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娇似笑非笑的瞅着跪在地上的陈程,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国法,公理道义自然就是心底的一杆天平,如果这国法之下不能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该有的惩处,那么这国法就是一块抹布就是一张废纸。
这世上从来容不下逍遥法外的人,既然国法不能约束他们的行为,那么就用鲜血告诉后来人什么是不能碰触的底线。
“十殿下,这...万万使不得...”
“给我滚!今日之人我杀的堂堂正正,挡我者宰!”
墨桓丞微微叹息,手下施力打昏还想要说什么的陈程,不发一语的将人带出小院。
院门缓缓关上的一刻,那些跪在墙根底下的衙役们已经感觉到了阵阵凉意,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缓缓的走近,从头到尾都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颤抖。
荣娇没有用任何兵器,一点点的敲碎了这些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借着夜晚的微风传出很远,惨叫的声音刺激着外面官兵的耳膜。
他们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的心可以狠硬到什么地步,只是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就觉得毛骨悚然。
院门缓缓的打开,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出来,很淡,但是在这样有风的夜晚还没有飘散的血腥气,可以想见里面是怎样的惨状。
荣娇缓缓的走出来,双眸之中浮现的是惨烈的剑气,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决绝,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
墨桓丞没有忍住走上前去扶住那个已经支撑不住的人,他懂她现在的心情,也懂她的无奈与怨恨。
她在怨恨她自己为什么当时会轻易的相信那些人,为什么会觉得那些女孩子就没有了危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自信自信有时间去解救她们。
“墨桓丞,陪我去喝酒吧。今朝一醉,不醉不休。”
墨桓丞低眉看向怀中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荣娇。
印象中这个女子一向是张扬跋扈的,是一种英气的妩媚,什么都握在手里的那种自信就好像是九天骄阳,手起刀落杀人如麻的点点星寒,耍弄心计坚守道义的铮铮傲骨,这一面一面都是那样坚强。
只是墨桓丞却发现,他原来最喜欢的,是这个女子安静到心伤的样子,眸中惨烈的剑气浓的化不开,这个样子的荣娇就好像是易碎的琉璃,如果不捧在手心里就会碎裂再也修不不完全。
这个时候的荣娇才会稍稍的显露出她的脆弱,仿佛这个时候别的人才知道,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她也有承受不了的事情,她也会心痛也会生气,她也仅仅是一个人。
“阿七,去天香馆顶楼备酒,要最好的玉琼浆。”
暗夜之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不知道那里曾经有一个人出现过,墨桓丞的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摄政王,这里还有我们大人应该如何收拾?”
“带着你们大人回去,这里,什么都不要动,就留在这里,等着明日城中百姓前来之时,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告知他们,是谁,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们主持公道,是谁,背上自己良心的谴责,为他们出这一口气。”
如果这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那么我来帮你完成,就当是谢你这一路让我出现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情绪。
嬉笑怒骂宜喜宜嗔,你让我明白原来我还真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个会笑会怒有感觉的人。
荣娇在墨桓丞的怀中昏昏沉沉,直到闻见扑鼻的酒香才算是缓过神来。
没有说什么,拿过酒坛子也不用琉璃杯,坛中之酒有些随着她倒灌的幅度洒了出来,清香扑鼻却没有她这样只求一醉的架势更醉人。
不拘小节只图今朝有酒,千杯一笑,尽复酒水。
“她们泉下有知,必然不会怪你那一刹那的阴差阳错,你且安心。”
凛冽月光之下,墨桓丞喝酒的姿势仍然是俊逸若仙,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墨桓丞已经带了五分的醉意,清贵之中还有一种放肆的洒然。
他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不是为了天下不是为了江山,只是因为自己想做而喝的畅快淋漓。
“墨桓丞,我和你说过,我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你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是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就好像是玉钦说过的东陵,我从那里来,我的双手曾经站满了鲜血,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对的,我杀的人要么恶贯满盈,要么贪赃枉法,都是死有余辜。我从来不觉得我杀人有什么错处,可是今天,我动摇了。”
墨桓丞有些诧异,她在和自己说她的过去,说她原来生活的地方,那个她和玉钦描述过的地方,没有战乱和平繁盛的时代。
墨桓丞早就明白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原来她也曾经杀人如麻,也曾经十恶不赦,但是,她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内心的道义。
杀人如麻刀口舔血,怪不得她的身手那样敏捷,也全然不似传言中的懦弱无能痴傻呆笨。
“我明明知道她们在那些人手里不安全,明明是清楚的,可是我却存了一丝侥幸,我以为他们为了讨好上级一定不会动那些女孩子,因为我的一丝丝侥幸,我背上了九十一条人命。
我明明知道那些衙役里面有的人是无辜的,明明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我却放纵了自己叫嚣的怒火,致使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尸骨不全残忍而亡。
我一直问心无愧的觉得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可是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背上了这么多条性命,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墨桓丞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那个平日里一点点也不肯示弱的女子,那个坚强到令人炫目的女子,手中拿着酒坛子,眼波流转之间有一股天然的媚色。
她尾音上挑软软糯糯,那样略带几分迷茫的轻声询问,她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