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出来求情,王成一下就神色犹豫起来。其实,他心中倒是不犹豫,认为对茅风该怎么处理还是要怎么处理,只是此时他需要一个配合他演戏的人,不然贸然地、决然的处理掉茅风,总会让众将认为王成这人太武断、太不尽人情。
他装着一副思考的样子,其实眼睛却在四下张望,希望能有识相的将军赶快站出来,说几句茅风的坏话,他也就好顺水推舟给茅风来一个了断。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得罪白善,似乎“识相”的将军并不多。王成装着沉思的样子拖了好久的时间,都没有人站出来说茅风的坏话。王成心中彻底郁闷了,他再也不顾的那么多,狠狠地瞪了唐小蝶一眼。
唐小蝶也留意到王成在瞪她,不过心中却不明白王成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对于茅风这件事情,王成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内情,更别说王成的想法了。唐小蝶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王成。
王成心中苦笑,只得彻底放弃寻求唐小蝶帮助的想法。
关键时刻,徐彪站了出来。不过,这家伙老奸巨猾,当然没有傻到直接来说茅风坏话的地步。他仿佛是一个冷静的旁边者,对着王成和在场的诸位将军道:“大将军,诸位将军,茅风在军中目无军法、滥用私刑,这本来是论罪当诛的事情。不过人谁能无过,我希望大将军不要轻易下判断,还是该多听听诸位将军的意见。刚刚已经有人求情了,不知道其他将军可有什么意见?”说到这,他又顿了顿,似乎是随口道:“各位,大家坦诚相待。有什么话就尽管说,茅将军是该死还是该饶,大家畅所欲言吧。我相信我们大将军不会怪罪大家的。”
白善显然是不想茅风就这样被杀掉,他心中慌张,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对着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将又开始议论纷纷。
王成虽然表面上不甚在意,但耳朵却一直竖着,将众将领的话都听的真切。很自然,有人认为茅风该死,有人认为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该放他一马。王成心中算计着,留意着那些说茅风该死的人。
过了不久,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便挥手阻止了众人继续讨论。他似乎是随手一直,对着其中一个将领道:“众人说我也听不清楚,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茅将军?”
王成这“随手一指”当然不随意,他早就观察清楚,这将军似乎是对茅风颇有微词,一心盼着他死。果不其然,这将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白善,最终将目光定格在王成脸上,见王成似乎是一种鼓励他往下说的态度,他胆大起来,叫道:“大将军,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不能因为茅风他在战争中有点小功劳就饶了他。像他这种极端暴戾、滥杀无辜的人,我觉得即便是车裂都不为过。”
“你怎么能这样说”
有人愤怒地大叫起来,徐彪急忙站了出来,此时正是“审判”茅风的关键时刻,他怎么会让人在这里捣蛋呢?只听徐彪道:“肃静,肃静,一个一个说,都有机会。在大将军面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徐彪的话音一落,就再也没有人吱声。王成觉得这出戏到这儿,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六十,不过他还想做的更好一点,对着众将问道:“诸位可还有话说?”
没有人应答。
王成皱着眉头,似乎是难以决断的样子。过了好久,他才喃喃自语道:“这可是真不太好办。”他故意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茅风,又看了看白善,似乎还是下不了决心。他再次无奈地“随手一指”,对另外一位将军道:“你再说说,我还想听听更多人的意见!”
当然,王成这次的“随手一指”自然也不随意,他指的依然是他细心观察到的对茅风意见颇大的人。
被指到的将军站了出来,对着王成道:“大将军,依末将之意,这茅风自然是该死的。”
由于有先前徐彪的警告,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哗然了。
王成面无表情,问道:“说说你的理由和想法。”
“诺!”
那将军应了一声,道:“众所周知,大将军对我们这些部属都是关心爱护的,自然不希望看到我们当中任何一个白白的丢了性命。但是我想提醒大将军的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坏了整个军队的规矩。若是开了先例,那以后就很不好处置了。到时候,我们整个军队便会成了毫无纪律可言的杂军,恐怕离吃败仗就不远了。所以,在此我恳请大将军对茅风从严处理。”
王成闻言,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不过脸上却还镇定异常,他淡淡地道:“如此,为正军纪,就将茅将军斩了吧!”
茅风一听,一下就瘫倒在地。
王成又看了看白善,问道:“白将军,我如此做,你不会怪我吧?”
白善虽然极不情愿,但现在却也无话可说,低着头沮丧地道:“但凭大将军处置。”
徐彪激动起来,道:“来人呀,将茅风拖出去斩了!”
立即有兵士闻命冲了进来,将茅风给架了出去。不久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白善便已经见了阎王。
王成长长地舒了口气,帐中的大将有的悲戚,有的却兴奋。
“大将军,茅风一死,那他以前那个将军一职”
徐彪缓缓地走了出来,对着王成问道。
王成一下就想到了段飞,但此刻却也不能立即说出来。他装着疲惫的样子,用略带悲凉的音调道:“这件事情过段时间再说吧。让营中的副将先管着。”
王成那模样,颇有一点“挥泪斩马谡”的苍凉和悲壮,让在场的将领心中不免感叹,愈发地觉得王成这人不仅是非分明,而且重情重义,是难得的可以跟随的将军。
“今天就到这里吧。”王成道。
众将都慢慢地离去。
徐彪又留在了最后,等所有的人都走完,他才立即改了那悲伤的样子,大笑着对王成道:“小败家子儿,我可真佩服你!越来越拿捏有度了,今天这件事情我觉得就处理的很好。”
王成没好气地白了徐彪一眼,道:“老丈人,我今日如此虚伪,你却夸我。你觉得你夸得对么?”
徐彪立即纠正道:“王成,这不叫虚伪,这叫计谋。为达目的,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你知道么?”
“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嘛。”王成没好气道。
徐彪只是憨憨地笑了笑,也不再辩驳什么。
王成正要离去,徐彪却拉着他,问道:“你到底让谁来接替茅风呀?在我面前,你还用的着如此保密么?”
王成正色道:“不是保密,我确实是还没有想好。”其实,王成说的也是实话,他虽然有意让段飞来当这统领接替茅风,但却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毕竟,段飞功夫虽高,却不一定熟悉兵法和战争。单打独斗或许尚可,但几万人那样的群战他却未必能够胜任。
王成矛盾着,纠结着。他不再理会徐彪,一个人缓缓地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唐小蝶此时却正在外面等着他。见到王成出来,他慢慢地迎了上来,小声道:“王成,你该催催徐彪和白善了,造小艇用不了多长时间,可别让他们偷懒。”
“知道了。”王成颇有些不耐烦。他虽然知道唐小蝶是为他着想,却也不想整日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那样总会让人觉得烦恼。
唐小蝶挺郁闷地离开了。
第二日,王成一个人在大帐里正待着无聊,却突然听到外面有兵士禀报道:“大将军,朝廷又有特使来了。”
王成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地骂道:“他,朝廷的人来这么快!”虽然极为不情愿,但王成还是不得不整了整衣装,装着一副高兴的样子走了出来。来人已经被带到了议事的大帐里,王成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进那大帐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康王和他的“哼哈二将”。王成以前被这哼哈二将欺负过,所以对他们还记忆犹新。这两人依然是以前那样的雄壮威武,看着王成目无表情。
康王此次亲自出马,王成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所以心中特别忐忑不安。他杀了廖治的事虽然上次在皇帝特使面前似乎已经糊弄过去,但此番康王和那些特使完全不一样,要想糊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康王看着王成,脸上是一副微笑的样子,似乎是见了多日不见的老朋友般,不仅没有半点敌意,反而很亲切。
王成也是一脸的笑意,冲着康王激动地叫道:“王爷,你怎么来了?”随即他便作揖行礼,道:“下臣见过王爷。王爷到来,真的是对我军将士大大的鼓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