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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000年7月22日,心慧为青山写下第五封信件。

心慧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女人,心里有许多的话却从来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也许只有在她喝酒喝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才敢将她的感情无所顾忌的放射出来,使感情找个合理的归属。

因为喝酒的缘故,心慧从下午两点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才睁开眼睛。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可能由于前两天下雨的缘故,或许早已过了阴历十五、十六,外面竟然没有月光洒进来。心慧迷迷糊糊中回想起刚才梦境中的事,一向记不起梦里情景的心慧竟然还对刚刚做完的梦有印象。在梦里,有这样一个片段:是青山为了他的妻子雅姿竟然把心慧丢了深山沟中撒手而去,而青山的妻子雅姿也在用非常鄙视的目光看着心慧……。

心慧知道,也许是自己平日的胡思乱想造就了这个梦的存在,因为心慧是个唯物论者,但是当她从梦中醒来,心慧就不能不好好地审视一下自己。其实心慧一直在反思她自己,在青山那里,心慧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原本也没有抱着希望。可是心慧又有什么理由去承受这份压力和去伤害别人呢?心慧心想:是否应该从这份感情的漩涡中撤出来呢?

坐下来写这封信是在无意之中的。因为饿着肚子的心慧想给在哥哥家玩儿麻将的云生打电话,想让云生回来时为她带点吃的。怕深更半夜吵醒在哥哥家住的母亲,还有心慧的儿子,心慧打了个传呼,竟然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再打一个,回话的竟然是心慧的哥哥,一声“正在热火朝天大战,不回去了”,使心慧饿着肚子听了电话放下的声音,似乎更没了生气。

转念间,心慧想给青山打电话,一看时间也十点多,想来想去,青山解决不了她的肚子问题,跟青山说这事儿,只能落得青山看不起自己。跟青山说梦里的事儿,更会让青山感觉小题大做,平添烦恼。更何况说不定这时青山他们夫妻早已睡下。心慧的电话打过去只会为青山添乱。

从床上爬起来,心慧本想为自己找点儿吃的,可是冰箱里面一点儿能吃的主食都没有。有的时候,心慧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动手为自己解决温饱,所以心慧常常没得吃。

打消念头,重新躺回床上,心慧恍惚间却又想起了那位逝去的朋友,也许在这个世上唯有狄建教授是心慧的知音,那么了解心慧、那么关心心慧,可是物是人非、花开花落,狄建教授却以那样的方式走出了心慧的生活。

心慧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狄建教授的家人,不知道她们现在可好?如今的心慧在为他的家人要回那笔书款外,心慧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才能使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感觉到,在他活着的时候,心慧没能知道如何去懂得他对自己付出的那份爱心,那么现在,心慧却是时时都在想着把这份爱心由她来归还给他的家人。

从电脑中调出当年为狄建而写的《结局无言》,当时的心慧只是想抒发出她对狄建教授那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可是心慧竟然也能非常大度地丢掉小格局,站在宏观的角度来诉说、来评说。看了这篇文章,心慧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模糊了双眼,因为心慧知道自己是很想他的,想他对她做的那些不求回报的付出,想他对她做过的一切一切。那时的心慧就像狄建教授的影子一般,似乎她的生活离开他就转不动了。而心慧在那时,竟然对此浑然不觉,过后想来,当时为了满足自己争强好胜、显示自己比较能干的虚荣心,竟然还让狄建教授为了自己不惜丢下自己架子,跟他那些在仕途上混得比较好的同学为她争取为单位多做贡献的机会。尽管是狄建教授自愿的,但是心慧让他在他的同学面前变成了一个为红颜知己宁愿牺牲自己的人物儿,心慧当时竟然没有感觉到。想想当时,心慧动不动就在他面前耍起小孩子脾气,他是那么的宽容。至今心慧还记得一次发脾气之后,狄建教授在电话中对心慧说过的话:“对任何事儿,我都是有原则的,可是对你,我却变得没有原则,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可以对我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心慧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为了自己去故意难为他,也许心慧是怕自己与狄建教授走得太近的缘故,使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对自己特别好的时候,拒他与千里之外。也许是心慧感觉到这世界上那么有成就的狄建教授不该如同凡夫俗子一般也可以有七情六欲,也可以有非分之想。

心慧还记得狄建教授回温州的前一天,心慧带着儿子来到他的办公室去看他。那是一个星期天。心慧领着儿子,拿着他前几天在电话中让心慧带的写有他文章的报纸到他办公室,他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那儿,随意地在一张纸上划写着什么。他说他想临走之前见见心慧。没想这一见竟成了他们的永别。心慧想,也许冥冥之中自己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朋友,自己就不配有这么好的朋友对待自己。

有时在家中收拾屋子的时候,心慧有意无意中总能看到狄建教授送给自己的一些小饰物:夏天用的草帽、小项链儿、木质小猴子、蝴蝶标本……经常到各地学术交流狄建教授在认识心慧之后,总是每到一处都要买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带给心慧。就是心慧的小儿子,他也时常挂在心上,不时为他买些小东西,或是请他吃顿饭。而心慧丈夫云生工作的事儿,他也给予帮助,就连心慧的母亲生病,他知道后,也忙前忙后让他的妻子帮助找大夫。用狄建教授的话说,他希望心慧的一切都顺顺利利,他总是想方设法为心慧分担着生活中的烦心事。

又是学校放暑假的时候了,前年也就是在这前后狄建教授去的温州,不知道今年他的祭日,还有多少朋友能记起他来,而心慧对他却是永远不能忘怀的。也许在当初,他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他留给心慧那么多值得怀念他的东西。每每到秋天穿上狄建教授从温州带给自己的那双皮鞋,心慧就会想起他说的,“这鞋,只有两双,一双在你这儿,一双在我妻子那里。”他是把心慧看成与他妻子一样重要。或者说,他真是像他死后他的同学说的,把心慧当成了他的红颜知己。而心慧在当时却怎么没有意识到,或是意识到了假装不知道。

也许真是像人们说的,当你得到的东西不知道珍惜,当你失去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它的可贵。对之,如今的心慧真是深有感触。

今日,心慧与青山走在了一起。心慧想好好地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当他们的缘分走到尽头,不会让自己感到遗憾。

心慧知道自己不会对青山要求太多,因为青山原本就不属于自己,是心慧侵占了别人的感情空间,心慧不能让自己过于自私。走在一起的他们是相互占有,心慧认同青山说的是两厢情愿,无论发展到何程度,没有谁对不起谁。心慧明白,青山给予自己的感情是10%也好,20%也好,只要是心甘情愿,心慧就感觉足够了。

有时心慧也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寂寞无聊,使她想抓住青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心慧怎么就没有选择别人,偏偏选择了青山,也许是心慧在青山那儿早已没有了洁身自好,这也许才是心慧选择青山的缘故,但不管怎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心慧,不期望青山是如何的珍惜自己,现在有错,将来有错,心慧归结一切错在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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