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忽然想起什么。他细细打量眼前的白若辰,可无论怎么看,他的身上都没有那件东西的一丝气息。
席台的宁静,让白若辰感到几分意外。他双目失明,无法看到四周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黑衣男子正观察着他。另一边,雨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明明亲自感受过白若辰的脉搏,确定其已停止。可如今,白若辰就站在她的身前。除了胸前的伤口,证明他被利器所伤,其余的犹如正常人一般。
看到白若辰死而复生,叶辰等人既感到惊异又感到疑惑。他们不曾相信人可死而复生,而今白若辰站在众人眼前,完全不像有事的样子。这让他们不禁猜测眼前的白若辰可能是假冒的。
“无论你是不是白若辰,都无所谓,只要你死在这里即可。”话音刚落,黑衣男子便指挥一旁的斗笠男子动手。他在接到黑衣男子的命令后,立刻向白若辰袭来。他沉重的步伐,使得席台颤抖;汹涌的气势,让众人为之震惊,甚至怀疑白若辰是否抵挡得住他的一击。
听到黑衣男子的话,白若辰摇头轻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拔出腰间的竹笛,在手中打了个转,靠近嘴边。顿时,一曲笛声回荡于席台。在听见白若辰的笛声后,斗笠男子的脚步逐渐放缓,气势也没有方才那般的凌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随着笛声的加重,他的脚步再也无法迈出,只得停留原地。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看到斗笠男子停了下来,黑衣男子惊疑道。
“我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具任人操纵的傀儡罢了。”白若辰一语道破。
“束灵?”白若辰还未继续说下去,叶辰便已反应过来。
“叶宗主说得不错,此人之所以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这具傀儡,靠的便是束灵之术。”
听及“束灵”二字,在场之人中,有不少弟子露出了惊异的面容。他们知道此术乃由鬼道之人所创秘术,可操作行尸为己所用。而此术在苍溪之战后,便已消失于世间。而今,此术重现世间,便掀起如此大的波浪。众人不禁对鬼道之术感到几分畏惧。
“居然让你看出来了。”见事已败露,黑衣男子也不再掩藏,直言道:“不错,正是束灵之术。”他的目光透露着无畏。
“即便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轻念几句咒语,斗笠男子便又恢复过来。
“斗魁,杀掉他!”黑衣男子命令道。
在接到黑衣男子的命令后,斗魁的双眼突然泛红,身上的杀气不断涌出,气势完全胜过方才那般。看来,黑衣男子是下定决心要除掉白若辰。不过,白若辰似乎并不慌张,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提起竹笛,再次靠近嘴边,一曲笛声便又回荡在会场之中。
再次听闻笛声,黑衣男子并未感到慌张。他知道白若辰一定会凭借断魂笛,扰乱斗魁的行动。他看着白若辰,笑了笑,嘲讽道:“同样的招数,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他拍了拍手,台下的弟子中,突然冒出几人。他们身着黑衣,与斗魁的装扮极为相似,想来也是傀儡。他们劫持台下弟子为人质,逼迫白若辰不敢轻举妄动。
白若辰放下断魂笛,强忍心中怒气,缓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如今我已走投无路,只能孤注一掷。若你想要他们好好地活着,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可不保证,他们会不会有事。”黑衣男子蔑视道。
“你是在威胁我?”
“随你怎么认为,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他们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那对不起,它对我没有任何威胁。”白若辰轻笑道。
他再次举起手中竹笛,靠近嘴边。这次的笛声与方才相比,显得更加强烈,仿佛一阵疾风,迅捷而又猛烈。
闻此笛声,台下的傀儡不知为何,居然放开了那些被挟持的弟子。仿佛白若辰就如同黑衣男子手中的符纸一般,能够随意操纵傀儡。正当所有人在意此事之时,黑衣男子却消失不见。
“哥哥,小心!”雨昔喊道。
雨昔的喊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黑衣男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到白若辰的后方,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把长剑,剑锋直指白若辰的后背。
听到雨昔的呼喊,白若辰嘴角微扬,头也不回,依旧吹奏着手中的竹笛。正当叶辰等人以为白若辰难逃此劫之时,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只见那人手握一把漆黑之剑,与她身上的白色衣裙显得格格不入。她凭借手中之剑,与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正面相抗。剑锋相碰,一阵余波荡漾,让在场的许多弟子站立不稳,险些倒在地上。仅凭此点足以看出此剑威力。
二者相继被余波震飞。黑衣男子将剑插在地上,以减缓手中的长剑的颤动。他本以为此剑足以取下白若辰的性命,可没想到,就在他将要得手之际,突然出现一人,阻止他靠近白若辰。
她向后退了几步,被白若辰扶住。她抬起头,见白若辰平安无事,欣慰地笑了。
二者相近,相异之处也尤为明显。她身着白色衣裙,与白若辰的黑色劲装极具对比。不仅如此,她的容貌与玉璃等人相比,也不居其下。柳细的腰身,如瀑的青丝,胜雪的肌肤,鲜红的嘴唇,秋水的双目。她就宛若一朵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怎不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你没事吧?”白若辰关切道。
“你不必为我担心,别忘了,我可是剑灵。”她面露微笑,让人见了,心皆为之跳动。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剑灵,而是我的知己。你与我相伴许久,应该明白我的心意。”白若辰的话,为她带了一丝暖意。她一直陪在他的身旁,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虚。曾经的她经历过无尽的寒冷与孤独,而今,她陪伴在他的身旁,心中的孑然之意也渐渐散去。
“谢谢你,若辰。”熙悦莞尔一笑。
“你好些歇息,剩下的,我自己解决。”白若辰接过熙悦手中的浮尘剑,把她安置于一旁。
“下手这么狠,阁下还真是想置我于死地啊!”白若辰用剑指着黑衣男子,语气逐渐加重。
“是我失策了,没想到,你居然还留了一手。”黑衣男子倚剑立身,看着一旁的熙悦,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之意。
“若无防备,我恐怕又得亡命于此。”白若辰讽刺道:“不得不说,阁下的偷袭之术,可谓高深,居然能暗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若是寻常弟子,恐怕真就得殒命于此,而你偏偏要杀的人是我,这就较为可笑了。”
为何白若辰会说,偷袭他是件可笑之事,难不成他真有预卜先知的能力。黑衣男子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安静的氛围,并未让白若辰感到意外。他大概能猜出黑衣男子此刻是何表情,不过这也不足为奇。
“罢了,料你也猜不出。我虽目不能视,但我还有神识。不客气地说一句,在场之人中,无一人神识可强于我。”
听闻“神识”二字,黑衣男子恍然大悟。白若辰之所以能预判自己的进攻,靠的便是三境神识。再加上白若辰一早便施展了神识布界,整个玉竹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黑衣男子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在他的神识之中。
“是我小看你了。你还是一如既往,任何事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旁人不过是你的棋子。”
“阁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白若辰无法理解黑衣男子话语之意。
“也对,你终究不是他,也代替不了他。”黑衣男子的回答,让白若辰摸不着头脑。他总感觉黑衣男子话中有话,却始终无法参透。
众人对黑衣男子的回复,也颇感疑惑,唯有雨昔一人,站着一旁,神情恍惚,仿佛对黑衣男子的话,有所感悟。
“我对阁下之言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阁下为何要杀我,难道你我之间存有仇恨?”白若辰至今为止也不知道黑衣男子为何要针对自己。
“说得不错,你我之间确有仇恨。若非是你,我又怎会沦落此等地步?若非是你,我又怎会痛失挚爱?”黑衣男子狂笑一声,指着白若辰,激动道。似乎他所经历的一切,皆是拜白若辰所赐。
“阁下莫非是认错人了?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怎能说夺人所好,置人沦亡?”白若辰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可能,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皆铭记于心。纵使你身首相离,燹骨成丘,我也能认出。故而我又怎会认错人?”黑衣男子极其坚定,仿佛他对白若辰极为了解。
“阁下竟对我如此熟悉,这一点的确让我颇为惊讶。不过,阁下既然如此恨我,为何非要今日才动手?难不成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我身败名裂?”白若辰仿佛已看透一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已至此,我已无需再言。”
“既然阁下不想说,那我们就换个话题。”黑衣男子的回答,并未出乎白若辰的意料。
“若我猜的不错,你是想问,我这一身的鬼道术法是从何而来?”黑衣男子一眼便识破了白若辰的心思。
“既然阁下都把话敞开了说,那我也不再拐弯抹角。”白若辰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
“众人皆知,鬼道之术早于数百年前,便消失于苍溪之战中。即便有传言说,鬼道之人曾在苍溪之战的最后,留下两本秘籍《河图》与《洛书》,并放言道:‘三魂春秋定《河图》,七魄晦朔知《洛书》。’可待仙门百家攻上苍溪峰,将苍溪峰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这两本书。至此,便有人怀疑,那些传言不过是鬼道之人放出的流言蜚语罢了,目的便是恐吓人心。渐渐地,这件事也就淡出世人的眼中。直至今日,鬼道之术重现世间,这让我不由自主地将你身上的鬼道术法与两本秘籍相联系。”白若辰将心中的想法一一道出。
顿时,会场一片寂静,无论是韩煜等人,还是台下的诸弟子,都无一不陷入沉思之中。在白若辰还未开口前,他们从未想到将黑衣男子身上的鬼道术法与《河图》、《洛书》两本秘籍联系起来。他们本以为这两本秘籍只是传言,可经白若辰这么一说,反倒让他们觉得黑衣男子身上的鬼道术法与这两本秘籍脱不了干系。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问,我身上的鬼道术法是否与《河图》、《洛书》有关。”黑衣男子挑明道。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作为交换,你是否也应该告诉我,你身上的剑契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浮尘剑为何会在你的手中?”黑衣男子直视着白若辰,那目光仿佛把白若辰看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