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纷落,百草枯黄,转眼间便到了秋日。与往常一样,诸门派世家纷纷派出弟子,齐聚于玉竹林中,参加一年一度的百日围猎。
百日围猎,又称百家围猎,由五大世家共同操持。凡为仙门弟子,皆可报名参加。大赛共分两部分,一是论武,二是围猎。论武占总成绩的三成,围猎则占其六成,剩下的一成由五大家主共同决定,颁布给围猎中最出众的弟子。
参赛者又分为世家弟子和门派弟子。门派弟子便是指除五大世家外的弟子。若某门派弟子在百日围猎中,连胜三届,其门派便有机会与五大世家中的任意一家进行比武,若胜,便可取而代之,成为五大世家中的一员。此规则乃由南宫世家所定,历代五大世家皆行以此则,未敢背弃。
此外,参赛者须签订一份契约,凡在围猎中不幸陨落者,其责尽归于己,与五大世家毫无关系。签订契约的目的,主要是因为猎场中的奇珍异兽较为复杂,有的甚至能与化神一搏,而大多数的参赛者皆为金丹弟子,若遇凶兽,难逃一死。为避免纠纷,便立下此规定,凡参赛者皆须签订契约。
今日乃为参赛者调息整顿所备,明日方是大赛。叶辰作为东道主,早就派遣弟子到山门前迎接诸位参赛者,而自己则在厅堂之中,接待几位重要之客。
“叶兄,多日不见,甚思矣!”
“云兄之思,叶某愧不敢当啊!”说着,叶辰便向云枫拱手作揖。
“想必叶兄为此次围猎操劳甚矣!”
“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操劳也是应该的。”
坐在一旁的林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说道:“叶兄作为仙督,既要处理仙门之务,又要操持百家围猎,委实辛苦。”
“既然担负了重任,就要努力完成,哪怕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看着二人交谈,云枫坐在一旁,抿了一口茶,长舒一气,起身说道:“叶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叶兄许之。”
“不知是何请求?”
云枫回过头去,用眼神示意云泽到他的身旁去。云景明见此,心中百感交集,脚下的步伐迟迟不敢迈开。见他迟迟不肯迈步,云枫的眼神变得凶狠。他再次示意云景明到自己的身旁去。这次,云景明终于迈出了步伐,走到他的身边。
看着云枫如此而为,叶辰不解道:“云兄,这是为何?”
“不瞒叶兄,吾儿今年已是二十有二,却还未婚配,这让我与他的母亲实为担心。我听闻叶兄之女叶瑶,年芳二十,气质典雅,才貌双绝,至今还未婚嫁。云某今日斗胆,替犬子求亲。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云枫如此一言,让在场之人实为震惊。站在叶辰身后的玉璃,直直地看着云景明,心中若有所思。被玉璃如此盯着,云景明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云兄之子,论才华武艺,于仙门之中,乃位居前列。况且,此事又由云兄所提,我自然是不反对的。”还未等叶辰把话说完,玉璃突然使劲地拉了下他的衣袖。
叶辰回过头去,只见玉璃不断地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叶辰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笑着说道:“不必担心,为父明白。”
叶辰回过头来,望着二人,说道:“以令郎之才华,再以云兄之言辞,我确实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但我答应过她的母亲,她的婚姻大事由她自己做主,我没有强迫她的权利。此乃拙荆之遗志,我不可违背啊!”
“既如此,不知令爱意下如何?”
玉璃看着云枫,话语中带有些强硬,强颜欢笑道:“回云宗主,我才疏学浅,委实配不上令郎。况且,我已心有所属,与令郎之间,绝无可能。”
见玉璃把话说死,云枫也知道此番所为乃是无用功。既丢了面子,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息。其实,他此番所为与林轩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增强自身实力。当初,雨昔及笄之时,他便有此打算,只不过被林轩抢先一步。而他却不知,林氏与洛氏联姻,便是为了压制云氏的势力,以防其夺取世家第三的地位。二者相争相斗,却未注意到底下的门派早已对他们的地位跃跃欲试。
“唉,如此姻缘,委实可惜了!”云枫叹气道。
“云兄不必气馁,相信以令郎之姿,必会有门当户对之人。”
“承叶兄吉言,吾等拭目以待。”虽有不欢,但也无可奈何,云枫只好放弃。
“云某还有一惑,不知叶小姐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云宗主尽管直说,玉璃自当知无不言。”
“五大世家中,为少主者,唯有林兄之子林羽,薛兄之子薛夷,以及吾儿云泽。三者才智皆不言而喻,与叶小姐也为门当户对之人。但林兄之子已有婚配,而叶小姐又婉拒了吾儿。三者之中,如今仅剩下薛氏少主。难不成,叶小姐心中之人,便是他欤?”
闻其言,站在一旁的叶辰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禁一笑。他自然知道玉璃心中之人为谁,但见云枫如此一问,他竟不知该如何回复。要怪就怪玉璃心中之人虽有名誉,却无地位。
还未等玉璃开口,门外突然跑来一弟子,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叶辰看着他,话语中带有谴责之意,问道:“何事如此慌张,不知有贵客于此?”
他缓了一口气,说道:“回宗主,齐桓洛氏与扶风薛氏皆已至山门前。”
叶辰还未开口,玉璃便抢先一步,问道:“你可见来者中有一位眼覆白绫之人?”
他想了想,回道:“回小姐,确有此人。我等皆感疑惑,一位瞎子居然还会来参加百日围猎,真是不要命了!”
玉璃完全没有在意他后面一句话,仅听前言,心中便已欣喜万分,说道:“爹爹,瑶儿便先行一步,前去接客。您随后而至即可。”说完,玉璃便跑出厅堂,直往山门而去。
叶辰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身影便已消失在视线之中。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叶辰无奈哀叹:“唉,女大不中留啊!”
见叶辰无奈哀叹,云枫不禁感到疑惑,问道:“敢问叶兄,这眼覆白绫之人乃何人也?为何贵千金一听到他的到来,便如此激动,竟迫不及待地前去迎接。难不成,他便是贵千金心中所暗恋之人?”
叶辰想了想,笑道:“算是吧!”
“吾等未尝听闻薛兄另有子嗣,难不成是薛氏的旁系之人?”
“他与薛氏可无半点关系。”
“不是薛氏之人,难道是洛氏?可我也未曾听闻洛兄另有子嗣。”
坐在一旁的林轩,看着二人一问一答,心中不禁一笑,说道:“云兄何必执着追问,我们一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山门前,聚满了人。为避免参赛者携带违禁物品,所有参赛者在进入玉竹林前皆须接受检查,薛氏与洛氏自然也不例外。在排队检查的弟子中,一人的外貌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身着玄衣长袍,与旁人衣饰截然不同;双目之上的白绫,更是突显了他的不同之处;腰间的竹笛,不禁让旁人耻笑。百日围猎作为仙门盛会,凡参赛者皆会佩剑傍身,以示对大赛的尊敬。而他腰间无任何佩剑,反倒带了一支竹笛,似乎完全没把百日围猎放在眼中。
他并非不知道百日围猎的重要性。以往参加百日围猎,他皆会随便找一把剑佩于腰间,以免旁人指指点点。而这次,他并不想佩剑于身,而是他心中清楚,即便自己佩了剑,也无何意,索性,便不佩剑,任凭旁人说三道四。
他的身旁之人,也曾规劝过他,叫他随便找一把剑傍身。可他总是摇摇头,拒绝道:“百日围猎中,无任何一规定,须参赛者佩剑出赛。既如此,我又何须佩剑。即便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那与我又有何关系。他人爱说便让他说吧,反正大赛拼的是实力。”众人见他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劝说,随他去矣。
他走到检查点,驻点弟子见他,一脸嫌弃,毫不客气地说:“你一个瞎子还来参加百日围猎,真是不怕死。即便如此,居然还不带佩剑,看来你完全没把百日围猎放在眼中啊!”
“我未曾听闻百日围猎中,有何规定不准失明之人参赛。再者说,大赛中也未规定,凡参赛者皆须佩剑傍身。如此,我又何须佩剑呢?”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不知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咄咄逼人,颠倒是非啊!”
被他如此一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乃说道:“你这种人,不配与我说话。”
“怎么,词穷了,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我?”
“废话少说,门派?”他岔开话题,翻开花名册,问道。
“齐桓洛氏。”他郑重道。
听他说出“齐桓洛氏”四字,他心中不禁一笑,一脸不信地说:“就你,还洛氏弟子?你问一问众人,有谁会信?”见此人如此说道,他身后弟子不禁偷笑,窃窃私语道:“没想到,大师兄也会有碰壁的时候。”
正当他准备开口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声。众人望向远处,只见一位身着绿衣长裙,青丝垂落,笑靥如花的女子正向此处跑来。
诸叶氏弟子见此人,皆拱手作揖道:“弟子,拜见小姐。”见叶氏弟子称呼此人为小姐,众人方才知晓眼前之人竟是被誉为“仙门之姝”的叶氏千金——叶瑶。
玉璃完全没在意诸弟子正向她问好,而是望着眼前之人,含情脉脉,温柔道:“若辰哥哥,你来了!”
见叶瑶竟称呼此人为若辰哥哥,众人此刻才知晓,他竟是被誉为“世家弟子之首”的白逸。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心中惶恐不安,一不留神,手中的笔便落在了地上。他想要伸手去捡,却被人抢先一步。他抬起头,望向身前之人,却发现此人竟是方才他所嘲笑之人。顿时,他心中一害怕,便瘫坐在地上。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白若辰伸出手,拉他起来。
他方起身,便连忙向白若辰道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阁下乃是世家弟子之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畏惧。
“你只是说了实话,又有何错?”白若辰将手中的笔递给了他。
白若辰转过身,面向玉璃,笑问道:“许久不见,卿可安好?”
“不好!若辰哥哥都不来找瑶儿的。”玉璃不悦道。
“不是我不想来找你,只因手中之事繁多,难以抽出时间。”
“哼,若辰哥哥就是喜欢找借口。”
见她耍孩子气,白若辰摇了摇头,轻声道:“好了,别生气了。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对你影响多不好啊!”
玉璃望了望四周,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绯红,埋怨道:“都怪若辰哥哥,不早些提醒瑶儿。”闻其言,白若辰无奈苦笑,不知该如何反驳。
“瑶儿说的都对,怪就怪若辰哥哥没早些提醒你,若辰哥哥给你道歉。”说着,白若辰便准备向她鞠躬道歉。
正当他准备弯腰之际,玉璃突然扶住他,说道:“若辰哥哥不必如此,瑶儿并非那种斤斤计较之人。”
玉璃望了望他身后之人,却未发现雨昔,故而问曰:“怎不见雨昔?”
白若辰笑了笑,伸出手指着远处的山峰。众人望向白若辰所指之处,竟发现山峰之上站有数人。山峰之上,叶辰见白若辰正指着此处,不禁感叹道:“虽眼覆白绫,却能感知周遭,不愧为世家弟子之首。洛兄能教导出此等弟子,想必煞费苦心矣!”
“叶兄谬赞,洛某只是传授他方法,剩下的皆须他自行领悟。”
“二位宗主何必如此,围猎之后,其为如何,一见便知。”
闻其言,众人相觑一笑,点头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