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城是虞国西部最大的城市,是商旅繁盛之所,更是一座军事重镇。这座城的城防异常坚固,城高池深,常驻军三万。不过,由于西境和平日久,多处城防未加修葺,士兵们的训练也有所荒废。
九月初九重阳节,安西都督府。
安西都督常青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身边的将领们也一个个疲惫不堪。虞国西境已经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和平,戎人与虞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很大,谁也没有料到戎人竟敢造反攻入虞国境内!事发突然,朝廷还没有向他传达任何指示,倒是前方不断传来虞军兵败和城池陷落的消息。他忧心忡忡,一方面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告戎人入侵的军情并请求援军;另一方面抓紧修葺城墙,训练士卒,积极备战。
往日的重阳节,军民登高饮酒,文人赏菊赋诗。今年的重阳节,全城进入了紧急状态:所有商业活动停止,一切物资由都督府行政分配,大部分青壮年男子也被紧急征召入伍展开军事训练,安西城的军队规模迅速扩充至20万。
但是常青心里并不踏实。他知道戎人既然敢于入侵,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他更知道,戎人在一天之内就攻下了盟誓城。
盟誓城是虞国西部边陲的一座小城,之所以如此命名是为了纪念当年虞国皇帝和六位戎人国王在此签署和平协议。这座城虽然小,但可谓是金城汤池,兵精粮足,易守难攻。按照常青的估计,再不济也能坚持个三月俩月。可惜的是,戎人只用了四个小时就把城拿下了。据逃回来的残兵报告:戎人的法师强大到骇人的程度。他们一个法术施展开来,整段的城墙瞬间崩塌,虎狼般的戎人士兵潮水般涌入,城池就此易主。
这名残兵显然被戎人的攻势吓坏了。他向常青汇报了情况之后,很快找机会溜出了安西城,继续向东而去。显然,至少在这名士兵的眼里,安西城是守不住的。
常青正在心里盘算着战术,一名探马气喘吁吁来报:“大人,戎人的前锋部队已经距离安西城不到一百公里了!”
常青挥手:“好,我知道了,退下再探!”
“是!”探马抱拳施礼,躬身退下。
常青按着腰间宝剑来回踱了几步,先给一名将领下了命令:“韩舒天,你率领会骑马的法师和两千精兵出城迎敌。一则延缓敌人的进攻;另一则摸摸敌人的虚实,掂掂他们的斤两。”
“是!”韩舒天领命离去。
韩舒天刚要走出大厅,常青叫住了他,又叮嘱道:“法师是我们能否守住城池的关键!无论胜败,法师一定要带回来!”
“是!属下明白了!”韩舒天领命离开。
常青的目光在诸将脸上扫视一遍,冷笑道:“戎人骑兵距离安西城不到一百公里,预计四个小时之内可抵城下!从此刻起,我们坚守不出!敌人从西来,主攻方向应该是城西门,这个方向我亲自镇守!”
接着,常青对城墙各处的防守工作都有主有次做了部署,然后率领将领们出了都督府各奔自己的岗位而去。
安西城西门三十里外。傅佗亲率两万精骑杀向东方。他本人还是没能学会骑这种没有马镫的战马,但他把一根绳子在两头各打了个环套,然后将绳子固定在马鞍上,双脚伸在环套里给身体提供支撑,算是有了个简易马镫。当然,他没把制作马镫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以免别人说他投机取巧,那是之前张方教他骑马的时候得到的经验教训。
这两万精骑既是前锋,也是主力。段宗敏提出了闪电战的打法,但傅佗把闪电战发挥到了极致!他提出:军队推进之快要快如闪电,杀伤之强要无可抵挡,这样就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心里威慑,敌人吓破了胆,士气全无,之后的战斗会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越打越顺。
所以,戎人军队进入虞国国境之后,迅速东进,接近盟誓城之后,傅佗用高爆手雷将城墙炸塌,强大的戎人士兵跃马冲入城内,下马步战,将守军迅速杀死和俘虏,之后仅仅休整一天,立刻启程向东,兵锋直指安西城。
戎人士兵之所以要下马步战,是因为在没有马镫的时代,骑兵还不能承担起主力兵种的角色。骑兵的主要作用是侦查和偷袭,在战场上起辅助作用。如果非说有主力骑兵,那也是龙骑兵,骑在马上发挥机动性,到了战场之后下马步战。傅佗率领的这支骑兵主力就是龙骑兵这种“骑着马的步兵”以及一些可以在马上战斗的弓骑兵、骑马的法师。
盟誓城闪电陷落,傅佗的威望立刻增加。之前还有官兵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持有轻视态度,现在都没有了。
安西城是虞国安西都督府所在,如果能迅速拿下这座城,对虞国的打击是相当沉重的。傅佗望着安西城所在的方向,催马扬鞭。
“报告元帅,前方出现了敌人的部队!”一支十余人的骑兵赶到傅佗眼前,为首的一位名叫陈庆的将官向傅佗汇报。
大军有一支先头部队,由一千名黑杉国的骑兵组成。陈庆就是这支骑兵的长官。
傅佗点点头:“好!我去会会他们!”
大军放缓前进速度,组成战斗队形。很快,前方出现了虞国的军队,黑压压一片,主要是步兵,在步兵前方是近五百名骑兵。骑兵群中有一杆大旗,旗下一员大将正是韩舒天。
一般来讲,两军列阵总要喊喊话,通报个姓名什么的,但傅佗是个讲效率的人:既然我的攻击射程比你远多了,就把那些战场上的繁文缛节省了吧!他在弓箭射程三倍的距离上举枪射击,十余枪过去,包括韩舒天和三四名法师在内的骑手当场阵亡。
部队失去了首脑,立刻大乱。虽然乱,当然也是有章法的,那就是:大部分士兵都拼了命往安西城所在的方向逃窜。
傅佗收了手枪,拔剑一挥,率领所有的弓骑兵和法师催马追赶,因为这两个兵种是可以在马上战斗的。弓箭、火球、冰箭等等如雨点般落入虞人部队中,士兵们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虞人步兵是跑不过骑兵的,这支两千人的步兵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上百名骑马的法师逃脱了。傅佗重新整合部队,将弓骑兵和法师部队与后方的龙骑兵大部队汇合,继续压向安西城。
韩舒天的副官逃回了安西城。他身上中了两支箭,上了城西门的城楼,“噗通”一声跪倒在常青面前,哭道:“大帅,韩将军阵亡了!我们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
常青脸上毫无表情:“你慢慢说!”
副官努力让自己镇定,将方才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给常青。常青听完,面色虽然平静依旧,但将领们能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一名将军左右看了下众人,走出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常青建议道:“大帅,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士气,但是为了国家的未来,我屠库不得不说!根据这位将军的描述,安西城怕是守不住了。依末将愚见,不如放弃城池,将城中所有房舍及吃穿用度物资焚毁一空,再把军队全部撤出以保留有生力量。然后,我们将军队开到敌人的后方,切断他们的补给线。戎人把最精锐的部队作为前锋以形成恐怖的攻击力,那么,他们的后防和辎重部队必然相对较弱......”
常青沉思半晌,抬手道:“屠库,你起来吧。打野战或许我们真的打不过人家。但是,守城,我们就一定会输吗?安西城的城防又岂是小小的盟誓城能比的?戎人法师能作法轰塌盟誓城的城墙,我就不信也能将安西城的城墙轰塌?皇上既然委任我为安西都督,我誓与安西城共存亡!望诸君共同努力,击退敌人,不负皇上所托!”
屠库起身。众将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一切听大帅安排!死战不退,誓与安西城共存亡!”
又有人建议道:“大帅,既然我们决意坚守城池,那是否要派出一定的机动兵力出城,在敌军攻城时予以牵制?”
常青摆摆手:“不必了!”
他知道,虞国西境和平已久,自己最精锐的士兵如果与戎人打野战也是打不过的,与其在野战场上送死,还不如留在城中加强防守力量。而虞国最精锐的士兵倒是具备与戎人一战的实力,可这些士兵此刻正在东部的接天草原上扫荡游牧的夷人,就算星夜驰援安西城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常青又找了个机会悄悄与屠库说道:“屠库,你方才的提议也有道理,可以作为我们万一守城失败的备用计划。你现在可以不必守城,回去做一份详尽的计划出来!但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切要保守秘密!守城关键时刻,军心士气尤为重要。如果士兵们知道撤退计划,就不会死力守城了!”
“属下明白!”屠库轻轻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众人在忐忑中迎来了戎人联军。这支军队没有埋锅造饭,其实他们都是骑兵,根本也没有带炊事人员。他们仅仅吃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喝了些水,人马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投入了攻城战。这种作战速度实在是令人咋舌!
戎人的龙骑兵全部下马。抽出兵刃向城墙的方向缓缓前行。城墙上的投石机和床弩向城下发动了攻击,有戎人士兵被巨弩射中或者被抛石砸中,发出惨叫,有人当场身亡。
眼看自己的士兵给戎人造成了杀伤,看来戎人也不像之前陷落的城池中的残兵说的那样无敌,安西城守军一时士气大振!士兵们纷纷振臂高呼,在城墙上向戎人呼叫挑衅。
城门楼上的指挥部也沸腾起来了。将领们纷纷涌向城墙边观看敌人的惨状。
几束激光射来,包括主帅常青在内的几名将领顷刻阵亡。指挥部首脑被斩首,整个安西城西门防线立刻陷入混乱。
城下,戎人加快了冲锋速度。他们进入了城头上弓箭手的射程,但因为太近,又脱离了投石机和床弩的射程。城墙上的弓箭手和法师们将火力倾泻而下,另有步兵准备好了滚木礌石,预备在敌人接近城墙的时候将这些东西砸下去。
只是,有个士兵忽然犯疑:这些戎人没有云梯,没有冲车,也没见他们携带挖掘地道的工具,他们真的是来攻城的吗?
一声巨响打断了士兵的思维。一个戴黄金面具的人向城楼上扔出一枚东西,接着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安西城的西城门楼被炸为齑粉,同时崩塌的还有近百米宽的城墙。城墙上的所有防守部队也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戴黄金面具的戎人统帅挥剑指向城内。戎人士兵如虎狼一般从这段近百米的城墙豁口处涌入,与惊魂未定的虞国守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安西城就此陷落,安西都督常青以身殉国,但之后的巷战持续了近十天,直到戎人的大部队进驻,安西军才彻底撤出。城虽然陷落,可安西城守军并未全军覆没,有一万多老兵于巷战末期在屠库的率领下从城中撤了出来,先向虞国西南部转移以保存有生力量,预备修整完毕之后再攻向西北方,力图切断戎人联军的补给线。至于临时招募的新兵,虽然人多,但早在戎人攻入城池的当天就作鸟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