不是那种腻人的甜兮兮的撒娇,而是带着可怜巴巴的味道,有时候见她被人骗了,恨铁不成钢的想要苛责几句,见她可怜巴巴认真听教训的模样便不自觉的心软了几分,又好气又好笑,原本的怒气也去的差不多了。她的性格,属于跟她相处越久,越是喜欢她,有时候刚见面或者刚认识的人,也会很容易被她给萌到。
“陛下,现在已经卯时了,”宫女本想说她几句,今天已经晚起一个时辰了,可见她这模样,不知为何责怪声却未说出口,只是面色冷淡的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