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鱼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是贪她这里有点心，这李云雀从来只对那些陈旧的古籍感兴趣，没想到还这么馋点心。
子鱼哭笑不得道：“你在药方任差，怎么说来就来，也没师傅管你？”
李云雀不客气地坐椅子上，大方答道：“药方的师傅们都是见人下碟的，我是大老爷拨过去的，他们岂敢小看了我，何况我是来给二小姐请脉的。”
子鱼迷惑地看着他，李云雀笑道：“我观二小姐面色红润，健康的很。小姐若是不放心，在下就为小姐来请脉。”说着竟上前两步，作势要给子鱼把脉。
子鱼竟一下子冷了脸，呵道：“你下去，谁让你靠这么近的！”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女子的名节，子鱼可不想传出去什么闲话，况且她也不喜欢别人靠这么近。
李云雀倒是吓了一跳，子鱼一向好脾气，从来也不对人厉声说话，对他不拿主人小姐的架子。温柔的人一旦严肃起来才让人不得不重视。
李云雀退后了两步，讪讪笑道：“不过是贪小姐这里有点心罢了，我娘也是苏州人，我对这一口熟得很。找个借口来二小姐这里蹭口吃的。”声音越来越低。
子鱼自然知道这都是大实话，意识到刚刚自己反应过激了，摆手道：“罢了，你在这里看看书无妨。只是医术也不能都从书上来，这技艺，是师徒传承下来的，你整日闷头看书不可取。”
李云雀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我想拜访的那位奇人现在还不收徒。”
子鱼淡淡道：“你心中有数便可，吴大夫说你有天赋，不要闭门造车把它埋没了。”任何领域的天赋都是难得的，想当初子鱼为了和隔壁博导抢一个嗅觉超群的学生花了多大力气，子鱼都觉得心酸。
埋没天赋是最可惜的一件事儿了，子鱼很能理解吴大夫的顾虑。
李云雀有些惊讶子鱼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又问道：“二小姐神通广大，都已经拿到素心夫人的小笺了，为何迟迟不对赵大夫......”
子鱼想了想道：“这位大夫我打听过了，并非像外面说的那么爱钱。他给忠顺王府的老太妃治好了怪病，分文未取，只找忠顺王要了他的青玉扳指。老王爷一向因孝素有贤明，圣上又以孝治天下。你说这找大夫要多少金银财宝没有，偏偏要了枚扳指。”
李云雀道：“或许那扳指价值连城，王爷贴身戴的玉扳指岂是常物。”
子鱼笑道：“外面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还有谣传说这扳指是皇家宝物，能换黄金万两。所以那些不晓事的给这位大夫取个“招财爱宝”的外号，可事实并非如此，那扳指不过是个寻常物甚罢了。”
李云雀不服气道：“你怎么笃定？”
子鱼静静道：“我爹见过那枚青玉扳指，他可是行家，那玉价值几钱他还能不知道？”
李云雀瞬间服气了，下意识反问了一句，“那姓赵的为何只拿一个破扳指？”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子鱼只对他笑了一下。老王爷的贴身扳指，那价值几何都不重要，其他达官显贵见了圣上敬重的老王爷的扳指，不都得给他些面子。老王爷看到这扳指也能记着他几分情。
那姓赵的拿着这枚扳指把自己惹了祸的儿子从狱里捞了出来更不提，这是子鱼打听到的之后的事儿了。
这位大夫可不贪钱，他更想拿的是权柄。这是子鱼给不了的东西。
“那你准备怎么办？”李云雀觉得这个问题无解，子鱼一介女流，家产万贯也无缘沾到权势的边。
子鱼撇撇嘴，“等中秋佳节，拎点东西去看看赵老太太，希望这位大夫和传闻一样是个大孝子。”
李云雀一贯觉得子鱼是有大主意的人，没想到她也有只能用下策的时候。
子鱼看着李云雀不相信的眼神，没好气道：“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李云雀默默低头看医书，子鱼哼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
晚膳的时候老太太提起了福音寺，“小五之前遇到那事儿，怕不是咱们家冲撞了什么，你母亲央我带你们几个孩子去佛前走一走，沾点瑞气也能辟邪护体。明儿我带你们去佛祖面前拜一拜，给小五祈福。子真的年纪也大了，你婶子也说去拜一门好姻缘。”
子鱼点点头，一边嚼着茶泡饭一边又听老太太言道：“你从前喜欢寺里的斋菜，成日要嚷着去玩，如今倒沉稳了许多，不过几年，我的二姐儿也是个大姑娘了。”
子鱼笑道：“我才十一呢，还要长长久久伴在祖母身边，哪里就大姑娘了。再说，子柔姐姐可还比我大几岁呢。”
老太太宠溺地看着孙女儿的小脸，言道：“你子柔姐姐也就罢了，自有你母亲为她作主。我只操心你的大事儿。”
子鱼含糊道：“我哪有什么大事儿？”老太太笑而不语，脸上写着“我不说，就是你的终身大事。”的狡黠。子鱼又想叹气又想笑，老太太一生精明全打算到孙女婚事儿上，可惜她孙女儿却无心于此。
第二天一大早，赵府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前往福音寺，这是圣上钦点的有德之寺，常年香火不绝，官眷圈子里也谣传这寺庙许愿特别灵。
子鱼和老太太同乘一辆马车，老太太的马车宽敞，也稳一些，其他倒是没有什么了。只是一众孙辈里偏偏只她一个和老太太同乘，引得有些人生起了嫉妒之心。
四少爷寻泽和哥哥共乘一辆马车，不免有些不屑，“祖母竟偏心至此，往日只带着寻千便罢了。如今连孙女都排到孙子之前了。”
三少爷寻匀皱眉呵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连寻默都没说什么，轮的上你了！况且祖母一贯最疼子鱼，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和女子计较，平白失了男儿的气概。”
寻泽小声道：“我倒不是要和她计较，只是替姊姊不平罢了，姊姊哪里不比那个黄毛丫头强？却整日郁郁寡欢，祖母和父亲都偏心子鱼。”
提起这个柔顺娇俏的同胞妹妹，寻匀语气也柔和了些，“你好好读你的书，若是有天我们兄弟俩登榜及第，也能为子柔撑腰张脸。”
寻泽不耐烦道：“知道了，哥，福音寺到了。”
福音寺有一尊巨大的镀铜佛像，放在地势最高的空地上，外来参佛者在门槛外便可以看到寺内的悲悯世人的佛。寺内的第一任住持慧明方丈曾经言道：“此佛在，则京城安逸。”很多高僧跋山涉水而来不过是为见金色佛光一眼，只是这金色佛身虽寺门外可见，却被高僧守护，寻常人不能靠近。
赵家一行人陆续下了马车，几个孩子无一不是望着那尊带着传奇的巨大的佛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