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雨依然没有停息,嘈杂的雨水就这样坠落在无人的街道上。
阴影潜伏在砖瓦的缝隙中,在无光的世界里蔓延。就如同纯黑的墨水,滴落于灰色的卡纸上,将原本模糊的颜色,变得分明,分开界限。
而界限,也让原本模糊的变得清晰,让复杂的变得深沉。
——————Foreign swordsman——————
教会外那扇低矮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我推开“善日的宽恕”,让神殿内微弱的烛光,射向了街道。
这时我突然停在了那里,就这样抚摸着低矮的木门,看着街道上的大雨发呆。
身后寂静的神殿,拉出沉静的火光,照射出长远的距离,将我的影子映射在雨中的街道上。
天空中坠落的大雨已经渐弱,但却没有温暖哪怕丝毫,从石板上飞溅而起打在我脸上的雨滴,依旧是那么寒意刺骨、冻摄人心。
但,奇怪的是,越是身处这样的环境,我却越有一股不真切的触感。
就好像并非身处现实,而是依旧停留在梦境。
我走出教会,关上木门,接着弯起两只脚,将鞋子和袜子脱下来放到教会的石制台阶上。
我向街道走去,赤足踏步在石制地面的触感结实而坚固,让我感觉自己似乎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我光着脚走到街道的中央,踏过几个冰冷刺骨的水坑,自天空落下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和头发,我放空身心,让精神通过流水蔓延。
这是习自山民巫女的观灵术,通过将感知蔓延到作为灵媒的介质,以此来延伸感官。如果是在平时,我甚至可以通过一盆清水观测到一公里外一个湖泊所倒影而出的天空。但在雨天,漫天坠落无处不在的雨滴让我看到了一切,但代价就是距离缩水到了两百米。
我高举起右手,食指向天,掌心中一颗琥珀色的宝石顷刻间粉碎,一道黄色的闪电迸发而出,连接了我的手指和天空。
这是塑能系的三环法术,警戒闪电,这股不大不小的电流隐藏在云层上空,只需要我一个念头就可以劈下雷电。而在这样的天气下,它的威力甚至堪比德鲁伊的四环神术招雷术。
此时,在观测灵的感知下,我眼中神殿周围潜伏着的二十一个刺客都已经昏睡了过去。而无声无息地放倒这帮人的,是我用二环怪物召唤召唤出的史莱姆。
虽然只是二环的怪物召唤,但使用的施法材料并不是普通的清水,而是装在药剂瓶里的黏胶。这样召唤出的史莱姆,不但一般的物理攻击对其无效,黏胶般的身体也让它的威胁性和杀伤力大增加。特别是在我添加了麻痹粉和催眠药作为施法材料后,不会像那些低阶冒险者所面对的那些野生史莱姆一样,只能靠让冒险者滑倒后包裹住头部使其窒息。充满麻痹和催眠药的体液,接触一秒就会被放倒。
再加上无声无息无意识无生命的潜行能力,除了传说中王家骑士学院毕业考核上高阶施法者的活化绳,简直称得上针对低阶菜刀职业最强的天敌。
感知连接着两百米的每一滴雨水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这种感觉就好像没有尾巴和双翼的人类被突然被接上了翅膀和尾巴。超越常人的感知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就比如我现在,才观测了几分钟的灵体,我就感觉自己变成了大雨,那个人类肉体的触感和知觉反而变得模糊且陌生。所以天生高感知的人和牧师、僧侣、巫女、德鲁伊这些感知职业,普通人类的感情与欲望只会离他们越来越远,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也会越来越靠近,神?
就在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的同时,我闭着眼睛,不断地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突然,一股危险的预警从我的思绪中传来,刹那间,晦重的云层中,一道闪电劈下,闪亮的光芒将昏暗的街道在一瞬间照得雪白。闪电击中了石砖地面,雨水传递着电流,无数翻滚的电蛇扩散到了整个街道,那一瞬间的温度和能量之庞大,甚至将地表都打出一个小坑。
高温蒸发了一部分的积水,升腾的蒸汽扩散成白雾,阻隔在了两人的中央。
我睁开眼睛,视线透过雾气看到一截反光的刀刃。冷冽的寒意穿过雾中的白气,雨滴落在上面,如同一弯明月,滑过美人的泪痕。
拿着这把刀的是一个身披白袍的异邦剑客,正双手持剑向我一步步走来。他的面色沉静,一言不发,双眼紧盯着我的同时,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个可怕的男人,哪怕刚才的偷袭被我逼退,眼中却丝毫没有的困惑和迟疑。步步紧逼的步伐丝毫没有停顿,好像已经从先前的攻击中找到了破绽,并能将其马上活用于下一次的攻击中一般。
“鄙人白原,剑名惊龙,受人所托,前来诛杀杀人之鬼。”
这个名叫白原的男人,一边开口,一边绕着弧线从我的左侧靠近,低垂着的长剑,正明晃晃地反射着亮光。
啊,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无论是那种突然的突袭,还是突袭之后那种装腔作势的报上名号的习惯。
“对,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向他搭话,暗地里为召集回拟态史莱姆争取时间。“穿着一身布衣在那里舞刀弄剑的,除了你们这帮家伙,哪还会有别人?”
两只拟态史莱姆从他左边的屋檐上拟态成流水绕到了他的身后,一只移动到了我和他的中央,还有一只刚从我的身后流到我的左侧。还有其他的五只,正从远处赶来。
四只拟态史莱姆已经埋伏到了周围,没有生命、气息、意识的它们本因是完美的陷阱,但如果面对的是那些人就不要抱着这种乐观的想法了。不要想着将其作为杀招而是当做盾牌来为我争取施法时间,我实在是不想和这帮人拼白刃战,至少穿着这身布衣的时候绝对不要。
当看到对方快要踩上我们两人之间的那只拟态史莱姆时,我话题一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试图激怒对方露出破绽。
“但也挺稀奇的,毕竟,在内陆还是挺少见到你们呢。”
“是吧,山猪武士!”
如我所料般地,在听到这个称呼后,这位异邦的剑客,一个踏步冲了过来。
而那把名为惊龙的长刀,也划破了滴落的雨水,昂扬着剑刃,向我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