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张川先去了趟家政公司,找好了一位钟点工。其间接到李琴的短信,她对他提出的股份制的做法非常赞赏,夸他终于打破了思想的禁锢,向真正的企业家迈出了一大步。张川看了一阵脸红,心想自己可没有她说的那么优秀,不过就是为了分割母亲的权力而已。但还是心里一阵愉悦,有一种找到了知己的幸福感觉,李琴的理解与鼓励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在厂里实行股份制。当天他与李琴商量了如何将这个决定实施到位。
李琴找了车间的班长和工人们做了调查,张川找了各个技术员与业务员做了调查,他们中大部分人都赞成股份制,有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张川于是决定要实施这个制度。
选择了个星期五的下午,他趁母亲不在,又召开了一次小组会议,在会上他直接宣布将要实行股份制,厂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参股,厂里的收益每年按股份提成,当然亏损也是大家一起承担。其中他占60%的股权,其中40%的股权放出来给大家,小组长们听了他的政策都觉得可行,这其中也包括了昨天跟着杨霞反对的几位亲戚,在利益面前没有几个人会死守情份,今天他们听了张川的详细的解说,细想了想,现在这样在厂里费劲巴里地干,每月得到的钱也就那么多,如果入股分红的话,那利益肯定比现在可观,毕竟厂里现在的状况他们也是了解的,对张川这个人的能力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次日上午时分,张川拟好了合同,同时请来了公证人和律师,李琴带头入了股,她拿出了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入了帐,其余人也纷纷效法,各自签字划押,张川将签好字的合同一式两份交与各人一份自行保管。
下午的时候,杨霞匆匆忙忙从外面赶了回来,进门便指着张川的鼻子大骂,说他想造反了不成,存心想撇开她,这个厂还由不得他一个人说了算。其中又将田小叶扯了进来骂道:“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怂恿你这么做的,她要利用你来报复我。”
张川感到她越来越不可理喻,杨霞却还在口口声声地数说着她建立这个厂流下了多少血汗,现在却被别人篡夺了去。张川越听越不是滋味,仿佛自己一无是处,全靠啃老得来的家当。他咬咬牙对杨霞说道:“你这个厂子我不要你的,我搬到那个新厂去,新厂是这些年我付出的劳动得来的报酬,与啃老无关。”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厂,留下杨霞在那里暴跳如雷。
第二天,他开了一次会,给大家说明了情况,告诉他们愿意退股的可以马上退股,愿意继续跟他干的他愿意带着他们去新厂,他不敢对大家保证新厂会得到立竿见影的利润,但是有他在一天,他都会全身心地投入厂子的发展建设之中,他会为厂子拼尽全力。
有些人退了股,比如杨敏,有些人选择了跟着张川去新厂,整个会议中李琴都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张川,为此,杨敏还讽刺她真花痴,都不知道表哥这样做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李琴却说不见得是这样,即使真这样她也不再乎,反而更敬佩他,因为他是一个有担当男人。
当天晚上回去,张川将厂里的情况大致地给田小叶说了一遍,并让她将要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搬往省城。
张川先带着李琴去新厂安排了一番,厂里的设备早就准备好了,工人也来了一部分,他们又在厂房边租下了一栋宿舍楼,厂里的几十号工人与管理人员的住宿问题得到了解决,又在宿舍楼设立了食堂,以方便职工就餐。
李琴与张川也分别要了一间套间,两间房在同一层楼上。
布置好了之后,张川将田小叶接了过来,工人们也陆续地到齐了。工厂便正式运作了起来,张川整个人也忙得见首不见尾,采购原料,抓生产质量,抓业务,幸好有李琴全力相助,他才不至于忙得飞了起来。
田小叶来了这里,张川一时半会儿也顾及不到她,因为资金紧张,他暂时没有给她请保姆,建议她去食堂吃饭,他又给食堂煮饭的阿姨打了招呼,给她一人开了小灶。
田小叶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太平静,张川吃饭时总和李琴凑在一块儿叽叽咕咕,她知道他们在一起没说别的什么,不过就是讨论工作问题,但是看到张川时常地对李琴充满赞许的表情,以及李琴那副在他面前神采奕奕的样子,她心中开始自惭形愧,感觉自己在这里像是个多余的人。
新厂刚刚运转,生产任务不多,张川由于新挤进瓶子生产这一块儿,各方面都还不熟悉,一切都得慢慢摸索。客户现在也只有寥寥的几家,他心里是万分着急,千头万绪等着他理,李琴帮他管理着生产方面,她迅速将人员调配到各个岗位,生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张川便腾出身心带着人跑业务,经常是早出晚归,厂里不容易见到他的人影。李琴那天中午终于在食常吃饭时遇到了他,她坐到他旁边,告诉他自己有几个同学在成都做生意,他们一直大量地需要瓶子。张川听了便请求她和他一起去跑跑,李琴电话约好了同学晚上出来吃饭。
当华灯初上的时候,成都大街小巷涌动着下班的人流,张川带着李琴早早地赶到了锦江酒店,订好了位置坐下,十几分钟后李琴的同学带着男朋友赶了来,李琴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同学看张川的眼睛里有些意味深长。席间,李琴与同学先互相问了问最近的状况,同学笑眯眯地告诉张川,李琴读大学时可是她们班上的高材生,说她一直心高气傲,曾经说过成都在她眼中都太小,立志非北上广几个一线城市不留,现在想不到却回到了成都,一定是被谁吸引住了。李琴听了脸绯红,赶紧打住了她的话题,张川也听得红了脸,忙站起来往她男朋友酒杯里添酒。
酒酣耳热之际,李琴便说了和张川在一起开了个瓶子加工厂,现在建厂初期,需要朋友们的鼎力支持,同学微笑着说道:“只要你开了口,我那有不支持老同学的。”,随即又说道:“我相信你,你们的产品我也信任”,李琴起初来的时候还担着心,害怕她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她以前在学校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没想到这次一说她就答应了,看来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还是不错的。她决心以后认认真真抓好产品的质量,免得辜负了她的信任。
晚饭时,同学说了还有几个当时要好的同学也在成都做事,李琴便让她将他们全叫出来,今晚去吃夜啤K歌,老同学好好叙叙旧。张川心想他们同学见面,自己不好去参与得,饭后便向李琴告辞想先走了,却不料被李琴的同学拉住了,说都是些年轻人在一起,没什么,何况她的男朋友也要跟着一起去呢,李琴也是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于是不好意思再说要走了。
一行人喝着夜啤,谈着自己的大学生活,吹嘘着青春年少时干过的得意事,气氛非常热闹,张川很快便融入了他们,也说起了自己当年的任性,18岁时他很顺利地考进了大学,但是对所学的专业却不喜欢,便炒了学校的鱿鱼,来年又重新考了一次,终于读到了理想的学校并选择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李琴的同学听了都对他报以钦佩的眼光,夸他真牛,其实他们也对自己所学的专业并不满意,可是没有人敢于退学重新来考。
李琴也没想到他还做过这么任性的一件事,其实他的任性何止这个,比如这一次抛开县城那个运转不错的瓶盖厂,只身来到成都创办新的厂子,这不是他的又一次任性吗!可是如此优秀的男人却被那样的女人拥有着,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晚上K歌时,同学都一对对地相拥着跳舞,张川不好意思干坐着,只有请李琴,她身体轻盈,与他一起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灵地舞动,他没想到她的舞跳得这么好,原以为她只会读书,生活上一定很刻板,却没想到她如此的浪漫有情趣。
一曲曲地跳下来,张川好久都没有这样尽过兴了,好的舞伴并不容易遇到,那怕与田小叶,他也感受不到那种相互之间得心应手的畅快。一时间,两人便再难分开,紧紧拥抱慢舞,彼此的气息拂在脸上,让他们互相沉醉。这一刻他潜藏心底的对她的好感都爆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他有点恨这夜太短了,不知不觉它已是深夜,不得不回去了。
与朋友们告别出来,张川开着车回厂里,李琴将车窗全部摇下,让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也将彼此的心绪吹得一团纷乱,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满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在偷听他们的心声。
张川不自觉地将车开得很慢,他真想就这么与她一直在这样的夜空走下去,不用去面对一切一切。李琴此刻也怀着同样的心,今夜她感受到了他的那份难分难舍,要是他没有田小叶,她会立即扑入他的怀里,她在一遍遍地问老天:“为什么让他先遇见田小叶,为什么…..。
可是路途总是有限的,不会以他们想不想而改变,宿舍楼就矗立在前面。两人下车向楼上走去,张川看着李琴打开房门,在她要闪身进去时,他轻柔地说了一句:“自己早点休息。”,李琴在门口停了一秒,重重地点头回了一声“嗯”。
田小叶躺在床上并未睡着,她一直在等他,听到楼道里响起他们的脚步声,听到他关心地说那一句话,以及那边李琴轻轻地回答声,她心里的醋坛子已经彻底打翻了,酸得眼泪直流。
张川蹑手蹑脚地开了门,他害怕搅醒了她,悄悄地洗漱完毕,轻轻地躺在了她的旁边,在月光中注视着田小叶侧卧的背影,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无比的惆怅之情。田小叶一直在默默地流泪,她极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哭出声来,她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猜疑和脆弱,不想让他又来同情她、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