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寡尚在思索时,陈拂先开口道:“不过去找那灵源要快去快回,且不宜在外逗留太久,灵坛中也须留有人手。”
言寡见陈拂果真是做出让步,依了自己,便也拿出了身为坛主的果决,当即道:“老陈说的有理,自今日起,往后每多耗一日,便可能多一个灵师丢了性命。诸位听着,我们所有人明日一早就出发,赶往落日坡。只留简生、宇文客你们二人在灵坛,等戴老回来后,叮嘱他那青泥膏也不要停下。”
简生一听要他留在坛中,心中颇有些沮丧,只怪自己入坛最晚,又志高才疏,一时还不能为灵坛出力。不禁又想到蝶影、幻影二人,便偷偷向她们瞄去,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宇文客则半晌没搭话,众人去看他时,却发现他埋头伏在书案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屋内的灵师们均遵从了言寡这个主张,从三石屋内退出来,只留宇文客一人还在那屋里。下山后各人自回房去,打点明日出行要用的物品。
简生被仆从带去一间单独的草屋内住下,对门的屋子里就住着陈拂。屋内除了不能如厕和生火做饭外,其余用具皆布置齐备。他刚一进屋,便打了盆水洗一把脸,脱了鞋袜躺在床上,仆人自去门外候着。
简生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哪里有过这等待遇,只在床上躺了一阵子,便觉这连日来吃的苦、冒的险,换来这一方住处也值了,不禁心道:“绰儿若是知道我今日的境遇,作何感想?但愿她也能在此……”思及此事,简生只哀叹一声,不肯细想。
待到了傍晚时,晚饭却被端来了房间里。简生整个下午在屋内外走动时,一直没见着陈拂从对屋出来过,便问那个端饭的仆人道:“陈大人可曾吃过饭了?”
那仆人道:“陈大人回屋的时候,特意让小人在晚上送饭时交待各位,因明早要出远门去,今晚就在各自屋内用餐、趁早休息。小的刚去给陈大人送饭时,陈大人似乎正睡着呐,也不知这时候是吃了还是没吃。”
简生谢了那仆人,自言自语道:“如何便睡了?也和那个宇文公子一般的早晚颠倒?”
吃过饭后,天便慢慢黑尽了,外边的山谷一片寂静祥和。
简生仍对不能一同前往之事耿耿于怀,兀自寻思道:“这几个灵师前辈,瞧着个个都身怀绝技,我却只会些皮毛。可我若只在这里安安逸逸地待着,也不羞愧么?明日我定要和他们一同出发。”
又转念一想:“不可。刚来这灵坛中,如何能不守规矩?言坛主让我待在此处,自有他的道理,我若是去了,凭我这区区身手,真要有了什么麻烦,还反要落得他们照顾。”
但又一想:“却也不必太小瞧了自己,在来这儿的路上,不也是自己用‘剑舞’等技帮了老陈的大忙么?再说了,不过是去寻一块宝石而已,能有什么麻烦?”
再一想:“也不是。既然宇文客也留在灵坛,我又为何不可?不如在这期间多多去向他讨教,也快些提升提升灵技、武技。”
简生想到此节大喜,自语道:“乖乖地练习灵技方为正事。眼下瞧着也捱到了天黑,是时候先把身上的灵源找出来了。”
简生当即从床上跃下,将那一路上背着的包裹取出来。这包裹自从进了屋,就一直在床板下面放着一动不动,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简生拿着包裹悄悄出门,屋外空无一人,只距离远些的房屋里亮着灯火,对屋陈拂的房间暗着,仆人们也已去休息了。
他所住的这处房屋群,各屋之间并无栅栏,相互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简生的草屋搭在最靠里边,因而屋边多了一处空地。
他站在空地上,藏身阴影中,将早先折下的一根树枝握在手中,心道:“既然只须有灵源伴随左右就能使出灵技了,我姑且以棍代剑,试上一试。”
简生把那包裹径直放在脚下,再将那“剑风”的心诀念出、起手式使出,便立马原地旋转了起来。
虽只是一根短棍,这“剑风”的威力也并不是十分的弱,周遭草石横飞,风声呼呼,简生脚下的包裹被卷散开来,里面的东西四处乱飞。
简生试着收回“剑风”,将手上的木棍往胸口聚拢,刚一举回胸前,那“剑风”便立即停止了。
“原来这‘剑风’也有收手式,便是把那起手式反着做一遍了。”简生刚一开始,便发觉了还有这样一个秘诀,喜出望外。
地上包裹里的东西散落各处,简生决定一件件物品依次来尝试,直到自己身边缺了哪样东西不能使出“剑风”时,那东西就自然就是灵源了。
他首先取出了一件旧布袍,把那布袍丢去老远的树下,再返回空地的阴影处,把剩下的东西重新包好,背在背上,心道:“要把灵源带在身上才能释放灵力,我放这么大老远的距离,应当是足够了。”
于是再度默念心诀,手握着树枝抬胸前,“剑风”顺利地使出。
简生收了“剑风”,又取出了包裹中一条灰布腰带,按着这个法子照做一次。
仍是毫无影响。
接下来便依次是腕带、银币、水袋、“遗族”面具、若干本剑谱……直到简生将包裹里最后一本剑谱也丢掉了,他的“剑风”仍能顺利使出、顺利停下。
简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我的灵源是我这身衣裳?又或者是这块包裹布不成?”
在将包裹布也试过之后,为了找到这灵源,似乎只得将这身外衣也脱了。简生并不犹豫,迅即解下腰带,敞开衣服。
夜晚的寒风吹来,他却并不觉得寒冷,越往后越接近真相的时刻,他的脑海一片火热。
这时,怀里的那根樱花发簪却落在了地上。
简生如凝滞的雕像一般,呆望着地上的发簪。在他的意识中,从未想过要将此物从身上拿走,哪怕是在寻找自己灵源的关键时刻。
可当它从怀中掉落的时候,简生又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个陪伴了他最久的人、身上所戴着的最久的东西,不恰恰最有可能是他的灵源吗?
简生系回了衣服,去捡起那发簪的时候,手在微微发抖。
将发簪放在那已堆满了东西的树下,简生返身回到空地,长吸一口气,握紧木棍,再一次起手、念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