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个死人沈瑞泽想早点到开封府领到赏金,因此,他决定不在贺县多加逗留。
天刚一亮,他起来对老板说了退房,房钱由县衙支付。他赶着马,驮着赖秋煌的尸身,取道昭平县黄姚镇,去看望杨铁铮交代的他看望的吕素素。
沈瑞泽在途中。
同一时刻。
贺县近郊的一个城寨里的秘密牢房,昨晚已经被转移到此关押的刘颂疆等人,开始一个个被肖不归点名,宣读罪状,将他们一一施以私刑。
秘密牢房外就是一座乱葬岗,与秘密牢房的地下暗门相连接。
秘密牢房的院墙高大厚实,墙内用蛋清拌石灰建造,非常牢固结实,针都插不进。
除了县衙总捕头王斌,捕头邢锐,捕头陈哲的捕快团队之外,肖不归还有一个自己的私人团队。为首的四人,分别是张泽,王小虎,许先达,李开城。他们有十名手下,个个精壮能干。
肖不归坐在太师椅里,由张泽宣读各人的罪状,由王小虎,许先达负责警戒,李开城监斩。
刘颂疆的罪状太长了,分别是在江湖上杀人越货,伙同赖秋煌作案数起。
在本地作案数起,特别提到平乐县张家镇朱家灭门案。贺县水口镇李家女子劫持案。
刘颂疆拒不承认上述事实。但肖不归已经查实的案件,至少有三起,罪证确凿,随罪状呈上相关证物。
肖不归早就想拿他们开刀,但顾忌他们的实力太强,担心己方会折损,因此迟迟未动。沈瑞泽因为仗义山庄一个悬赏,牵扯出他们,并成功将他们捉拿归案。
肖不归问:“刘颂疆,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死有余辜。”
刘颂疆说:“要杀要剐,随你,总之我是不会认罪的。”
但王小虎和许先达,却拿住他的手指,强行在签名处摁了手印,做成铁案。
肖不归用了各种办法,刘颂疆就是不吐出他钱的下落。
肖不归也不是非得要这些钱,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就算了。
第一个被砍头的是刘颂疆。
接下来,关云,赵羽,花胜,李亮等人,都是以另案的主犯,被宣读罪状,并兼有从犯,合谋犯等身份。
鲜血染红了牢房里的地面。肖不归将所有证据存档密封,私下保留保存。唯独锦衣卫私卖的弩机,连同他们的尸首尸身全都从密道搬运出去,埋于乱葬岗。
择日再去查抄他们名下的资产跟田产。
张泽、王小虎、许先达、李开城等人,已经习以为常,都面无表情,动作利索,彼此配合默契。很快将事情办理、收拾妥当。
肖不归私下查抄的钱财,都会拿出百分之六十,用于赈灾、救济和治所公共设施的建设。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就是他个人的私产,留作他用。
跟随者们,都有丰厚回报。他们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从表面上,肖不归比郑凯源更加清廉。但他的钱并不着重花在生活上。他家就他,夫人和一个有点儿智障的女儿,叫做肖小娥。他一直攒着那些非法得来的钱,总有一天他会用来做大事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肖不归在大家的簇拥下离开城寨。
同一时刻。
东厂根据那本账册的另一本复制本,开始了对钟铿锵等人的行动。此前,钟家已经发现钟铿锵死亡,隐瞒不告,密不发丧。
东厂的1703千户所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署理提督袁福辰亲自带队,千户杨怀礼,副千户吴喜,直属于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签事王贵华下属的二档头陆小呆等人跟随,闯进了位于尧山山脚下的广西都秘密指挥中枢。
但没有任何收获。
东厂的行动系统和情报系统有些差别。行动系统是以千户所为单位,而情报系统是以百人队为单位的。
也就是说,百人队的头目档头,享受千户的待遇。陆小呆管的人少一点,但是毫不影响他享受千户的待遇。陆小呆的百人队编号是2002,以20开头,与千户所的17开头,有所区别。
叶青衫却不归陆小呆等档头管,他直接归署理提督袁福辰管。
袁福辰一脸的不高兴。因为没有找到钱啊。
吴喜说,“麻辣巴子,没有钱,不舒坦啊。”
袁福辰干笑。他可是个假太监,武功出自少林派,比最拉轰的诚实和尚,更略胜一筹。,实际等级可能是103级。
当下立即行动,分头逮捕了钟铿锵的弟弟钟铿钁,广西都副指挥使韦贵和,以及几个签事、都统。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用动钟孝勇。
钟孝勇满脸惊诧地看着东厂的人将父亲押出家门。
同一时刻,海洋山深处,黑云寨。这儿就是青龙会八月十九号分舵。
经过雷景元的努力,终于查到了陈好儿的蛛丝马迹。
得到雷景元的消息,锦衣卫1617千户所,在千户孟乌达,副千户李燃薪,把总李茂森,把总刘其仁等人的率领下,对八月十九号,发起了猛烈进攻。
1617千户所是装备精良的综合所,一把总李茂森配备了刀兵、盾兵、钩链兵,枪兵和弩机兵。二把总刘其仁配备了蛮族兵,枪兵,骑兵,骑兵和弓箭兵。
黑云寨在八月十九号分舵主韦雪松的努力下,已经实现了全民皆兵。
杀千刀的青龙会会众,以老弱,妇孺,作为第一防御圈。
锦衣卫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毫无怜悯之心,见人就杀。
刀兵和盾兵清理了障碍,骑兵,骑兵,弩机兵,弓箭兵发起了冲锋。
双方厮杀惨烈,惨叫声不绝于耳。
锦衣卫占了上风。
韦雪松已经六十岁高龄,行动起来,毫不显老,颇有些廉颇风范。可惜,他的豪情,跟廉颇相去大相庭径。廉颇是爱朝廷的,他却跟朝廷对着干。
韦雪松杀掉了副千户李燃薪。锦衣卫在刘其仁的率领下,四处纵火。
孟乌达和把总李茂森联手,终于干掉了韦雪松。这时候,寨子里四处,响起了爆炸声,原来,青龙会在地下埋了炸药,随时准备要跟敌人同归于尽。
刘其仁首当其冲,被炸药炸死。
愤怒之至极的陈好儿冲出竹楼,迎战孟乌达和李茂森。她持一把波斯弯刀,很长,很锋利。她使的武功是浴血狂刀刀法的天魔乱舞。这套刀法是血刀老祖程天佑的拿手刀法。
陈好儿被两人围攻,处于下风。孟乌达使双锤,虎虎生威。李茂森使铁枪,枪枪惊人。
陈好儿卖了个关子,忍着被孟乌达双锤扫中的危险,一刀砍中李茂森的面门。
李茂森惨叫落马,呜呼哀哉。
孟乌达骑着马,跟陈好儿在山坡上缠斗。陈好儿要依靠轻功的飞跃,来弥补自己没有马的劣势。
在第八十八回合,孟乌达锤子打飞了陈好儿的波斯弯刀。陈好儿发疯地跳到他马背上,从身后抱住了他。两人扭打着,从马背上掉落。
陈好儿双手左右开弓,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他手中锤子,俱都打飞。
这下子她总算安静下来。两人空手搏斗,当然好过他跟他的锤子抗争。
青龙会的会众越死越少,锦衣卫的人也渐渐没了声息,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人。
此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陈好儿刚才被他锤子扫中了肩膀,受了重伤。渐渐体力不支。处于下风。
孟乌达一个翻身,顺势骑在她身上。她挣扎,喘息着。风中只听到烈火的肆虐声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杀红眼的孟乌达,临时起意。
“我要……”他嘶吼着,撕扯着她的衣物。
……她感到窒息,孟乌达一边施虐,一边狂笑,近乎癫狂状态。
陈好儿觉得自己的血渐渐冷了。她不甘心,挣扎着,手在草地上乱伸。
孟乌达渐入佳境。
陈好儿抓到了一件东西,是锦衣卫弩机射出的一支弩箭,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弩箭戳入他的腰背。
如果是一支普通的弩箭,陈好儿算是完了。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弩箭,上面淬了剧毒,是鹤顶红的剧毒。
这下孟乌达干瞪眼了,重重的摔下来。陈好儿以最后的恨意,踢了他一脚。他飞出去,身子又撞到另一支犬齿箭上,那支箭也有毒。
这就是天意。体无完肤,几无遮蔽的陈好儿昏厥过去。
此刻是下午两点多,锦衣卫的后续部队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赶到。
陈好儿昏迷中。
同一时刻。黄姚镇。
吕素素的眼睛很大,嘴唇尤为性感,风尘味十足,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那种类型。
她在黄姚镇经营一家梦水乡客栈,她本人很吸引男人,因此,客似云来。
沈瑞泽说明来意,向吕素素转达了杨铁铮的牵挂之情。
吕素素请沈瑞泽在客栈一楼的茶座坐下,给他上茶,她说:“多谢沈公子好意。有些事,我得向你坦白。实际上,我跟杨铁铮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
“是杨铁铮亲口跟我说,他跟你青梅竹马……”沈瑞泽心底明白是啥回事,但怎么说破。
吕素素说:“小时候我俩是玩伴,没错。但我心有所属了并不是杨铁铮。原谅我,因为我实在是穷怕了。”
沈瑞泽说:“可以理解。我家里也很穷,明白那种锥心刺骨的感受。”
吕素素说:“无论如何都感激他心底有我。沈公子若是有机会,请代为转达,我已经另有所爱。真是,对不起他了。”
沈瑞泽心想,“他若是成功了,自然会来找你。若是不成功,便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成功了,找来岂不是很尴尬。若是失败了,简直太悲催。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于是他说:“假以时日,他终究会明白的,你为什么不主动离开他的视野呢?”
吕素素说:“沈公子说得在理。我会考虑的。你今晚在这儿住一宿吧,我可以给你半价房费。”
沈瑞泽说:“时候还早,我事情紧急,还是继续赶路吧。到天黑之前,还能赶到前面的蒙山县或者荔浦县,再停下来歇脚。”
吕素素也不挽留,说:“沈公子,你辛苦,一路多保重。”
沈瑞泽告辞出来,继续赶路。
同一时刻。
陈好儿喂自己吃了一颗昂贵的还魂丹,然后整个人都浸泡在一个泡满了药水的大木桶里。她一边浸泡,一边在死人堆里,架起火炉熬粥。
像她这种经受过生死劫难的人,最明白吃饱了肚子,才可以逃跑,才有希望活下去。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她从药桶里跳出来,身上裹了床棉被。
喝了粥,她换上一身麻布衣裳,背着一个包裹,骑着锦衣卫遗下的一匹马,离开了黑云寨。她的包裹里,带着一块青龙会的令牌,和整整三十万两大额银票。其中十五万是钟铿锵贪污的款项,另外十五万,是狄小侯向青龙会献上的一点儿心意。
夕阳下,一人一骑,显得无比孤独。
陈好儿离开不到四分之一柱香时间,锦衣卫后续部队准时赶到。
是驻扎在湖广省的1608千户所,千户是上官市井,副千户是刘辉。一把总雷杰锋,二把总周广瑞。
大家看到孟乌达死得很难看,身上没有衣物。
二把总周广瑞说:“难道他,难道他死之前,在做那种事。”
上官市井说:“是傻子都可以看出来。”
刘辉叹息道:“这么惨烈的场面,如此浓的杀意,他怎么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雷杰锋吐了口口水道:“真是畜牲啊。”
上官市井提醒他道:“说话要有分寸。毕竟他是孟大人的侄儿。”孟乌达是锦衣卫排名第二的副指挥使孟昭柱的亲侄儿。孟昭柱有好几个侄儿在锦衣卫当差呢。
雷杰锋一向对孟家不满,因此借题发挥。
上官市井叹息道:“好歹同僚一场,来人,用那床被子把他盖上。”他指的那床被子,刚好就是陈好儿用来裹羞的被子。
实在是讽刺得很。
上官市井的1608千户所,离了桂林,即日返回驻所。锦衣卫1609千户所,却开进了桂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