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卯时初。
独孤盛、斐蕴和虞世基连夜在江都皇宫别院留了一手布置。其目的是待皇帝令下,诛杀宇文家一干势力。
门官这时才懂得高唱道:“右屯卫将军偕少监进谒圣上。”两人看都不看斐蕴等人,径自来到殿心,行完叩见之礼后,长身而起,站到与他们相对的另一边。元弘嗣拉拢了一班文官聚在一起。阵列分明。
独孤盛移往杨广座前,而护守在龙座两侧和后面的近卫都紧张起来。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皇上拿一本账簿,是否今晚想要惩罚谁呢?”从怀中掏出一物,赫然正是那本账簿。说完竟然朝皇帝丢了过去。
在场众人终于感到来者不善的气氛了。这才多久的功夫。这本账本这么快居然就落到宇文化及手中了。
杨广怒喝道:“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朕把他们拿下。”惨叫声起,只见守门的近卫东仆西倒,鲜血四溅,一群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几名身穿将军衣甲的大汉,与宇文化及兄弟会合一处,占了大殿近门处一半空间。群妃登时花容失色,纷纷往后面躲去。
独孤盛则和数十近卫拥出来,挡在杨广身前。其神情却在复杂变化。显然这样的局势也不敢轻易为杨广挡剑。大势已去,独孤家也要选择站队伍了。门阀世家要学会灵活变通,才能永久传承下去。
斐蕴和虞世基暗叫完了。宇文家与他们是政敌。其中恩怨难以说清楚。这番必死。
独孤盛大喝道:“司马德戡,元弘嗣。你想作反吗?还不放下兵器?”
带头进来的司马德戡竟笑起来道:“圣上遇刺,我等是来救架的。独孤将军可要考虑清楚。”
杨广站起来戟指喝道:“朕待你们一向不薄,为何反而是你宇文家。”
宇文化及冷哼道:“圣上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复专任奸谀,饰非拒谏,今日有江湖刺客报家仇,夜袭刺杀。取昏君之命。”
杨广色变道:“真的反了,谁是指使者?”
宇文述“锵!”的拔出佩剑,大喝道:“普天同怨,何须人指使。”
杨广怒目圆睁。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恢复了平静,看着他们。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当下说道:“君王有君王的死法。宇文化及,可否给朕一杯毒酒!”
宇文化及目光充满了怨毒,哈哈大笑:“昏君,往日你对我等呵斥如猪狗。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定要让你受尽羞辱折磨。智及你们先把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砍了。这两个老东西,没少跟我们作对。然后用圣旨控制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右翊卫将军宇文协、千牛宇文皛、梁公萧钜。我们大事可成。”
整个江都皇城都陷在火海里,浓烟把星夜全遮盖了。
“昏君死了!”
整个江都沸腾起来。
皇城的大火,将这座大城巿的半边天空染个血红。
街上不时有叛兵策马驰过,高叫“昏君死了!”有人怕得找地方躲起来,有人却鸣放鞭炮大事庆祝,年青力壮者则拥往皇城去寻杨广的尸体,要把他烧戮泄愤,又或希望能在叛党的手上分得一点昏君遗下的财宝残余。
官家的粮仓都给撞破,抢掠一空。
更有叛军趁机进入民居奸淫掳掠,与居民发生冲突,整个扬州城乱成一团,宇文化及等都控制不了。
街上一群群暴民正联群结队的拿着棍棒刀枪,一见落单的隋兵便冲上去动手,完全不理他们是否属杀了昏君的英雄,显示出他们对隋兵和官府的深恶痛绝。
一阵掌声和喝采声震天响起,原来是一队二十多人的隋兵被人从马上拖了下来,打个半死。
寇仲和徐子陵目光凝望江都熊熊大火。心头剧烈一震,热泪流淌。再次跪拜在地连续磕了九个头大呼泣道陛下走好
宇文化及弑君。杨广身死,天下震惊。元家神秘离开江都回到属地。传闻对杨广之死不满。裴虔通、元礼、马文举捉住大隋皇帝,杨广欲饮毒酒自尽,宇文化及不肯,遂命令狐行达以刑罚斩杀,贵族上层均生不满。杨广终究为隋朝皇帝。当顾及体面。
大隋朝内上演着弑君,背叛,臣服,各家势力交锋,皇室崩溃边缘的戏码时,天下也都被笼罩在了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之中。各州郡封疆大吏暗中招兵买马,仿佛瞬间回到汉末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各部各寺衙门虽然还在运转例行办公,可是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皇宫。等待那里传出来的惊天消息,大隋的官员们颤抖了身心。没有人有任何心思在政务之上,也没有什么人敢在衙门里窃窃私语。偶有些私交极好的官员,会在隐僻的地方,互相通传一下彼此掌握到的消息。
陛下遇刺!十恶不赦的逆贼是宇文家!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然而事实俱在眼前,除了感到荒谬震惊之外,这些文官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有实力角逐圣位的顶级世家,至于剩下的那些皇子们。他们的心里生起隐隐担忧,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保住性命。以皇族掌控的薄弱力量来看,基本让杨广自己就扫清了。历朝历代,朝廷更换,江山交替。必然有皇族之血流干净,方能停止。
好在稳定人心的消息不断地传来,至少在眼下,这些官员似乎不用担心太多。宇文化及虽然丧心病狂,但是最终还是拥立秦王杨俊之子杨浩为傀儡皇帝,自称大丞相。
一切的动作都显得无比之快,所有的朝廷官员在震惊之余,也不免生出些许天下即将崩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