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夙命面前,夙昌就像个小孩子似的,用他那极其别扭、引人发笑的方式,一直包容着夙命,影响着、教导着夙命在人世间的一切的为人处事与生存之道。
纵然这些年他刻意将夙命养得有一些,过于的天真浪漫和真性情,但他和夙鬼心里其实很清楚,人的天性难变。
他始终忘不了,刚一岁的夙命,抱在怀中,小小的,第一眼看他的目光却是有敌视,有杀意,更有恐惧在里面。
他不明白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眼睛里会有这么多的“负面情绪”在里面?
从那时刻起,他决定教她,一点点教她。
他拿起他最不擅长、最不喜看的经书文卷,日夜挑灯试图在书中寻找答案。
他也知道,这些年夙命无非是为了他和夙鬼,在克制自己的“凶性”,克制用自己的特殊的能力,解决她所看到的“问题”。
以个人的目光,去看待这世俗的一切黑暗,以自己的方式,去斩断世俗所有的恶,那是不对的。
没有人能用一双眼,便能看尽世俗人情千番变化,没有人有权利,可以真正去转断世俗所有的恶。
从来没有人教过夙命这个道理。
这些年,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对与错,没有人教她。
很多人都如此,夙命并不是独行的那一个。
如今,夙昌正用自己笨拙的方式,教夙命学会如何做人、立人、为人。
他希望夙命这一生能平安喜乐,即使这个希望,对于夙命而言,可能是个奢侈。
但此刻站在院子门口的夙命,手中抱着一个装有银两的宝箱,看着夙昌脸上写满了“小兔崽子,给老子还钱”的嘚瑟模样,还有走上前的夙鬼,一直劝解夙昌的无奈模样,让她不由会心一笑。
“其实,我都知道。”夙命轻声对身后的夙平说道:“夙昌那笨拙的演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看破不说破,他想让我一直开心开心的,我不想让他失望。”说到这里,夙命明皓的双眸微垂,对着夙平继续说道:“我不轻易向人许诺,夙昌是唯一的一个。”
夙平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只需要当个听众就好。
他很早就知道,世子并非世人所言的那般,纨绔不堪。
相反,她比所有人都看得清,站得远。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老侯爷说的那一句话了。
“有时,我看不懂夙命这孩子心里真正想要什么。”
或许,看不懂,其实便已经是懂了。
正是因为知道夙命心中无求,所以才极力想在夙命的心里留下点什么。
比如,回忆。
比如,牵绊。
比如,感情。
这些,将无一保留的深埋在夙命的内心深处,成为她最软的一块地方。
“老爷子,现在急着找我还他酒钱。过会把这个装有银两的宝箱给老爷子送过去。”夙命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夙昌、夙鬼二人后,将手中的箱子交给夙平,淡淡吩咐道。
“是。”闻言,接过宝箱的夙平应道,转而又问了一句:“世子不过去吗?”
“不了。”夙命摇了摇头,“现在我要亲自去趟清芙楼,把红颜接回来。”
夙平:“……”我的世子爷,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清芙楼的红颜姑娘啊?
你这样“见色忘老”,就不怕被老侯爷拿着棍子追着满侯府打吗?
他老人家如今一屁股坐在你的院子里,就等着世子爷你能亲手还他老人家的酒钱,这会你要去什么清芙楼,接什么红颜姑娘。
他怕,他过会他要是替世子爷送了酒钱上去,他就见不了明日的太阳了。
想着,夙平的脸瞬间苦了下来。
准备走人的夙命正好看到夙平苦苦的一张脸,她:“……”
夙昌,给她安排随从的水平有失眼光。
她没见过这么说变脸就变脸的随从。
没多想太久的夙命直接挥屁股走人了。
夙平则苦着一张脸,走进院子里,按照世子的吩咐,把手中装有银两的宝箱交给了夙昌。
然后,没然后了。
他想象的场景终究是来了。
一开始夙昌收到夙命送来的银子,心里很是嘚瑟,但当他问过夙平,得知夙命为什么不亲自前来给他送银子的原因之后,他爆发了,瞬间觉得他手里满满的一箱银子不香了。
“小兔崽子,有种你别回来!”爆发的夙昌,咬着牙,眼里喷着火,怀里抱着装有银子的宝箱,狠狠的看了夙鬼、夙平一眼后,挥挥屁股准备走人,离开这个令他即生气又伤心的地方。
见夙昌挥挥屁股准备走人,夙平忍不住问了一句:“老侯爷,你这是要去清芙楼找世子算账吗?”
“不。”闻言,夙昌用很是慈爱的目光,看着抱在怀中的装有大把银子的宝箱,对着夙鬼、夙平二人,张狂大笑道:“我准备拿着小兔崽子给我的酒钱,去酒楼好好的乐呵乐呵一番!
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找小兔崽子算什么帐啊?
有这喝酒的功夫,就不能多喝点小酒,弄点小菜吗?
这才是我一直想要过的生活啊!
可惜,因这小兔崽子绊了我的脚,我也一直没能过上我想过的生活啊!”
说着,夙昌那张狂的面色上,还带有一丝丝的遗憾。
夙鬼、夙平二人:“……”他们果然没看错,这才是老侯爷的真面目吧!
顿时,心碎了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