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三方激烈争夺公主之地,硝烟散去留下一片狼藉,护亲队一行两百余人无一幸存,行装、尸首散落一地。唯留下一个受伤的女子、一个几无修为的男子,和一个孤傲而强大的执命人。
“你说公主不是被你们掳走!那又是谁?”晞畄一脸惊慌地抬起头问站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我怎知。”疆痕虽是淡淡一句,却难掩沧桑之感。
“居然有两拨人来抢夺云泱……”沐绒坐在地上自言,她仍有些不敢相信现在他们的处境,心中更是忧心云泱。
“……你要带我我们去哪?”晞畄虽不是修行之人,但方才交战之中,连凡殊也未能捕捉此人身法,其修为定是不浅。但他和身受重伤的沐绒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对方的目标是公主,现在却要带走两个毫无威胁的人,莫非……
“跟我走便是。”
“莫非你要守株待兔!”
冷傲的疆痕,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战场,并不理会晞畄的质问。
“……难道你想等我们的人带回公主,再与你交易人质!”晞畄的话,沐绒倒是听明白了。
“如若你们不愿意走,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疆痕并不像殷岫一般,若尚有一线可能完成任务的机会,就不会轻言放弃,毕竟他向日因社索取之物对其十分重要……
只是他想,这半路杀出的第三方人马,若是驻扎在这漠瀚长沙之中的,应是最近才来到此地的一支犬妖小队。仅凭他两人之力想从一队妖精手中劫人实属困难。倒不如守株待兔来得方便,虽然护亲队的道人,大致也是无法和犬妖匹敌的,但是己国和昆仑山终究不会善罢甘休。有两人质在手,日后或许可作些许筹码之用。
“……就算我们跟你走,可是她受了重伤,恐怕行动不便……”紧张褪去,晞畄看出疆痕是个可以沟通之人。
“服下。”疆痕从袖中拿出一颗丹丸。
“这是何物?”晞畄接过丹丸。
“复雀凝脂。”
“你是葴国人!”疆痕看了一眼晞畄,心想复雀凝脂是葴国秘传的疗伤圣药,就算告知名字,莫说是外人,就算是葴国普通国人也并不知晓此物用途。而此人却脱口而出,看这少年年纪轻轻,应不可能去过葴国,更不会是从葴国而出。
“你怎认得此物?”
“古籍有所记载,只是据传此药之方只在葴国权贵之手,没想到今日从阁下身上拿出此灵丹妙药。”
疆痕没有作答。葴国是神州大陆唯一奉行奴隶制的国家。全国只有两种人,奴隶主和奴隶,晞畄推想,如果此人出自葴国,那定是奴隶主出身,因为奴隶是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和权利的,更不用说能有机会修道或修真,甚至踏出国门了。可细想,如果仅凭一颗药丸就断定此人来自葴国,也显牵强,但从刚才疆痕的反应晞畄断定,他就算不是出自葴国,也定和葴国有所某种密切的关系。
“若要活命,就速服下此药。”疆痕不愿与晞畄纠结此事。
“如若你在药中施毒,或做了其他手脚,那我们岂不是……咳……”沐绒说着又咳出一摊血。
“沐绒!”晞畄赶紧将手中药丸塞入沐绒口中。他断定此人修为高深,若要杀他们并不需多此一举。而且虽是敌人,但眉宇之间却带三分英气,应不是那种宵小之徒。沐绒服下药后,提气修疗,一刻钟后,神色渐好,确有好转征象。
“晞畄,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昆仑中人,应会御剑。走吧!”
“不瞒阁下,我只是一介书生,并不会御剑。”
“你不会,她会。”疆痕看向沐绒,他的眼神无可拒绝。
“可是她有伤在身,恐怕……”
“别再废话!由此往东五十里,有一处鹤罗村。跟上我,只要离我一里之远,我背上的刀顷刻之间即可取尔等首级。”言罢,疆痕便先离开了。
两人无奈,只能与疆痕同行来到鹤罗村。鹤罗村是漠瀚长沙中一个原住居民聚集生存之所,村落几是平房,以土石沙堆砌成,街道狭窄蜿蜒,罕有大道。路上零星有几个赤脚商贩摆摊做买卖,村民衣着罕有鲜亮者,多是驼棕两色,以长布覆面盖头,只露出一双双平静又饱历风霜的眼睛。
村中散落着一些桅杆,杆上挂着破损的暗色红布,时而低垂不动,时而随风飘起,似乎在向整个芜域发出些许细微之声,告示着在这沙海天地之间,还有这么一处地方有些生机。
“阁下如何称呼?”晞畄总感觉此人并非十恶之人,应是在日因社接了任务而已,或许与之套点近乎,能有机会让他动一丝善意。
“疆痕。”
“我叫晞畄,这是沐绒。”
疆痕未再应答,只顾自己径直走着,却也不担心他俩趁机溜走。
“这些村民,怎么都盯着我们看……”沐绒让周围一双双不见颜面的双眼直勾勾盯得不自在。
“这居于沙海之中的小村,自是少见外人来访,我们穿着又与众不同,自然引来侧目。”晞畄揣测道。
“……不知苏珵现在如何……”沐绒方才御剑中告诉晞畄,自己可通过阵法快速逃离,只是晞畄觉得此人并无杀他二人之意,在这漠瀚长沙中,或许和他在一起反倒会安全许多,说不定还能探知对方劫走公主的意图。
“……苏珵和凡殊同一道,凡殊既是得道成仙之人,应是不会有太大问题才对。”
“是吗?”疆痕没有回头,但冷冷的一句话似乎是在嘲笑着两个无知少年,心想若他俩所说凡殊真有本事,公主又怎会让人夺走。
“虽然我们刚才失手了,但你不是也失手了吗。”晞畄稍加激将,想来一个傲骨刀客,定是会在意自己的身手被拿来比较。
“哼!”
“可不是嘛!就会欺负我们这些修为低微的来耀强。”沐绒加码刺激他。
“……”
“看来疆痕你看出对方实力强大,才没有妄动追上去,不然人劫不成,反倒要搭上性命。”
“那就赔本咯……”
晞畄和沐绒一唱一和,沿途调侃着疆痕。
“你们别试探了,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日因社接任务,只问目标不问缘由这我知道,但是劫走公主之人,算起来,也是阻碍你任务者。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可以算是有统一敌人,统一战线的。”
“就是,不如你与我们合作先把对方击退再说。”
“三足鼎立,先觉而后发方能制人,想让我为你们蹚浑水,这算盘你们打错了。”
“那你是否知道对方是何来头?”晞畄追问,疆痕没有回答。
两人跟着疆痕走进一间客栈,在中庭内的一张方桌坐了下来。这破落小村中的客栈,也不过是两层土楼而已。二楼是客房,一楼中庭则是几张斑驳的桌椅,随意摆着,招待着鲜有往来的旅客。伙计招呼几人坐下,上了些茶水。
“你不出手就算了,知道些什么总能说出来吧。大家拼拼凑凑,或许能知道个大概也说不定。”
“可能是附近的犬妖所为。”
“犬妖……犬妖一向喜群居,看来这次要营救公主并非易事。”晞畄曾细研过《千妖录》等古籍,为的是平常能给苏珵和沐绒提供一些执行令帖时的有用情报。
“如果敌人人数众多。不如我们向派中求援,或许还来得及。”沐绒对晞畄说。这各大门派在东界神洲的各主要城市,都布有联络点,联络点内有派内独有的传送法阵,可以快速将消息传回门派之中。
只是在这荒村之中,必是没有昆仑派的联络点,况且眼下两人被疆痕扣下,更不可能御剑到最近的城市通报情况。疆痕看了一眼沐绒,没有说什么。晞畄和沐绒对看一眼,知道疆痕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做。
“……如果不正面对抗,设法智取,或许还有些胜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取二字着实可笑。眼下你们在我手上,如何智取一个给我看看。”疆痕虽然觉得这书生有些见识,但此时不免觉得对方天真。
“哼,是吗?那你还不是被我定住。”沐绒反嘲一句。
“若不是你,对方也不可能从我手中劫走那女人。”
“你为何要劫公主,想必你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依命帖行事。而如若另一拨人马是犬妖,那受命帖而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为何?”沐绒问。
“犬妖是自古就长存于世的古老妖族,而且族内治理十分有章法,自是不会受钱财左右,冒着和以己国为首的同盟三国为敌来行如此之事。虽说也有一些犬妖离族在外闯荡,但应该都不成气候。而按理来犬妖一族长期驻扎在白牙山,不会举大部队迁徙至此……疆痕,你对附近的犬妖可有更多了解。”晞畄还是想和疆痕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为首的应是犄犬(jī quǎn),是犬族内的高层,整个小队人数应不会超过十人。”疆痕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他并提防二人,与之交换情报也并不影响他将二人为质。
“这你如何得知?想必你今日行动前,已将方圆之内的事物都摸了个透吧?”
“无知而为,莽夫也。”疆痕这话倒让晞畄觉得两方合作更有可能了。
“晞畄,既然犬族不会公然与大国为敌,那就是说这是个别犬妖所为吗?”
“很有可能是这样,犄犬,这名字……哦,对了,他好像是犬妖之王的护法,按说身份尊贵,怎会来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