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沐绒惊呼,疆痕这是要置晞畄于死地。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与沐绒两般心情的祁鬣,自然知道豺圳可轻取对方姓名。
“……”晞畄未想疆痕竟会玩心大起,但如果这样能救沐绒一命,倒也可以。
“晞畄他并无修为,你这样和杀他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死得屈辱于敌前,还是死的无愧于自己!”疆痕的话刺痛晞畄,怪疾让他早早放弃了修行之道,曾以为尽职在尚聆院能,能让苏珵和沐绒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晞畄一言不发,走入战圈。
“晞畄!不要。”
“丫头,就算你能破此阵,你施阵的速度也没有我的刀快。”疆痕解开了沐绒身上的阵法束缚,并不理会她,只是将方才祁鬣所用长剑丢给晞畄。祁鬣则是拿起豺圳的长刀,兴奋的跳入战圈。
“你!要是晞畄有什么损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记住我刚才那掌,战斗中妖气若超过此界限,刀起头落!”疆痕转向豺圳警告他。
“哼!”若是豺圳没有控制好妖气,出招之间便可取晞畄性命,在场四人,无人知晓疆痕此举用意。晞畄持剑而起,脑中回想着十几年前,刚入昆仑的头一年,每日在演武坪舞剑苦练。往事已渐模糊,晞畄发动沉寂在体内的微弱元气,虽是微薄,远未达道气境界,却也比一般凡人要强上许多。
“小子!准备好了受死了吗!”豺圳面露凶光,迫不及待要将晞畄斩杀。
“……”晞畄剑势就位,虽是生疏,却也还有三分架势,豺圳抢先出手,长刀横向袭来。晞畄提剑格挡,人却被振飞出去,好在豺圳妖气控制在方才疆痕一掌威力之内,方未伤到晞畄。
此击尚在晞畄承受范围之内,疆痕对晞畄浅显的修为把握之准,令一旁的祁鬣惊叹。而之所以会被振飞,是因为晞畄从未实战,手势、姿势、气势,均是一副初学者的模样,下盘不稳,连剑都握不太好。
在旁的沐绒看得心惊,她从未想过晞畄有一天会持剑与人对战,只是眼下就算自己已不受制于疆痕的阵法,确也无法在疆痕这样的高手警惕之下,找到缝隙施阵带晞畄脱身。
未等晞畄起身,豺圳就再次提刀袭来,晞畄见状快速跃起,双手持剑,倒是抢先对着豺圳天灵之处劈了下来,豺圳单手提刀轻松格挡。若不是受限于妖气使用的水平,他连提刀的动作都不必。
“怎么,这就是昆仑剑法吗?”豺圳冷笑一声,提起左脚向晞畄右侧踢去,晞畄右眼失眠,右侧视线所及有限,不及防守,一下被踢飞出去,长剑掉落,重摔在战圈边缘。对付晞畄这种文弱书生,豺圳无需任何法术和术式,晞畄躺在地上,双手已被砂石磨出血来,他完全不记得上一次流血是什么时候。沐绒在旁看见晞畄满手是血,心疼得很,想着若是苏珵在场,定会与疆痕拼命。
豺圳将长刀架在肩上,走到晞畄身边,俯视着这个不堪一击的白面少年,眼神中充满轻视和嘲笑。晞畄突然双手撑地,两腿用力斜向豺圳踹去,这击正好踹在豺圳脸上,豺圳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退了两步,他未想到这书生竟还会出招。
“呵。”疆痕在旁一声冷笑。
“……”沐绒却担心这一踢会将对方彻底激怒,此时她心里极力想着该如何帮晞畄解困,可脑中却毫无头绪。
晞畄快速跑向掉落的长剑,与此同时豺圳提刀再次袭来,这次直向晞畄颈部而去,只见晞畄将头一低身体前倾,刀刃划空而过,晞畄取得长剑,马上转身回击。两人竟然开始对起招来,虽是年头久远,但身体仍然记得儿时一年不间苦练的剑法,晞畄越战越顺,但豺圳仍应付有余。
让疆痕和沐绒想不到的是,比起刚开场的手足无措,晞畄竟开始冷静对待战局,尚有几分对战谋略。只是沐绒不知,或许这就是仟兮长老对苏珵所言晞畄的天分之一。
“豺圳!你在搞什么!”
“五哥莫急!我不过陪这小子玩耍一番罢了。”
眼见晞畄剑法越来越有章法,豺圳重伤在身,妖气所剩无几,未免久战生变,犬妖刀法即出,一套不齐全的残缺昆仑剑法,对上娴熟完整的犬妖刀法,晞畄渐感不止。不过二十招,晞畄长剑再次被打落,昆仑入门剑法,本就只适以道剑驱之,而祁鬣的长剑足比常规道剑长出一半,挥洒起来,着实难显威力。
当然,实力和经验的差距,才是关键所在。就在长剑被打出之际,豺圳转手挥刀袭向晞畄,晞畄虽后撤半步,却还是不及完全闪躲,手臂被长刀所伤,好在晞畄轻转手臂,这才避开了手上的动脉。
“晞畄!”对于从未修行过阵法和法术的晞畄而言,仅凭记忆中的昆仑剑法术式,沐绒心里清楚这场比试几无胜算,这点晞畄也明白,此时他心生一计。
“你可敢于我对掌?”晞畄喘着粗气问豺圳。
“笑话!有何不敢!”
疆痕不明,晞畄为何主动提出和敌人对掌,而对掌所拼乃是元气修为……难道,在对招后知道毫无胜算的晞畄,盘算着让妖气受限的豺圳和自己直接进行气与气的对抗吗?疆痕忽然明白,或许这是晞畄最有可能取胜的方法。豺圳出掌所用之气必会控制在方才的范围之内,如果对掌途中豺圳提升妖气,那么疆痕会取其性命,如果没有,那这拼的就是双方的毅念和心智了。
晞畄闭目凝神,运动全身稀薄的元气,右手出掌,豺圳亦出掌迎接。豺圳此时还不明白,疆痕早将此人修为预算清楚,才将他所用妖气限制在方才轻轻一掌中,可豺圳想明白时为时已晚,如此一来对掌他反倒相对难以取胜了。
两人元气角力,难舍难分,豺圳灵机一闪,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逐渐增加妖气,暗想疆痕应是无法察觉才是。只是这点细微之举,却也逃不过疆痕之眼,不过他并未出声呵止,疆痕倒想看看这善谋的书生还能如何应对。一旁焦急观战的沐绒也渐感异常,只觉对方妖气不断提升,晞畄面露难色,对掌之势逐渐往一边倾斜。
沐绒想来,既然疆痕视而不见,那么自己稍做干预,他应该也不会作何反应。于是沐绒暗自调动元气,输向晞畄。晞畄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背后而来,虽说两人元气均未到道气境界,却也都是以道之法门修炼,极易相容。豺圳虽有所觉,但疆痕并未言语,况且是自己先提升妖气,便也不说什么,倒是给了自己再次提升妖气的借口。两股元气纷纷加幅对抗,只是沐绒一时心急,元气输出一时不控,太过显眼。
“原来决斗可以是二对一的吗!”祁鬣出声质问。
“……”疆痕不语,只觉这书生终是难离他人庇护,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不由心生感慨。疆痕手指轻点,一阵淳厚真气输向晞畄。道、真二气修行之法背道相驰,以真化道,意在削减不属于晞畄实力之外的元气。
真气临身,晞畄感觉体内三股气流快速流转,经脉倒流,一阵难忍之痛袭来,却是还不肯放手。谁知三股气流竟融为一体,晞畄忽觉元气大增,身体难以承受,大叫一声!豺圳未及反应,被振出战圈,口吐鲜血,竟无力站起。
众人吃惊,晞畄则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晞畄!”沐绒跳进战圈,将倒地的晞畄扶坐而起,只是如何也唤不醒他。疆痕不明,原本真、道两系,就是互不融合之法,为何自己向其输入真气,反倒提升了晞畄的元气,而且这种提升并非简单的叠加提升,而是大幅质变,否则不可能将对方重挫振飞。
“你们走吧。”豺圳倒地不起,疆痕解开了祁鬣的束缚法阵。
沐绒见晞畄晕厥,也无心再盘问二妖,祁鬣扶起豺圳离去。风沙依旧,暮色渐落,对影三人。
绿洲之中,晚凉落身,林中摇曳之声此起彼伏,嚣风愈疾,吹动凡殊凌乱的发丝,一场厮杀后,战场恢复平静。凡殊轻叹,运动残余仙气,将插入地上的关冲剑抽出,剑身在空中慢旋,仔细端看这剑,确是平庸无奇之貌,和凡殊如此相似。在同辈众弟子中,他并未有多出众,平庸的师父,平庸的际遇,平庸的才华,苦修三十八年入得仙籍,虽是比下有余,比上却也不足为道。
好在师父鑫弘对他格外看重,在破道入仙之日,甚至比他还要高兴,连太师父涵光所赐关冲剑也传给了自己。或许,这是凡殊平凡一生中,最为珍贵之处,虽说在这之前他并不擅剑,但至那以后,凡殊便日夜苦练能与关冲剑匹配之剑法术式。
可惜,关冲剑终非凡物,不是一般剑式可以驾驭,或是自己才华所限吧,他不敢问师父,师父也未必知晓……他更不敢问旁人,他不想让同门皆认为鑫弘无教徒之能……往事幕幕在侧,凡殊心中似有一团沉闷之气,堵在胸口直教人难受,他觉得自己人生尚有一些未完之事,却,又不知是哪些事。
也许,正是眼下之事吧。
凡殊右手抓住关冲剑,用左手轻抚剑身,一抛丢向在旁的苏珵。苏珵接过关冲剑,握在手上,此剑虽外表无奇却沉稳如山,给人一种安全可靠之感。苏珵不知为何凡殊将关冲剑给他。
“苏珵,记得,将剑带回昆仑山,交还我师父。”
“师兄!”苏珵一听此话顿感不妙。
言罢,凡殊唤出单刀,引颈自刎,朱红轻溅,迎风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