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想未来,且享受现在。两人从董仕明的地里小心挖出来几十个火晶土豆,洗干净,捣碎做了一大锅火晶土豆泥,好吃,好饱,两个人惬意笑着。少年人的心如眼前的橡子溪时而躁动,时而平静。
“仕明,你想家吗?我想了。我是家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你呢?”坐在田埂上,看着缓缓橡子溪,威廉问。
“我也想家。我努力读书、努力种地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有一个家吗?我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董仕明说道。
“仕明啊,你看我这人怎么样?”威廉又问。
“挺好啊,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董仕明扭头看向威廉。
“我呢……”吞吞吐吐威廉总是不说出来。
“我什么呢,快说,再不说夕阳可就落到西边了。你今晚就别走了。”董仕明不耐烦催促。
“好,我说了。我大妹今年十六,比你略高一点点,你看咱两能不能换亲。”威廉终于说出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董仕明沉默了。“威廉是个靠得住的人,不管二妹、三妹都能有个好归宿。”董仕明心里说道。但有一道影子,他抹不去,想试试。
董仕明拒绝了。
“尤列朵云你别想了,真的会出人命的。”威廉说完,垂头丧气离开。
不想娶老女人,穷的只剩下一条命的男人,又能如何。太多军垦点的男人,老婆是换亲而来。
多好的兄弟啊,宁肯拿出妹妹,也想保下来兄弟一命。
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已不得不承受生命之重。
又是一个新的夜晚。月圆之夜,狼的嚎声,遥遥可闻,碧绿色野兽眼睛,隔着河望到了多次。这段时间,他饭量增大了好多,他钓了一条条鱼吃肉,身体还在变瘦,他已经感觉到了异常,感觉到末日将要来临。
带回来的小动物,一个个萎靡不振,定有古怪。他告诉了村长尤列诺夫,几个富户一合计,请了个法师学徒一看再看,并无异常。而人们再也不敢来这里了,人们劝他搬离,他舍不得,不死就有希望,告诉众人他死了就埋在这里。董仕明看到了村长的担忧,看到了富户们的忐忑不安,还有眼底深深的贪婪。
鸡鸭鹅死了一多半,董仕明消瘦的不成样子,阴魂的样子变得一日日清晰了。
威廉带来了一个消息,尤列朵云和路德家六公子订婚了,说是尤列诺夫让他带给董仕明的。
静静流淌的橡子溪,董仕明坐在田埂上看了一天。
谁能知未来,谁能知过去。泪如珠,断了线,一场大梦碎了一地渣子。
那就搏一搏命吧。董仕明要找出这处地方的古怪所在。富贵从来险中搏,不试一试怎么能认输。这是他的希望,是父亲母亲吃饱饭的希望。
又一个月圆之夜,吹灭灯,他睁大眼睛不睡,要看看到底是什么?
冷得彻骨的风来了,心神不宁,却是恹恹欲睡,装作昏昏欲睡。他咬紧舌头,咬出血清醒自己。突然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个影子在他面前,巍峨冠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董仕明很害怕,冷汗淋漓,却不能放下美好的未来,半价买下这块地,接来父母,余生能吃上饱饭。而且,远远看那么一次佳人,也是幸运和幸福。
他攒紧匕首,黑狗血浸泡过的匕首,猛然起身,一下子扑上去,却扑了一个空空荡荡。董仕明回身,再扎。好不容易扎上了,如软绵绵的棉花糖,影子毫无反应。民间传说害死人啊!
影子睁开了眼睛,眼珠子白得吓人。董仕明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要杀死对方,大罐黑狗血泼下,淋漓在影子轮廓上,一滴滴滑落地上,影子无动于衷,董仕明不甘心,他要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吃饱饭的希望。
黑狗血不起作用,而他疯狂的样子或许激怒了阴魂。阴魂贴身而至,要吸空董仕明的一切。
董仕明的身体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干瘪。董仕明头痛的要裂开,匕首不知所踪,双手乱颤,阴魂整个扑向了董仕明的脑袋。
要死了吗?好不甘心。董仕明感受到灵魂被一点点撕扯、被吞噬,有沙沙的声音如蚕食桑叶。
董仕明怕了。“鬼大哥,鬼大爷,我认输,行行好,放过我行吗?我吃好喝好,天天晚上让你吸,细水长流,一锤子买卖多亏了!鬼祖宗,您老再想想!”董仕明倒豆子一般求饶。
阴魂不为所动,有智慧的阴魂知道,看到他的人绝不能活命。招来了法师,他可有得罪受!饱嗝声传来,阴魂觉得很奇怪,这么些天以来,一个人被吸食了六倍常人灵魂力量和两倍常人精血,还不魂飞魄散,尸解而亡,难道是个小怪物,那他就继续吸食,今晚就让眼前这个人只剩下一张人皮皮囊死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八倍常人,九倍常人,十一倍常人,阴魂吸撑了,要停下来,炼化炼化再吸食,却发现一旦停下来竟然被倒吸,鲸吞一般被倒吸,阴魂不能停、不敢停,也不敢再多吸,在董仕明的识海里,两个灵魂僵持纠缠在一起竟然怎么也分不开。
阴魂害怕了,董仕明沉浸在灵魂吃饱快感中,惊喜莫名。原来他也可以吸,虽然是被动吸食。阴魂传去了和解意思,董仕明不为所动。阴魂传去了求饶意思,董仕明依然不为所动。董仕明是不敢动要死人的,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动,他不是修士。
天亮了,太阳将要出来,阴魂更急迫了。要罢手言和,要甘为鬼仆,董仕明心动了,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阳光一寸寸逼近,而董仕明身体僵硬,不能挪动分毫。
阴魂急了,把数百年修炼所得所知,不惜耗费精魂魂力像看万花筒一样传递给董仕明,董仕明贪婪吸收整理着修炼心得,竟如自己亲身所经历:一个高大少年种下武士种子,日日练武,竟检测出也有法师天赋,法武兼修,天才少年,风华绝代。一级武士、一级法师;二级武士、二级法师。武士功法《昭武刀经》,法师功法《铭心金罗经》似有所感悟,似有所体悟,董仕明正在体会,画面戛然而止,阴魂人身被人杀死了,抛尸荒野,野狗争抢阴魂的头颅,一只只野狗争啊抢啊,跑啊跑,头颅掉落水中,几多不甘,阴差阳错他成了阴魂。再被强大法师捉住,炼为傀儡,再弑主逃出,游荡天地间,残害生灵,甘入魔道,化为魔物。天雷劈他,法师剿他,身受重伤。几经辗转,发现这里有一处阴脉,安下家。
阳光普照大地,阴魂战战兢兢。董仕明反反复复尝试,好像成功了,阴魂已成为他的鬼仆,却好似又不像。董仕明又试了试把两个灵魂分开,撕裂般的疼痛传来,董仕明再也不敢轻易尝试。折腾来,折腾去,阴魂无奈等待着所谓主人的恩典,到中午了,到下午两点了,一束阳光突然穿过窗户照在董仕明头上,光芒大炽,照亮整个屋子比一万瓦的灯泡还亮,呲的一声,一缕青烟袅袅,阴魂如同魂飞魄散,被吸入董仕明口鼻,识海里有大声的不甘和咆哮,有无数人的解脱和终于不再经受磨难的感谢。
修炼体悟,被董仕明整个吸收,成为了他的本能,只待风云际会,鲤鱼跃过龙门。
阴魂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栽在了董仕明手中。
好险,能弑主的阴魂,法师都能被吞噬,何况是他。董仕明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然可以吸食阴魂,难道是穿越带来的福利。算了,活着最好,最大。
水盆里的影子,长高了十厘米,肉多了一圈,终于赶上周围同龄东方人身高了。耳聪目明,力气好大,身子好轻,脑袋里镌刻着两本功法精要体悟,没有文字内容。这该怎么练,无师自通吗?董仕明试了试怎么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始。
排除杂念,收拢心思,董仕明盘腿坐下,运作父亲传授的联邦军中通用武士功法--涅槃经,竟一气呵成,气感顿生,不过两个周天,气走八脉,聚在丹田,那层膜,一触即破,第一缕真气自丹田里诞生,他修为成功突破为武士学徒。董仕明继续盘腿坐下修炼涅槃经,武士学徒修为如坐了火箭一样上升,似乎突破了一个又一个境界。
第二天早晨,董仕明饥肠辘辘醒来。“我突破了吗,难道这就是二级武士的力量。”董仕明推开门,走出窑洞。
拿起匕首,平心静气,恍若高人,军中挥刀之法,猛刺而出,不见木头断了,手腕疼的直打哆嗦。“我不是二级武士吗?怎么连一根木头也劈不开。不会是个样子货吧。”董仕明想去问问有武术底子的村长,但长高的身材,长多的肉该怎么解释?不能见人,说是时疫,甚至是瘟疫,这一段先把人避开再说。
写块牌子挂门口:
偶感风寒,或染时疫,亦或瘟疫。请勿靠近,勿谓言之不预。董仕明
董仕明不知道,他不是二级武士,只是武士学徒。如果他有朝一日,拿到了《昭武刀经》秘籍,有阴魂体悟感悟相助,可以如阴魂生前一样冲天而起,很快达到武士二级,然后以乌龟般的速度往三级爬。
董仕明以为二级武士已经有足够资格迎娶尤列朵云了。
日子哗啦啦过去,董仕明十二分精神拾起耽误了十六年的武士之梦。把木头门顶的严严实实,拿一把铁棍当刀使,劈砍一次次。
“嘿哈嘿哈。”“你杀猪啊,嘿哈个屁呀!快开门!”威廉在石头墙外听到声音,大声催他!
“兄弟,你看看门口牌子,我得病了。时疫,也可能是瘟疫,我要死了,我不能让兄弟你也死了,威廉兄弟呀,回吧!”董仕明捏住嗓子假惺惺说道。
“滚蛋,一个人憋这鬼地方一个月了,干嘛呢?不会藏个女人吧!我说你怎么看不上我大妹,原来是这样。我说大妹子,不用怕,我和仕明谁跟谁,你就是杀了前夫一家子逃出来,你就是大山里边的野人,我也绝不说出去。这地方鸟不拉屎,除了我没人来!你放心,大妹子。”威廉自以为猜对了情况喊到!
“谁藏女人了!好不容易看上水桶腰尤娜,人家还看不上我。还好没看上我,四个娃哇哇叫要吃饭,两个风一吹就倒老人,累死我也养不活啊!回吧,回吧,真有时疫!让我再静养静养!死不了就去找你。”董仕明愁死了,想方设法赶威廉走。
“这回我抓了只山鸡,兄弟你这锅碗瓢盆齐全,加点火晶土豆炖了咱一块吃。”威廉甩了甩手中足足两斤重的山鸡,诱惑着董仕明。
这不是一回两回了,越不见威廉,威廉越来,越带着各种野货。兄弟俩真是情深似海啊!一个惦记上对方的火晶土豆了,一个惦记上对方时不时拿出来的野货了。两个少年谁也不说破。
听着董仕明还是一个大活人,威廉心满意足走了。这地方有门,说不定真能住人了。消息传开,富人们的心思活跃起来。
隔着三米石头墙对话,威廉三、五天来一次,告诉董仕明,老宋家、尤列家尤其关心他,这不盐巴送来了,白面送来了,猎狩而来的野兽肉送来了。
而火晶土豆到了收获的季节。好多好多,大丰收,却愁坏了董仕明。
“威廉,火晶土豆熟了,大丰收。”董仕明在墙内说道。
“那好,你明年不愁吃的了。我还不知道明年到哪吃呢。”威廉有些羡慕回答道。
见威廉不领会意思。董仕明直接说了:“六十多亩火晶土豆,我一个人收不过来啊。你看,能不能帮我带话给学生家长,过来帮忙收收。”
“我可以把话带到,估计没人来。你可是有病还可能传染。”威廉回去请人。
第二天威廉带来了消息:“大家怕传染上瘟疫,不敢来。”
董仕明立马心凉了半截。“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董仕明嘴里不停嘟囔。
威廉弱弱的声音传来:“要不我进去和你一块收。你开门,快点,再磨磨蹭蹭我就后悔了。”
闭着门,董仕明怎么也不开。多一个威廉,还不如不多。
这年头时疫什么的说不定就是瘟疫,大家不敢来正常。董仕明不抱怨。
种火晶土豆一群人,收火晶土豆一个人。如果不是力气变大了,单手手提100斤,双肩肩扛300斤不在话下,董仕明真要后悔死了。一个人挖呀挖,刨呀刨,腰累断了再接上,饥肠辘辘滋味他和兄弟姐妹尝过了太多次,以后再也不想尝,这些火晶土豆足够一家人吃到明年收获。
董仕明清楚记得有一年,罗斯省闹旱灾,巴宁镇上,凡是能吃的,人们扒拉的干干净净。树皮啃净,野草拔光,饿殍遍野,尸骸遍地。董仕明一家人差点被饿死,父亲把珍重珍藏的立功得赐镶银牛皮皮带,一节节切下,煮了,几个孩子狼吞虎咽吞下,又多活了几天。董仕明永不能忘,那一年,很多死人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人吃人,何其残酷悲凉。牛耕时代,地里那点粮食产量,活着太不容易。将来,一定要给父亲买一条最好的皮带,一定要让父亲母亲吃饱穿暖。
董仕明地窖里面足足堆了5万斤火晶土豆,还有万把斤破皮的火晶土豆,被董仕明刨成了片,晒了满满一地。火晶土豆秧子晒干打成跺,临河那面占了足足半亩地,别说羊了,牛都够喂上三、五头了。
但火晶土豆去了水分,还能剩下多少,董仕明不愿意去换算,反正他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