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蒙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萧府,乔榛的影子却未如所料想的那般从他的身边消失。白天照常地早练、与弟弟们比武、狩猎等,但夜里他却有些寂寞,喜欢一个人待在房中守着烛光。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肯定不习惯吧,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萧蒙边摆弄书桌上的笔砚,边自言自语起来,却发现自己连乔榛的一个物件都没有。
一个伟岸的身影轻步地走近,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见萧蒙那淡淡神伤的样子,不禁轻咳了声。
“祖父!”萧蒙急忙走过去搀扶,恭敬地呼唤道。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萧岿顺着萧蒙的臂弯,慢慢坐了下来,显然的,他身体大不如前了,而神色也有些勉强。
“最近~”萧蒙生怕萧岿看出自己的思绪,犹豫再三才勉强吐出了两字。
“蒙儿,皇帝下旨要收你为义子,你怎么不和祖父商量就拒绝了?!”萧岿倒主动转换了话题。
“祖父,皇上刚等大位,孙儿以为此时应以匡扶社稷为重。”萧蒙的头垂得更低,毕竟面前的是他向德高望重的祖父,从小到大教诲他伦理道德的长辈。
“也罢!”萧岿皱起了眉头,看来要在萧蒙身上多花工夫才行,他太耿直了。
祖父依旧的那么深明大义,萧蒙稍放松地淡淡一笑,立马端来了香茶,静静地站在萧岿身旁,待萧岿发话。
“蒙儿,祖父老了,以后这家上上下下几十人都得依仗你了。”萧岿轻抿了口茶,随着杯子落下,他的话也撂下了。
“孙儿知道!”萧蒙连忙接过茶杯,他知道萧岿是在暗示他的婚事,男儿成家立室是伦常,即使多不愿意接受长辈的安排,萧蒙还是恭敬地应和道。
“你母亲早已物色了些人选,你就随母亲意思吧。”萧岿轻轻地拍了拍萧蒙的手,温和地叮嘱了句,便起身慢步走了出去。
“是!”第一次相亲是在三天后,虽然麻利地答应了,一大清早萧蒙就逃到别院去,不到最后一刻不出现。
“小姐,小心!”许愿树枯枝砸下的时候,一个粗衣麻布的少女扑向了那个正在树下诚心许愿的富家小姐。
枯枝沉沉地压倒了少女的肩上,被扑倒的小姐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只是拉着少女的衣衫无声地抽噎着。
“来人啊!”富家小姐的丫鬟慌乱地呼救,闻声而来的尼姑和家仆立马营救。
“小姐,你没事吧?”少女被尼姑拉了起来,推到了一边,可她并为这冷漠的待遇而不忿,而是转头看着众人保护下的富家小姐,慰问道。
“我-我~”小姐惊魂未定,良久都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感激地看着少女。
当富家小姐被护走,事情仿佛就告一段落了。
少女慢慢地站了起来,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一边揉捏被牙疼的肩膀,一边疑惑地看向一边冷清的禅房,那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
尽管在这里帮工多时,少女还是第一次主动去探视禅房中牢困的人儿,趁着守卫的尼姑都忙着在那位富家小姐身边张罗。
“乔榛,我是月荣姑姑,你务必要离开这里,跟刚才那位小姐回府!”等少女一靠近,禅房中那苍白的脸庞就紧张地凑了过来,用最短的时间把话说完。
“姑姑?是你故意引我到这里,等我有机会救那位小姐的?”少女,即乔榛,扶着了窗框,眼睛不停地在房中查看,可那人已经匆忙地跑回了床榻,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一动不动。
“你这个不知分寸的丫头!”果不然,乔榛没等到月荣的回答,就被折返的尼姑扯了下来,怒斥道。
“我,我只是~”乔榛觉得自己话乏,看着尼姑那尖酸的嘴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房中的月荣那么紧张,这说话机会是稍纵即逝的。看来她这个姑姑果然聪慧过人,这短短的一句话或许就暗含了一天一夜说不完的细节,待她慢慢发现。
“你什么啊,看掌院师太怎么处置你!”尼姑继续扯着乔榛往前拖。
“师傅,那女施主一直一动不动,饭也没吃,我怕是出事了。”乔榛抖擞了下精神,月荣的举止提醒了她这是个智斗的时势,乔榛麻利地挣脱了尼姑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什么?”尼姑顾不上对乔榛兴师问罪了,连忙扑到窗边看了看房中人,果然如乔榛所言,立马就慌乱了起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倘若女施主有什么不测,贫尼该如何向掌院师太交代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师傅莫慌,救人要紧!”乔榛转头看了看窗内,房中人依旧一动不动,估计她是不想自己莽撞进去刨根问底的,于是拉过尼姑的手,故作紧张地劝说道。
“说的是,快去,请医师过来!”尼姑不知所措,推开乔榛的手,催促道。
“是!”乔榛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待乔榛的脚步远去,房中的乔月荣才开始动弹,发出昏睡后无力的呻吟。
原来刚才那位富家小姐是当朝尚书大人的千金吕婉清,乔榛的勇敢和淡泊还有签文提示‘贵人相助’,让吕夫人迫不及待地要把乔榛带走。虽然猜不透乔月荣的用意,乔榛半推半就地随了。掌院师太在送别时也识趣地将老农家的传家宝玉双手奉还,这就是所谓的见风使舵啊。
没想到乔榛到吕府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陪吕小姐去相亲,而她相亲的对象竟然是萧蒙。约期前夜,吕府后院忙开了锅,头饰、衣装还有妆容试了一遍又一遍,见面的礼仪、奉茶和谈话练了一遍又一遍。
“小姐美得像是刚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嫦娥。”帮吕小姐卸妆的小丫鬟,凑近了铜镜前,看着吕小姐恭维道。
乔榛在一边忙碌着用香草熏堆积如山的短衣、襦裙、披帛,不禁惊叹这些富家千金的奢靡,连玉环绶也都上百条,做工之精美、样式之多变,或许已远胜当年贵为金枝玉叶的她,虽然以前都是巧云在打理。
“真儿,我还是相信你说的话。告诉我,我美吗?”吕小姐发现了乔榛在偷看,把弄了下头上的珠钗,嬉笑着问道。
“美!”乔榛惊了下,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吕小姐的确长得标致可人、端庄贤淑,可惜大家闺秀难免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有些矫揉造作。
千金小姐从来是三步不出闺门的,这次见面出游可谓是保护周全得很,连停歇品茶也得将整间茶楼包了下来,闲人免进。
萧蒙并不如她们昨晚排练的那样表现,两人基本上没什么对话,也不知道该谈什么,弄得场面好不尴尬。吕小姐是积极地客套了些家常,可萧蒙很被动也不多说一句,他们的谈话总是一问一答后就没了下文。
萧蒙闷得只想逃掉,可四周都是尚书府和萧府的人,插翼难飞。
原来相亲是这样的,乔榛躲在一边看得不亦乐乎。不过她很努力地隐藏自己,因为她不想萧蒙发现她。暂不提血海深仇,毕竟两人身份悬殊,本应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