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将军率先反应过来,侧身挡在阮棠面前,对巫不染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混进我慕府?”
巫不染邪性的一笑,头上不止一只虫子在攀爬:“慕将军,你是天下有名的保家卫国的大丈夫,受人敬仰,我不想与你为敌,这是我和我家棠棠的私事,我希望穆将军不要插手。”
“阮棠姑娘现在在我慕家做客,我慕家就得保证她的安全。”慕将军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光,眼神坚定:“阁下要带走她,除非她心甘情愿跟你走,不然对不起了,你从我慕家带不走她。”
巫不染眼中的戾气慢慢的涌现,手指上站的虫子开始煽动着翅膀。
阮棠眯了眯眼睛:“巫不染,我昏睡了几个月,你都近不了我的身,你觉得我醒了,你还能近得了我的身吗?”
“你在外面太久了,再不回去,你的地位就会不保,你都地位不保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着可以带走我?”
一针见血直指核心,巫不染深深地压了一口气,雌雄莫辨的脸,染上了阴沉:“你非得跟我如此生疏?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我在这里守着你,只是想把你带离这是非之地,你非得把我想的如此坏,我们两多年……”
“不要跟我攀旧情!”阮棠言词说的薄凉:“我们俩的旧情,已经被你一手打破,巫不染,每次走火入魔,每次我对自己下手,我都会忘记很多事情,你猜我这次忘记了什么?”
巫不染顿时之间心头涌现不好的感觉,隔着慕将军审视着她,良久带着试探的问道:“你还记得我,你忘记了赫连衍?”
阮棠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不过这次迷茫很快的收敛起来,“原来我忘记了人是他,赫连衍,看来我对他是恨之入骨,才会选择性的记住所有人忘记他。”
巫不染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知该信还是不信,什么记忆都在,偏偏选择忘记赫连衍。
可是他又知道,选择忘记一个人,记起一个人的时候会来势汹汹,脑袋疼的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
“头上的银针还没有拔掉,我替你看看。”巫不染说着上前,慕将军伸手横拦,“阁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人,我慕府不欢迎,阁下请吧。”
巫不染耐心耗尽,手中的虫子,对慕将军的眼睛飞去,就在虫子要钻进他的眼中之间,嗖一声,一根银针穿透着虫子的身体,把虫子钉在了墙上。
虫子在墙上扇动翅膀,顷刻之间,翅膀耷拉着下来,没了生息。
“你可以滚了!”阮棠手中银针玩着,声音凉薄如雪:“睡了几个月,似乎我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你,不是我的对手。”
巫不染眼尾逐渐红了:“棠棠,你忘记他的坏,唯独记住我的算计,这对我不公平。”
“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存在什么公平不公平!”阮棠苍白的脸勾起漫不经心:“我们两个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这是你知道的,好了,我需要休息,消失在我的面前,不然的话……”
巫不染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双手握成拳头:“你一天不跟我走,我一天不会离开,我明日再来。”
说完如来时一样,一道艳丽的疾风闪过,只听见哎哟一声,碗筷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慕一鸣惊呼声响起:“什么人乱闯慕府?”
乱闯慕府的人早就没影了,慕将军洪亮的声音,对着慕一鸣道:“加强府中戒备,再重新去盛一碗粥来。”
慕一鸣连门都没进来,收拾了一下掉在地上的碗,又跑进厨房去了。
慕将军转过身对坐在位置上看似柔弱的女子抱拳道:“我慕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姑娘在府中安心养伤,我慕家会竭尽所能护姑娘安全。”
“谢谢,我会尽早离开。”阮棠客气有礼的说出自己的立场,她知道自己一天不走,巫不染就不会善罢甘休,说到底巫不染和她是同类人,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连自己都可以伤害,其他人更不在话下。
慕将军机不可擦的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阮棠玩银针的手,微微一收拢,银针握在手心里,一股腥甜涌上咽喉,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这具身体果然太弱,弱的稍微动用一下内力,就能引来灭顶之灾,不过没关系,不死,总是得反被为胜,活得更好。
红色的晚霞挂在天空上,余光顺着窗户透了进来,落在地上仿佛是一道鲜红的血迹。
阮棠在热水里泡了一个澡,边关的衣裳,也有京城来的华贵,简单棉麻衣裙,一根木簪子挽住了长发,苍白的脸,更加倾城绝丽。
院子的树下,红色的灯笼照耀,不知道是红色的灯光,还是阮棠太美,慕一鸣一直不敢直视着她,拼命的往她碗里夹着小菜,口齿磕巴:“多吃一些,我已经问过青大婶,许久未进食的人,清粥小菜最合适。”
“等你身体养好些,我去沙漠里给你打野兔子,还有野牛,野马也是有的,到时候支起火来,烤得滋滋作响……”
“为什么要等那个时候?现在就可以!”容安年声音比他的人快窜出来,手中拎着两只灰色的兔子,身后跟着林晨风,“姑娘,救命之恩,莫耻难忘,我请你吃兔子。”
睡了几个月起来,吃兔子,很是次激,但是面对洋溢的脸,阮棠吞下一口清粥,放下碗对容安年招了手。
容安年不明所以,拎着俩兔子就过去了,阮棠摆了摆手让他弯下腰,他就把腰给弯下了,跟个小哈巴狗似的。
阮棠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一勾:“恢复的不错,再过一两月,就会如常。”
容安年咧嘴一笑:“这都是你的功劳,救命之恩,铭记在心。”
“所以吃烤兔子?”阮棠感染了他的笑意:“那就找一个空旷的地儿,烤兔子。”
“好勒!”容安年嗖了一下串没影了。
慕一鸣极其担忧的看着阮棠:“你的身体真的无碍么?”
阮棠慢慢的把手轻抚在头顶上,头顶上的那根银针还在,她并没有把眼睛拔掉,站起身来:“不要以常态来揣摩我,我和寻常人不一样。”
“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慕一鸣带了一丝小心的问道,他父亲问他在京都之中到底是如何回事儿,为什么晋王妃会忘记太子。
他随口敷衍了一下父亲,在他端吃食过来的时候,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阮棠,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仿佛从来不曾深爱过谁,仿佛任何人又跟她无关一样。
阮棠抬脚边往外走边道:“选择忘记,肯定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人,既然是不重要的人,那就没必要想起。”
她是一个理性的人,从来都是,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不利,她都拿捏得一清二楚。
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哪怕身处险境,她也会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法子,让自己快乐起来。
慕一鸣急忙跟上:“忘记了好,忘记了重新开始,那以后我就叫你棠棠姑娘?”
“荷塘吧!”阮棠回眸一笑:“荷塘很适合我!”棠棠太过亲近的叫法,不适合她和慕一鸣,她不是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知道慕一鸣喜欢她,对她的感情不同。
她不喜欢他,便不给他这希望,毕竟感情这种事情沾染了不但会上瘾,还会伤人。
慕一鸣默了默,艰难的叫了一声:“荷塘姑娘。”他懂她话中意思,她告诉他,她只是荷塘姑娘,不会成为其她。
巨大的练武场,四周火把点燃,风刮的火呼呼的响,两只烤兔子的香味,引来了不少人。
瞬间局势变成了肉少僧多,气的容安年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于是大晚上的厨房就像遭了劫一样,被搬了一空,全部到练武场上了,烤肉起来了。
阮棠得到一个香辣的兔子腿,嘴角抽了抽,刚张嘴要啃,一只手快了她,从她手中夺下兔子腿,愤恨的咬在嘴里:“不要命了你,自己身体什么德行不知道吗?”
“你怎么还没走?”阮棠看着一身红衣啃着兔子腿的人,满眼嫌弃:“惯的你,都敢从我手中夺食了?”
巫不染桃花眼一翻,耍起无赖来:“我本来就是你惯的,怎么,还想赖账不成?反正,我现在待在你身边不走了。”
“赶紧给我滚!”恢复了力气的阮棠对他不客气地呼着巴掌,巫不染烟头一躲在巴掌直接呼在了容安年身上。
容安年被打的懵了,反身问道:“荷塘姑娘,咱俩什么仇什么怨,兔子腿子啃完了?”
阮棠露出一抹尴尬的笑,使劲的瞪了一眼巫不染,巫不染笑地像一只偷吃的猫,而一直暗中观察的慕一鸣浑身僵硬紧绷,警惕的看着阮棠方向,张口问她:“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你身边有谁?”
阮棠闻言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嘴角抽搐,眼神落在巫不染身上,脸色深沉:“你使用了幻术,让在场除了我谁也看不见你?”
巫不染往她面前席地一坐,扬起下巴像一个开平的公孔雀:“没错,没有一个人看见的我!”
“啪!”一声巨响。
阮棠手掌甩在他的脸上,气得浑身发抖:“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事情你也能干得出来?”
巫不染被打之后,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来,雌雄莫辨的脸白的跟雪一样,鲜血染红了嘴唇,又跟冬日里开的红梅花一般。
他玩味犹如魔鬼的笑说:“你不是不在乎我吗?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如你所愿,怎么?心疼了,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