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马迈开四蹄在官道上狂奔着,带起一大片泥土,马背上的满大河双脚踩在马镫上,半蹲着身子往之前来的路狂奔而去,挂在马鞍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丢给万把总他们几个,他趁现在马力尚足,得赶紧把这边的情况回报给孙大人,带着那些零碎,用处不大还耽搁事,留下来万把总他们多少用得上
这边万把总柳威他们几个目送满大河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沈班头则把短刀手斧葫芦绳子这些东西给还能走路的几个伴当一人背了些,指着满大河回去的方向说道“咱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往前面能走一些算一些,现在到处都不太平,活着的民户们不是躲到坞堡寨子里就是去了县城府城,一时也不容易找到什么补给,就得靠咱们一双腿脚了”
周围几个人,除了那个少年郎郭顺和伤了腿坐在马背上的弓手周寅生,都是能走路的,吃了些东西也还能坚持一下,便没有说什么只管埋着脑袋往前走就是了,万把总则边走边在那里嘀咕,估计是在想县城附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柳威看着他这个样子,靠过去说道“万把总县城离这边可是还有不少路么?刚才那个家丁兄弟说县城都出现有疙瘩瘟死了的人,可不能跟他们有啥接触,我觉得就这么过去有点心虚啊!”
“现如今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疙瘩瘟死的,没有亲眼见着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万把总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咱们下营的地方没在县城里,之前孙大人补缺上任,赶紧就上奏朝廷要编练团勇,这才得了个正兵营,其实也就两三百号人,就我这个把总啊!也不过是管孙大人手下二三十家丁,也就名头听起来比较唬人而已;都知道练营兵不靠谱,便花银子找了好些人来当家丁,顺德府这边不少人都从小练武,有钱就能找到合适的,说到底啊!孙大人还是有些心思的,把县城边上的一个牛马市征用了当做营地,周围也没有其他房屋那些,好歹也是兵营,应当是不用担心流民过去”
这么几句话下来,柳威也了解了那边的基本情况,只要是能跟县城隔开一点,到时候有单独的地方什么都好处理,怕的就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混在一起,没事都要搞出事情来
林奎赶紧问道“那武库粮草那些也在营地里吧!到时候咱们得吃饱些,再换些好的刀枪火铳盔甲啥的”
这话问得很直白,万把总咳了一声才答道“武库嘛,也就是两间屋子的事,刀枪怎么都够大家分的,弓箭也能凑出来两三把,至于火铳火药就不要想了,中州过来的磺硝越来越少,其他军镇都缺,朝廷拨下来的钱本来就少,孙大人自己可不会去掏腰包采买,盔甲的话···”指了指马背上挂得那件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主人的锁子甲,“不好寻到,这件锁子甲带回去让老金头修补一下还能用的,不能丢了”
林奎一听堂堂大明官军居然是这幅德行,立马就后悔答应来当这个家丁了,拉了柳威袖子一下,走到一边小声说道“怎的是这幅模样,不是说家丁都算是可以的么?也算是保这些大人自己的命,他们就不能上心点?”
柳威对明末官军的糜烂程度早有耳闻,咧开嘴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好歹咱们当的是家丁,运气好还多少能得些银子,你没听刚才那个满大河说么?营兵们都逃散得只剩些老弱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才用蚊子般的声音对林奎说道“要不怎么四五年过后崇祯就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呢?这个样子,不冤”
“啊!你怎的不早说!”林奎又想喊出来,但看了看前面的万把总,也压低声音说道“那岂不是这个买卖不能长期干啊!四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够短的了,李自成张献忠他们要到京城去,路上必定要经过这里,将来多尔衮他们进来也少不了找咱们麻烦,这事闹得”
“你还想长期干?没多长时间的,先别管什么多尔衮少尔衮那些了,他们一大家子正儿八经进关还要要跟李自成他们打一架才进得来,咱们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有什么机会啊?”林奎满脑袋的问号
一行人又是走走停停,到了一片树荫下面正准备又歇息一下,屁股刚落下就听见远处的官道上一阵轰隆作响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几声哨响,沈班头赶紧找了个树枝攀上去,万把总则嘴里叼着一个哨子鼓着腮帮子用力吹响,直到看见好几个马头才停下来
来的正是满大河,这一下他还牵了好几匹带鞍的空马过来,“把总,我把消息传给孙大人了,他让我把营里能动的马都牵过来,说要让你带着这些新来的兄弟们赶紧回去,有要事相商!”
万把总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赶紧的,一人一马,刀枪那些旧的就不要了,回去拿好的,上马!”
沈班头没等万把总话说完就挑了匹壮马骑上去,镇门梁也飞身上马,把缰绳抓在手上,林奎在马鞍上踩了好几下都不知道怎么上去,选的这匹马也不听话,不停地来回晃动,好半天都上不去,柳威以前在农家乐骑过几次马,虽然不多熟练不过毕竟还是能勉强骑上去,看林奎还在那里满头大汗的,只得过来帮他把马牵着,这才到马上去,等林奎坐稳了转过头发现连少年郎郭顺都已经自己找了个矮脚马骑上去了
“看来还得找时间学学这里的驾照啊!”
万把总见大家都骑到马上了,便举起手上的鞭子对着前方一个斜指
“出发!”
大家的骑术参差不齐,一路时快时慢,好歹是在晌午的时候赶到大营,刚刚把马勒住,营门口站着的一群人里就过来一个带着些傻笑的少年,也不打招呼伸手把万把总的缰绳牵住,万把总朝众人点了点头,大家便都下马了,林奎又费了好大的劲儿从马上下来,那个少年已经把其他几匹马牵在手上,又傻笑着把林奎的马也接了过去,林奎刚想跟他说句谢谢,这少年扭头就走了
“这是老金头的小儿子,脑子摔过,跟他爹娘一起在营里,喂马劈柴打打下手,人傻,心眼倒还好”沈班头在一边解释道
万把总招呼着大家过去跟留守的家丁们站到一起,又朝营门边的两个人招了招手,“这是新入伙的几位好汉,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弟兄了,都来亲近亲近”,指了指过来的两个人,“这是老金和金大嫂,负责修补军械和浆洗,也是咱们自己人”转过去对着两口子安排道“等一会带几位新来的兄弟去地字号房,找着被卧那些,再烧些水给大家把伤口洗一下,重新裹伤”
那老金头并不说话,只是朝几个人拱了拱手,倒是那个金大嫂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看了看柳威他们几个,立马脸上带着笑,尖着嗓子喊道“把总啊,这事情我知道怎的处理,正好之前晾的草药可以用了,我这就去给各位新来的兄弟准备,这点事难不倒我的”
“那多谢金家嫂子,嫂子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好人,我们几个初来乍到的,得亏有您这样的热心肠,真真是交了好运了”柳威赶紧过去吹捧两句
金家嫂子一听这话,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威“哎哟!这位兄弟你这是伤到肋骨了吧!怎的流了这许多的血?快把东西放了,四儿会过来给几位把东西拿回去,我这就去找东西来给你包扎,要是晚了得落下病根的”说完就朝着里面走去,刚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对众人说道“都快些进来吧!早收拾早好呢!”
边上的林奎对着柳威竖起了个大拇指“到底是嘴上功夫了得的啊!”
“这算什么,我那个店里的月度销售冠军在这里的话,估计能说得金家嫂子以身相许”
金家嫂子还真手脚麻利,很快就烧好了热水,又拿一个石臼舂了些草药,倒在碗里加了些水调成膏状,给万把总清洗了手臂用棉布条子一顿包扎,就算是处理完一个了,本来想接下来给柳威包扎胸口的,柳威赶紧把弓手周寅生从边上的石凳上拉过来,“金家嫂子,先给这个兄弟包一下吧!他这腿伤口不小呢!”
万把总看了看周寅生腿上的伤口,现在已经把血止住了,应该问题不大,也不等金家嫂子包扎完毕,便一把拉起端着个大土碗往嘴里猛灌凉水的沈班头
“老沈,先别喝了,跟我去找大人”又看了看柳威他们几个“咱们不知道要弄出个什么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