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剑风”没有再度出现。
简生重重咽下一口口水,又试了一遍,先前那招百试百灵的“剑风”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简生朝那树下走近了几步,再试一次。
仍旧没有反应。
直到走到那树下三尺近处,简生一挥木棍,念诀时低语一声:“来吧!”顷刻间“剑风”应声而出,而此时那簪子近在眼前。
果真是这樱花发簪的作用。
或者是这上面樱花的作用,有什么差别简生也已不在意了,这两样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同一样,是否要摘下那花儿再试试,这并不重要。
一颗扑扑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简生收了木棍在插在腰间,正要去将那发簪拿回手中,却听见身后远处陈拂的房门似乎有一声响动。
简生迅速地捡起了发簪,其余等物仍丢在树下,跑回屋边的阴影处,悄悄地朝对屋看过去。
皓月当空,清辉普照,这并不是一个适合“潜逃”的夜晚。
但陈拂已然从屋内出来,原地张望了片刻,往马棚方向走去,看样子是要去牵云里兽。
陈拂下午在屋内思前想后,终究是一想到那些被苍龙台捉拿的灵师,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便决定一觉睡到晚上,独自一人趁着夜深了偷偷溜走,只留了一封书信在屋内。
简生远远地看着陈拂轻手轻脚,坐上了云里兽,正要冲出去叫他时,身后却又传来了声音。
“由他去吧。”
简生被这背后的声音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的火人,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火人”身上的石块正冒着红彤彤的火焰。
“是你在说话?”
简生见了这“火人”,登时又回想起之前那高个差人的惨状。但他已对这些古怪事情见的多了,且这火人的样子瞧着并不十分凶恶,便也壮着胆子向它问话。
那“火人”没有理他,忽然熔成一团碎石,散落在地。简生连连后退,那团石头后面现出了一人,却是宇文客。
“挺好的,睡醒了便都跑出来了。”
简生心中苦笑,趁着晚上出来找个灵源而已,能碰上两个不睡觉的。
宇文客仍旧穿着白天在三石屋里的那身长袍,头发也像是刚睡醒时的凌乱,道:“老陈既然要走,就由他去吧。”
简生自出了屋,就不曾听到过别的半点声响,宇文客是何时出现在此地的,他是一丁点也不知晓,只磕磕巴巴地道:“宇文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宇文客幽幽地吐了三个字:“观星象。”
简生一抬头,果真是漫天繁星,又转过头去,云里兽已经载着陈拂悄无声息地走了大老远,想追固然已经来不及了。
简生无奈地摆了摆头,搞不懂眼前这人和远处那人都在想什么,只道:“可为何在我的屋旁观星象?”
宇文客知他心事,便索性不答,径直问道:“若你是老陈,会怎么选?和他一样不辞而别,还是在明日与大伙一同前去落日坡?”
简生虽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自己,但仍毫不犹豫地道:“我当然会和老陈一样。”心中也暗暗纳闷:“这家伙白天不是睡着了么,怎么什么事都一清二楚的。”
宇文客不置可否地盯着简生,再问道:“为何?”
简生反问一句:“那宇文公子为何要拦我?”
简生性子直,说话常常想到哪就说到哪,不似宇文客这般心思缜密之人。他一心只道是陈拂有恩于己,认定了要去助老陈一臂之力,于其余的事情并没怎么多想。
宇文客笑道:“我不拦你,你叫住了老陈,他也未必会带你同去。”
简生道:“即便是不带我同去,我也能偷偷地跟去;即便是今日没能跟去,我也能等到明日再追去。”
宇文客道:“你当真是这样的死脑筋一个,想明日去帮他?却没想过为何让你留在灵坛么?”
进了灵坛不过短短半日,“死脑筋”这个词已出现在他身上两次了,简生撇眉道:“若老陈真是去了苍龙台的话,一人如何能够?我定要出去帮他。”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便又把那“乖乖在坛内练习、向宇文客讨教灵技”的事忘了。
宇文客问道:“你如何去?”
简生道:“我去外边找大青跟二青,让它俩带我去。”
宇文客再问道:“别说去找那两只青皮鳄,你连出灵坛的路都不知道。”
简生只觉得宇文客古里古怪,尽说些无用的话,这般接二连三、咄咄问讯的架势令他好不痛快,便道:“我自会去向坛主请教,不劳宇文公子操心。”
说罢,便去那树下拾了东西要回屋,宇文客这一串连珠式的问话,反倒激起了他出去的决心。
宇文客并未意识到简生心生不满,仍追着他道:“可如果这次言寡说的是对的呢?我们现在太弱了,外面的灵师只靠救是救不过来的。”
听到宇文客言语间也对言寡直呼其名,简生更觉着他没什么分寸,道:“不去试试,如何知道?你看起来也与我年纪差不太多,却总是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宇文客听了这话,倒是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我还知道刚才蝶影、幻影也跟着陈拂一同离去了。”
简生心中一惊,手中收拾好的包裹似往下一沉,道:“真是如此?我刚才怎么没瞧见?”
宇文客边摇头边叹气道:“那俩同门姐妹,可是名字里边有‘影’的家伙,岂能这么容易就让你瞧见?既然有了她俩陪同老陈左右,应当是可以放心不少,你就不必跟去折腾了。”
简生听他话里总似有似无地夹着些轻视之意,便不屑道:“不必宇文公子你来多管。也不必太小瞧我了,我就算是在赶路,也能在路上练习灵技的。”
宇文客仍是有意无意地问道:“哦?可你打算怎么练习?”
简生总算是受够了宇文客这用鼻子出气的问话,怒道:“你怎么练习我就怎么练习!”
宇文客见简生大怒,却也丝毫不恼。他伸出右手,指尖轻弹,如抚琴一般,那团熔在地上的零碎石块顿时冒起了火,又忽地站立了起来,重新拢到一起,聚成刚刚的火人模样。
火人晃动着一双“手臂”,“脑袋”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简生。宇文客在后边探出头来,问道:“是像这样吗?”
说着又将右手握成拳头、伸出左手再弹,那火人再度熔散、再度立起。宇文客左手轻轻朝着简生一点,那立起的火人“嘴里”喷出一口熔岩状的小石子,砸在简生脚下。
简生惊惶不已,看着面前的那颗火石在脚下燃烧殆尽,成了漆黑一片的碎末,地上被烧出了一个孔洞。这样的灵技造诣,似乎比他先前见到的蝶影、幻影二人的“蝴蝶镖”、“寒光刀”还要更加骇人。
好歹她们二位姑娘还是亲自上阵,面前这人却躲在火人后边,好似弹奏着一张古琴,动动指尖就完事了。
宇文客道:“你若是去苍龙台,遇见了如我这般的对手,打算如何应对呢?用你刚刚的那招‘木棍小旋风’吗?”
简生心里本已对他有了十分的敬佩,可听了这话,便又气不打一处来。他只恨自己怎么一开始就没发现这个家伙,早在那时就该躲得离他远些。
见简生不说话,宇文客又道:“作为灵师,提升自己才是关键所在,这话对当下的你尤其适用。你若是不嫌弃,我现在便教你两招练习灵力的方法。”
宇文客态度诚恳,一脸无害的样子。简生虽仍不知如何接受他这般的说话方式,心里却道:“罢了,有这样的好事,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这般想着,便将手里的包裹放回了地上,先前不悦的心思也消除了大半,嘴上却仍怏怏地道:“为何一定要在今晚教我?”
宇文客似乎没料到他抛出这个古怪问题,只挠挠头道:“过了今晚,谁还有空教你?你学是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