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中孩子醒了,在福四的胸前拱来拱去找奶吃。他想:“坏了!玉轩一定是饿了。可是,我这男人的胸脯,平得跟搓衣板似的,哪里会有他要吃的东西呢?”
邓玉轩拱一阵,又用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好一阵摸索拉扯。仍然什么收获都没有。十分委屈的瘪瘪嘴,意思告诉这个不称职的爷爷,我饿了,您快点想想办法,解决一下小孙子肚子饿的问题吧。
福四从来都没有带过孩子,哪里会有这种自觉性?即使知道孩子饿了,也不知道如何解决孩子这个饿的问题。小玉轩拉扯摸索一番,仍不见动静。心里那个憋屈,咧咧嘴巴就准备大哭大闹一番。但娘一直都是亲切温柔的对他,他也十分的听话乖巧。
抬起头来看看福四,福四不知所措,方寸大乱。急得头上的汗珠子都出来了。对着眼巴巴,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孩子,无奈又无助的吼道:
“乖乖!对不起!你要的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只有娘才有喂给你吃,能填饱你小肚子的**。”
见玉轩睁着两只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感觉这双眼睛刺痛了他的心,似乎在嘲笑他。“你撒谎,你也有这么宽大的胸膛,怎么会没有**呢?”
福四急了,像孩子一样,两把解开胸前的纽扣,坦露出搓衣板一样,露着根根胁骨的胸板,气恼的说:
“不信你看,你摸呀!是没有娘那种**吧?”
玉轩挣扎着把小手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自由自在的在他的胸脯上划来划去。委屈的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下子福四更慌了。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的走着,抖着,哄着。学着女人的样子唤着。
“喔喔喔!乖乖听话!喔喔喔!乖乖不哭了呵!一会儿娘回来玉轩就有**喝了!”
孩子诡异的眼神看着他,停了一会儿,小嘴噘的圈成一个“O”形,福四高兴的把笑容全部运动到脸上,想逗着他高兴。可是,孩子却不吃这一套。见自己的表示毫无结果,气闷得罗汉嘴一张,小脸挤得血红,皱成了佛手瓜,小腿一蹬,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身子一挺一挺。“哇哇”大哭。不论福四再怎么哄,再怎么抖,他照哭不停。玉轩心里委屈极了。气闷的想:“你这个不称职的爷爷,太不像话了。小爷都饿成这样了,哄能管肚子不饿吗?”于是,蹬腿舞手哭闹不止。
给福四急的不停步的来来回回的走着哄着抖着。两条腿麻木得跟木棍一样,几乎失去知觉。孩子不仅没哄好,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嘴里明明白白的哄道:
“哦!乖乖饿了!一定是饿得受不了。娘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福四急得焦头烂额,身上的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真不知如何是好。心针扎一样的刺痛。一个更加可恶的声音告诫他:“娘永远都不回来呢?”
福四恐惧的四下张望。猛然想起娘的话。“我要不回来,你就用稀饭喂他。”
对呀!稀饭,抬眼间看见桌子上自己还没来得及吃的稀饭。对!稀饭能解饿,孩子也能吃。端起碗来已经冰凉了。热热,热热就好。立刻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不住的哭闹,嗓子似乎有点哑了。娘把玉轩托咐给他,第一天就让孩子挨饿,他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这怎么对得起娘。
这么一想更加手忙脚乱。点着火,把稀饭放锅里腾腾,有了点热气。赶快端出来,像模像样的把孩子抱起来,打横抱着,拿着筷子给孩子喂饭。可这手左列列的,自己的嘴到张得箩筐口大可是,怎么都喂不到孩子的嘴里,到是糊了孩子一身。福四急得汗水直往外冒。恼怒的自语:“这看孩子真不是个好活。累不累搁一边,这急就跟着受不起。可是,既然答应了娘,就一定要把玉轩带好。”
想到这里,心情平静了许多,又把孩子抱得立起来点。可这软塌塌的孩子还真不好抱。他把浑身的解数都使了出来。终于把第一口饭喂进了孩子的嘴里。玉轩似乎感觉这个东西跟他平时吃的不一样,抿抿嘴,吧嗒吧嗒的吃起来。福四也越喂越顺手,不一会儿,竟然把少半碗稀饭喂给了孩子,玉轩虽然脸上嘴上身上,哪里糊的都是稀饭,可他的小肚子不饿了。满意地对着福四笑了。给福四高兴的也裂着嘴笑,把一个亲吻印在孩子的脸上,感慨的对孩子说:
“小东西!你到挺知足。饿了就哭,饱了就笑。这一阵把你哥我折腾的够呛。”
爷俩的欢笑还没来得及全部展开,一阵声嘶厉竭的喊叫,吓得福四抱起孩子就往外面跑。
跑到院里站在高处,朝着通往邓家大院的路上望去,好像有个人在挣扎着,爬向他的菜园。不时还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
“哇呵呵呵!哇呵呵呵!”
那声音像笑,更像哭!瘆得福四汗毛都竖起来了。仔细琢磨,那后音带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暖。
“呀!呀呀呀!是娘!娘回来了!”
福四来不及多想,抱着孩子撒开丫子一阵猛跑。当他一个伏冲来到跟前,眼睛看见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血人!吓得他身子筛糠般哆嗦起来。半晌没恍过神来。
突然,他感觉一只手拉住他的裤脚往下用力。他的魂灵仿佛从天而降般,傻傻的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人。那只手还在用力,他立即蹲下身子,只见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贴在地上,声音低沉无力的嚅动着嘴唇,发出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
“都……死……了!快……逃!带着玉轩……逃的越远……越好!去找……”
那张血脸上,突然鼓起两个像灯笼一样的大眼睛,停在那里不动,也不转了。福四心惊肉跳的伸出一只手,在她的鼻息前试试,已是没了气息。他惊愕的缩回手。正在他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时,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夹带着杂乱无章的喊叫声,从远处传来。福四急忙奔跑几步,隐藏到不远处的甘蔗田里。
从缝隙中,他看见一群身穿黑衣,手持刀枪棒棍,凶神凶神恶煞般的匪徒,朝着菜园子像乌云般席卷而来。他们发现了地上躺着的郑慧敏,立即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大声叫道:
“八爷!她在这里!”
又有一个人蹲下身子,把郑慧敏的身子仰面朝天的翻了过来。伸手在鼻息前试了试。摇摇头,对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禀报道:
“八爷,她死了!”
“死了?”这是一个中等个头,三角形脸上挎一副墨镜的中年人,看他走路的姿势,狂野而霸道!脚下似有一阵风卷过一般。
“死了!她怎么就死了?”说着走近前来,穿着皮鞋的脚抬起,用脚尖踢了踢郑慧敏还没有僵硬的尸体。十分遗憾的叨絮道:“你怎么就死了?你不是能干得很嘛?再起来跟爷斗,跟老子打呀!老子还有的是力气奉陪到底。”
说着,摘下墨镜。仔细的盯着那张滿是血污,已经失去以往神采的脸,似乎在研究,“你怎么就死了呢?该不是诈死吧?!”看着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怒视着他,不由得打个寒噤,佯装镇定的又踢一脚,恶狠狠的咬着牙说道:
“死不瞑目就是你这个样子吧?你不是厉害的很吗?组织上百人跟老子对抗。哼!老子赶进你的朝穴,把你的一家杀了个干干净净,寸草不留!老子看你邓家还如何翻身,如何与爷对抗!哈哈哈!滿意了吧?到阎王殿去喊冤,到阎王爷面前去告老子吧!哈哈哈!老子照样活得滋润又畅快。贡酒!贡酒以后就姓秦啦!哈哈哈!哈哈哈!”
秦八爷欣喜若狂,变态的放声大笑。整个旷野都回荡着凶残冷酷的笑声。
刺耳阴毒的笑声直接撕裂着福四的心。他心如刀绞,狠狠的咬紧牙关,看看怀里睡得正香,未满周岁的婴儿,泪水涟涟的把那股冲上卤门的仇恨,强力的压了下去。
那副摘下墨镜瞬间的镜头,像刀刻斧凿股,永远的铬刻在了福四的心上。福四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上横横着一条十分显眼的疤痕。这疤痕扭曲着那张脸,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怕,丑陋凶残。
打这以后,福四的心里一直横恒着这条伤疤,邓玉轩长大之后,福四经常给他提起脸上横恒着的刀疤。一直到临死之前,褔四还不忘脸上横着伤疤的人,他踢了娘二脚。是他杀了娘。
“走!到菜园子里去看看!看那个丑鬼和那小杂种藏哪儿啦?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爷把他找出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将是爷的恶梦!”
一群人呼呼拉拉扔下郑慧敏,朝菜园子奔去。
福四再不敢久留,抱着孩子没命的一阵狂奔。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朝着有山的地方跑。跑出好远,站在高坡上朝菜园子方向瞭望,一阵滚滚浓烟夹带着火舌朝空中升腾而去。福四哭丧着脸,心有余悸的哀叹道:
“完了!回不去了!房子都被烧了。”庆幸的看着睡得正香的孩子。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上天保佑邓家人脉不绝。总算给邓家留下一条根。”
从此后,在远离楚邑一千多里外的小县城,大街小巷里都有一个拐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沿街乞讨的身影。天冷了,那个不长胡子的老头总把孩子紧紧的拥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身子为孩子遮风挡雨抵寒。
有好心人看见孩子长相可爱又可怜。好心的劝拐子。
“看你又丑又拐的样子,还要拖着一个奶娃娃,早晚都得让你把这娃娃拖死。还不如把他送给我!我一定比你带得好。绝不会让他受冻挨饿。跟着你,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哪条马路上了。”
福四斩钉截铁的回答:“你想得美!玉轩是我的命!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死!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让他死!”
那人好笑的说:“呵呵!你死了跟他死有什么两样?他这么小,没有你的呵护,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福四绝诀的说:“我也不会死!为了他,我就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