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向泰叔道:“这是陌姑娘,以后便住这里。”
泰叔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着陌青樱,自家公子突然带了一个年轻女子回来,实在反常了些。而且这陌姑娘长得也太一般了,身形又不壮实,不像是个能生育之人,便是做妾都不称职,怎么就和张顺一起回来了呢?难道这姑娘身世不一般?
礼面上的客套还需有的,泰叔堆笑道:“陌姑娘,旁人都叫老夫泰叔,其实便是个老奴罢了,姑娘有什么事尽管使唤老夫。”
陌青樱亦颔首道:“多谢泰叔。”
张顺又向风易道:“这便是陌姑娘,风兄该没见过吧?”
风易连忙摇头道:“没见过,没见过,嘿嘿,陌姑娘,在下风易,真是幸会啊幸会。”向着陌青樱连连拱手。
陌青樱眼中神色微微一闪,淡淡道:“不必客气。”
张顺道:“我这地方虽然简陋了些,还好空房甚多,请泰叔收拾一间出来,好让陌姑娘安住。”
泰叔瞥见陌青樱竟然背着包裹,看样子这个丫头早就打算着常住此地了,对于陌青樱的身份来历更加生疑,他点头道:“老夫这就去收拾。”
陌青樱道:“我来帮忙。”
二人往楼上去了,只剩风易和张顺二人。风易一把拉住张顺,便往偏房里面拖,进门之后迅速关上房门,低声道:“你竟真的把陌姑娘请了来?”
张顺道:“她人已来了,你反而不信?”
风易道:“可是……可是……她真愿意做你媳妇?”
“当然不是真的,我和她有言在前,她答应这一个月内,可以冒充是与我缔结婚约之人。”
风易这才大松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只一个月。”
张顺有些遗憾的道:“也只能如此了。”相比起一个月的期限而言,总比被拒绝要好得多。
风易道:“口说无凭,你需尽快把婚书定下来。”
张顺道:“等明日我去请朱三娘子,她最懂这方面的事,总能做到天衣无缝。”
风易轻笑道:“对,对,最好和真的一模一样。我想这陌姑娘也是大姑娘嫁人一遭,许多事是不懂的,到时候千万让她自己签了名字和生辰。”
张顺有些为难的道:“既是假的,不用劳烦她了吧。”
风易道:“这才没有破绽嘛,不过你可千万别和她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张顺道:“我自不会说,只担心一件事。”
风易道:“担心什么?”
“那个白衣女子如此凶狠,若知道陌姑娘在我这里,定来打闹要人,那却难办了。”
风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拍着张顺肩膀道:“你放心,陌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知她躲在这里,就算知道了不还有我么,她若敢来,我替你打跑她。”
张顺有些狐疑地看着风易,这家伙的承诺,总让人觉得不大牢靠。
而在另一边房内,陌青樱正十分熟练的抖开软席,用湿巾擦拭周边灰尘。泰叔站在一旁,反而显得有些插不上手脚。
泰叔咳嗽一声道:“不知陌姑娘是哪里人?”
陌青樱似早有所料般回道:“小女子陇西汉阳郡方寸山人,家中父母过世,投奔洛阳亲眷,谁知亲眷家道也中落了,只留下齐云寺外数亩薄田,权且让我安身度日。”
泰叔点了点头,他虽走南闯北过一段时间,但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过,那陇西汉阳郡有没有这么一座方寸山,他根本不知,只能信其有不信其无了。泰叔道:“原来公子常去齐云寺,便是和陌姑娘在一起。”
陌青樱微微一笑道:“并非为见我而来,张公子心情不快时,便到院外流连一番,散发一下心绪,故此相识。不知泰叔可知公子为何一直心中不快?”
泰叔道:“公子原先在沛国老家时,是很开朗的一个人,只在来了洛阳之后,才有些不开心。其实不怪他,便是老夫也觉得这洛阳城虽然繁华,却处处都藏着杀机,稍有不慎,荣华富贵没有求到,反而丢了区区性命。老夫一条腿便是来了洛阳城后废掉的。”
陌青樱叹道:“名利场本就是是非场,既投入其中,岂能抽身事外。公子既不喜若上这些是非,就该早些绝了名利之心才是。”
泰叔连忙摇头道:“这可不行,公子前程远大,有些磨砺也是应该的,多少人等着看公子衣锦还乡那一天呢。”
陌青樱微微摇了摇头,如果张顺真的是贪图名利之辈,就不会找她来挡长公主的婚姻了,可见长公主之事便是连泰叔都不知晓。
“张公子在沛国老家时,竟没定亲?”
十四五岁的少年男子,别说定亲,便是成家的亦不在少数,张顺年虽不及弱冠,竟没有谈下一门亲事来,便有些奇了。
泰叔道:“来说媒的人自然有,一来张太公期望极高,觉得公子不该只在左右相邻之间选择,二来公子也无意那么早便有家室牵挂,这一拖便拖了下来……”说到这里时,泰叔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道:“陌姑娘随着我家公子住到这里来,怕有嘴碎的人说不相干的闲话。”
陌青樱转过身来,望着泰叔,云淡风轻的道:“没有关系,我与张公子情投意合,定了终身,有婚约为凭,怕什么闲话。”
泰叔呆立当场,张着嘴,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如此大事,公子……为何不和我说?”他再无心打探陌青樱底细,匆匆从房里出来,来找张顺。
一见张顺的面,泰叔便问:“公子和陌姑娘私定终身了?”
张顺愕然道:“陌姑娘说了?”
泰叔一听,便知此事千真万确,顿足道:“公子糊涂啊,此事怎么能擅自做主,不禀告给太公知晓。”
张顺道:“现在让他知道也不晚,我即刻修笺一封,送去沛国。”
一旁的风易见泰叔一脸的不满之色,笑着劝道:“泰叔不必忧心,我觉得陌姑娘人不错,你家公子能娶到她,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换做是我,早已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见二人如此不可理喻,泰叔气恼地转身便走,他虽为张顺鲁莽而生气,但既然是他的选择,便不会做有违张顺心意之事。唯有期盼沛国老家的那位张太公,也能平心静气的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