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早早地就爬了出来,粉红色的光线钻进屋子,照在床上倦曲着的两人脸上,田小叶转过身,看向张川,睡梦中的他眉头紧蹙。她有些心疼,昨晚的醋意也消去了大半,他太辛苦了,厂里几十号人的吃喝拉撒全系在他的身上。
闹铃这时候拼命地响了起来,张川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睁开眼,伸出手将闹铃关了。田小叶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厂里每周只休这一天。
张川捂着被子又睡了过去,田小叶却是已了无睡意,坐起来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阳光下干净漂亮极了。
他熟睡的眼微微有些颤动,一排睫毛在阳光下变成了亮金色,跟着颤动;挺拨的鼻子发出微微的鼾声;嘴角此刻上扬,似乎正在梦中轻笑。她痴迷地看着他,想他是属于她的,只能属于她一个人,她不能任意随别人将他偷了去。她忍不住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梁,吻他的唇,张川终于被她弄醒。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将她抱住,为了挽留住他那一丝偷溜出去的心,田小叶这次没有拒绝他。
尽管他们十分小心,田小叶还是流出了少量的血液。她悄悄地没敢告诉张川,只是卧在床上不敢乱动。
张川已经睡意全无,他穿好衣服走出了屋子,去了厨房,这一大上午了,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唤。
厨娘为他留着几个馒头,一碗稀饭,看他来了,满脸笑容地端了出来。看他吃完,又揭开另一个锅盖,里面捂着一碗荷包蛋,他端了荷包蛋回房间,田小叶轻轻地下床来吃了,又回到了床上。
张川问她今天想不想和他一起出去转转街,田小叶想了想,拒绝了。张川又加了层失望,他连日的紧张疲累,今天想彻底的放松放松,刚才并没有得到多少愉悦。本想和她一起出去吃饭,喝茶,晒太阳,现在又被拒绝了,看来只有继续待在这里和她一起捂被窝、吃厨娘做的大锅饭了。
外面李琴在走廊上和司机小张打招呼,小张问她:今天不出去玩儿吗?李琴答道:待会儿就去武侯祠玩,已经约好了小刘他们,就等你载我们出去了。小张道:唉呀,不好意思呢,车子在维修,轮胎昨天让一颗铁钉扎穿了。李琴道:这下子惨了,没车我们怎么去,这里不着天不着地的,到哪里去打车呢。小张告诉她:去找川总吧,让他载你们去。
田小叶听到李琴的脚步声朝他们这边走来,她沉不住气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外面响起李琴的敲门声,张川开了门,他早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如果是李琴一人要去,他今天无法面对她,他会想法子拒绝的。可是厂里好几个人都要去,想到他们也辛苦了一周,这些人个个都鼎力支持着他,工作上从不偷懒耍滑,今天他不好意思拒绝拉他们出去放松放松。
他没等李琴开口就说道:你们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就来。
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休闲装换上,又将胡子刮了刮,准备下楼。田小叶忙说自己也要去,张川让她赶紧梳洗,他巴不得她跟着一起,免得自己控制不住那颗已经蠢蠢欲动的心。
田小叶精心地画了个淡妆,头发松松地盘在脑后,穿了件宽大的黑色毛衣,下配一条墨绿色百折裙,看不出她是已有了将近三个月身孕的人。两人打理完了下楼去,李琴她们都在院子里等着呢。
李琴看看他身后的田小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悦,很快又隐去了,她笑道:川总,这都等你半天了,快点吧,不然等我们走拢天都黑了。
田小叶抬眼打量李琴,她今天也微微地画了个淡妆,脸色比平时要红润多了,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闲服装,马尾束得高高的,整个人又干练又精神。她说话时看向张川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充满无限的温情。
田小叶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妒火,张川打开车门,她一屁股便坐在了副驾上,心里说道:你再怎么向他示好又如何,也只有到后面挤去吧!
一路上李琴他们有说有笑,张川也偶尔掺和着说上几句,田小叶想搭话却无从搭起。他们要么谈论这周围他们的某个客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像个土得掉渣的老农民,想不到却腰缠万贵;要么谈论某个老板来厂里参观时一副派头十足,唯我独尊的样子非常滑稽可笑;谈着谈着便又趁机给张川提出些管理厂子的建议。这些事情田小叶都不知道,因此也无从插话,她平时除了待在宿舍,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食堂,偶尔也去外面逛逛,不过就是外面工业园的几条公路。此刻,她虽然和他们待在一起,却感到与他们的距离仿佛离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武侯祠,张川找地方停好车,一行人买了门票,浩浩荡荡地进去参观这座千年古刹,这处三国时的遗迹,修建得十分巍丽壮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园中又套着园落,内里小桥流水,处处是青松翠柏。桃园三结义的典故被人津津乐道,诸葛亮的出师表曾感动了多少蜀中儿女。张川他们一路参观一路谈论三国,从大乔小乔谈到周瑜,从周瑜谈到火烧赤壁,居然从赤壁又扯到了苏轼身上,最后感叹人生再如何辉煌也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
田小叶却并不像他们那样兴致勃勃,三国的故事她听得很少,没读过“出师表”,也对大乔小乔不感兴趣。她这会儿只想找个地方坐一坐,跟着他们一路走下来,她已经十分疲累,还感到小腹有些隐疼,她非常担心腹内的孩子。
她拉了拉张川的手,悄悄告诉他自己想休息休息。
张川也害怕她今天路走多了会影响腹中的胎儿,便对李琴他们说道:“我们先出去找处茶楼坐一会儿,你们参观完了再来找我们吧!”
李琴几个却说道:“那就一起走吧,这地方其实我们以前也来过。”
田小叶感觉到她就像一支粘粘草,粘到张川身上了,一刻都不放过他。因此心里十分不高兴,脸拉得老长。
李琴才不去看她的脸色,一路上与同伴有说有笑,也不刻意去找张川搭话,一切仿佛不过与他是非常自然的同事关系。
张川今天也特别克制自己的感情,他明白他已是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得对孩子和田小叶负责,一切的非分之想都是不现实的,是在胡思乱想,她再如何好又怎样,只怪命运,现在他有点信命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开始老了,是心先老了吧,他叹口气,她的爱他已无福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