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
天可汗死亡的消息开始慢慢发酵，盗马贼自立为汗的消息也传遍草原。莉娜穿着大祭司的长袍，坐在神殿之中，看着桌上摆放的一大堆文件发愁。
最近坏消息接连不断，忙得焦头烂额，首当其冲的便是盗马贼肆无忌惮发起了“圣战”。
旧的天可汗既死，新的就必然要出现。“圣战”就是为此而战，说起来好听，就是可汗与可汗之间争夺地盘的战争。
多年前，蒙清池父亲蒙优依靠强大的军力还有无与伦比的实力，横扫了草原，奠定了他天可汗的地位，建立了达幕斯大会这一套新的权利分配秩序。现在盗马贼也准备仿效，用最原始的方式。
旧有的秩序岌岌可危，众多人都在观望，看蒙优的三个儿子哪一个能扛起天可汗这面大旗。
盗马贼并不在乎，甚至公开宣称：草原上，强者为尊，赢家通吃就是唯一的规则。“天可汗”这个称号就是打出来的。从来就没有继承这种说法。
桌上的文件都是一些草原上新兴的势力，这些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新势力，几乎在几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全部冒了出来，他们希望自己的可汗称号能得到神殿的认可。然后可以在圣战之中，名正言顺的分上一杯羹。
“一场遍及整个草原的全面战争，苦的还是草原百姓啊。”
莉娜自从当任了草原大祭司以来，越发感觉自己有点悲天悯人的意味，她只希望蒙清虎或是蒙清豹能快速将盗马贼剿灭，消灭这只不守规矩的出头鸟，这样一来，敲山震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也会安分很多，甚至恢复到原有的秩序也不是不可能。
门被突然推开。只见紫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情慌张。
“出什么事了？我希望不要再是坏消息了。”
紫薇猛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噩耗。可汗蒙清虎亲率大军冲阵死于流矢；可汗蒙清豹伏击未果，遭反包围力战而亡。”
“啪。”莉娜手中的笔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莉娜问道，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外面那些可汗们，他们都在谈论这件事。”
莉娜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她嘴里喃喃道：“居然输了？怎么会输？乱了，草原，这下子全乱了。”
门被推开，神殿之内能够不通报随意出入特权的就只有莉娜的那些战友。莉娜抬头看到了冯邵锋脸上疑惑的表情，他这些日子在圣城四处活动，结交了不少位高权重的可汗，把他在帝国学会的那一套仕途之道发挥的淋漓精致。蒙清虎，蒙清豹战败的消息，显然也传到了他耳中，他第一时间赶来，想确定情报的真伪。
莉娜心中一个机灵，她跳起来，喊道：“备马。”
冯邵锋紧急招来了陈铭和雷克萨；莉娜带着冯邵锋一行人朝蒙清池的邑地赶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拖家带口转移的牧民，甚至沿途出现了若干牛羊的尸骨，显得甚是萧条。
陈铭这段日子陪着墨采薇和墨小妖，几乎是足不出户，过得甚是安逸。急匆匆地被招来，疑惑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邵锋神色严峻，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道：“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一行人远远看到了土城，同时还发现了附近来回巡逻的数队骑兵；进入城门，和之前相比，这里的警卫已经强了数倍。看到是大祭司来访，侍卫们搬开了堵在城门的沉重木栅栏，让开了一条道。
莉娜一行人来到府邸前，只见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莉娜认得其中数人，他们都是蒙清池的亲信。
看到大祭司亲临。他们恭敬地行了一礼，正准备跪下，莉娜没有这么多耐烦心，连忙制止了他们这繁缛的礼节。
“蒙清池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庭院后面一间房子看去，无不担忧的说道：“少主谁也不见，已经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两天了。”
“什么时候了，还玩装死。”莉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恼怒，走上前去，正欲把门踢开。门却忽然开了，只见一个老者走了出来，那人素发苍苍，两鬓斑白，忧虑和皱纹深深印刻在他的额头之上。
“谁？”莉娜心中一惊。
那人抬头，看到莉娜，开口确实熟悉的声音：“莉娜，你怎么来了？”
声音是蒙清池无疑，但那花白的头发还沧桑的面容，为何好似整整苍老了二十多岁？莉娜盯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半是怀疑，半是确信地惊愕道：“蒙清池，你的头发，为什么……”
蒙清池抬头看了看周围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看来自己这副模样把大家都吓到了，他用手捻了捻双鬓的白发，无不自嘲的说道：“我原以为一夜白头只不过是传说，看来确有其事。”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蒙清池默默点了点头，脸色悲愤的神情再也掩盖不住，他把头侧到一边，不让莉娜看到此刻脸上的表情，喃喃道：“居然让你看到了这么难堪的一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两个哥哥怎么会输给盗马贼这种流寇土匪一般的三流货色？”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我们都以为盗马贼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这都是装的，整个草原西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先前达幕斯大会和他起争执的可汗，也只是在和他唱双簧，为了拿下魁首，他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了。”
蒙清池痛苦的低下了头，用手死死的揪着头发。
“就在这些年草原和平的日子，就在我们自以为整个草原天下无敌，就在远离我们核心统治的偏远草原西部，盗马贼的势力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发展起来了。而我们却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莉娜看着眼前自怨自艾的男人，心里痛苦万分，她试着安慰道：“你要振作起来，蒙清虎，蒙清豹都已经死了。现在你是天可汗唯一的继承人。振作起来，别让你父亲这么些年打下的江山付诸东流。”
“晚了，已经晚了。从两位哥哥战败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蒙清虎是带着主力过去的，封地里只剩下妇女幼孺；蒙清豹带着亲信过去的，留下的那些底子，死讯传来便作鸟兽散，至于父亲留下的那些势力分崩离析，各自称汗，没有人肯听我调遣。”
莉娜想到那多如牛毛的称汗请求，还有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心里嗟吁不已，诺大一个家族，转瞬间便只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空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