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担心燕慈安危,一路纵马疾驰,转眼功夫便找到了那座有些破败的空竹寺。
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具行尸。
听到寺外疾驰的马蹄声,一名年轻僧人蓦地站起身来,手执戒刀护在一名老僧的身前。
寺庙里四名丢盔弃甲的燕国士兵,也不由严阵以待,警觉的凝视门口的方向。
落阳来到空竹寺前,见寺门紧闭,院内黑烟直冒,一股烧焦的刺鼻味道直贯脑仁儿。落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门前重重的敲击门环。
“里面有人吗?”
“野人?”燕慈听到落阳的声音,不由快步来到门后打开了大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见到落阳,燕慈颇有些惊讶的道。
“自然是来找你啊。”落阳笑呵呵的道:“你果然在这里。”
众人见燕慈与之相熟,这才放松了戒备。
落阳转身关上寺门,见寺院内烈火熊熊,原来正在焚烧尸体。一名老和尚盘坐在院内,似乎正在诵经。
“他们在做什么?”
“这些人都感染了尸毒,为了防止尸毒蔓延,只有一把火烧了。”
燕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受伤?”
“没有。”落阳笑呵呵的道:“你是要烧我还是在担心我?”
燕慈白了他一眼,道:“我是看看你有没有中尸毒,若是被行尸抓伤咬伤,我好一刀解决了你,省的你跑出去害人。”燕慈面色凝重看了一眼落阳,又道:“尸毒蔓延极快,若不及时消除尸患的话,燕国危矣。”
正在这时,身边那老和尚突然身体一僵,旋即跳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大师!”几名士兵惊叫一声,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
小和尚却异常的平静,他双手合十,盘膝端坐,双目微阖的诵起经文来。
燕慈叹息道:“大师中了尸毒,为了不殃及无辜,唉……”
“又是尸毒。”落阳摸了摸怀中的瓷瓶,心道:“以燕慈的秉性,定会将这尸毒的解药留给别人,我还是不要说了。”
“哐哐哐……”
突然听到砸门的声音,落阳回身道:“我去看看是谁?”说着就要转身开门。
燕慈道:“不要,是行尸。”
“行尸?”落阳爬上院墙,站在高处四面扫望,一看之下,不由毛骨悚然。
空竹寺外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行尸,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落阳跳下院墙,道:“我们必须趁早离开这里,行尸越聚越多,我们就更难以出去了。”
一名士兵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魂不守舍道:“外面到处是行尸,怎么出去,出去还不是个死,我宁可自尽也不要被那群行尸撕碎吃掉。”
落阳道:“战死总比等死强。”
士兵哭哭啼啼道:“老子打了十几年的仗,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这道理还用你教么?只是……只是……那些行尸太恐怖了。”
落阳看了一眼身畔的燕慈,道:“我答应流苏,一定会平安的带你回去,我不能食言。”
燕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落阳道:“我一路行来,并未遇到行尸啊。”
“没有遇到行尸?”燕慈自语道:“难道有人在操控这群行尸?”
落阳道:“别想那么多了,行尸越聚越多,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这个我知道,只是……”燕慈扫了一眼寺院中那四名惊魂未定的士兵,道:“他们已丧失了斗志,但我不能丢下他们。”
“公主,请喝水。”
正在燕慈和落阳一筹莫展之际,一名士兵端着一碗水送到了燕慈的面前。
落阳见他单膝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身体也在不住的微微颤抖,行为看起来十分的诡异。燕慈正绞尽脑汁的思忖破敌之计,并未在意这些细微之处。
落阳不由大喝一声道:“你想做什么!”
落阳一声大吼,也将燕慈吓了一跳,就在她转眼凝视落阳之际,那名士兵突然跃起,在燕慈的手背上抓了一把,顷刻间,燕慈的手背上便被抓出三道深深地血痕。
燕慈看着手背上的抓痕,道:“原来你中了尸毒!”
那名中尸毒的士兵抬起头来,瞳仁已变得浑浊不堪,他双掌呈鹰爪之状,不断地后退着,厉声道:“我不想被烧死!不想被烧死!”
燕慈手背上那三道血痕不断地有鲜血涌出,渐渐的,殷红的鲜血变成了浓浓的暗黑色。
在场众人见燕慈这般景象,更如雪上加霜,仅存的一点信念也轰然崩塌了。
盘膝而坐默默诵经的小和尚突然跃起,挥起戒刀将抓伤燕慈的那名士兵的头颅一刀砍下,“我不入地狱,谁爱去谁去!”
燕慈望着小和尚手中的戒刀,脚步铿锵的走了过去。
燕慈将戒刀抢在手中,抬手猛然挥起便往自己的手臂上砍去。
“燕慈,你要做什么?”落阳上前,急忙拦住了落下来的戒刀。
“断一只手能保住一条命,值得。”燕慈虽骁勇善战,但此刻眼中却有些湿润了。
落阳将怀中的瓷瓶取出,自瓶中倒出仅有的一粒紫色的药丸道:“这是解尸毒的解药,你快服下它。”
“解药?”燕慈疑惑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落阳本想如实相告,但想到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涕泪横流的叮嘱,便含含糊糊的道:“我又不会害你,你只管服下它就是。”
“谅你也不敢害我,小心我剥了你的皮!”燕慈自是相信他的,于是接过解药便服了下去。
落阳见她服下解药,旋即笑呵呵的道:“燕慈,你带兵打过仗,像这样敌我悬殊的仗该怎么打?”
“火。”燕慈脱口而出。
“嗯。”
燕慈茅塞顿开,命令道:“快把寺院里的油全部都收集起来。”
小和尚道:“你们不会是想把空竹寺烧掉吧。”
“方正师傅,庙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燕慈道。
小和尚方正笑道:“公主误会我的意思了,这破庙早就断了香火,烧了倒好,正合我意,我早就不想在这破庙待了,要不是看在师父养育我多年的份上,我早就下山还俗了,我可不想一辈子窝在这里当和尚,我还要讨媳妇呢,如今这寺庙也烧了,师父也就不会埋怨我了,哈哈。”
“听你这话,是巴不得我们烧了这空竹寺。”燕慈道:“要不我给你留两间出来?”
“要烧就烧个干净,留两间是怎么个意思?”
“你这和尚,刚刚看你还是得道高僧的苗子,怎么转眼就变得这般俗不可耐?”
“非也,非也,佛说,万般皆苦,还未尝尽万般苦,何以成佛呀?”
“小师傅,你这理由真的是冠冕堂皇,我给你竖个大拇指。”
“见笑,见笑。”小和尚方正起身道:“还是快些把易燃之物收集起来吧。”看他殷切的样子,似乎比谁都迫切要烧掉这庙宇。
众人将空竹寺里的油和可燃之物全部集中了起来,并抱着油坛爬上了高高的院墙。一切准备停当,落阳这才将寺门大开。
寺门打开的一刹那,行尸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落阳身手矫健,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高墙。
一时间,本就不甚宽敞的空竹寺内顿时挤满了行尸。
“放火!”
燕慈一声令下,众人将装满油的坛子一齐扔了下去,一时间,火光四起,烈焰冲天,空竹寺转眼变成一片火海。
“哦!”众人见一众行尸尽皆葬身火海,不由欢呼雀跃起来。
燕慈与落阳也不由相视一笑。突然,燕慈只觉腹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疼痛,不由身子一晃,险些栽落下去。
“怎么了?”落阳关切的问道。
“没事。”燕慈强忍着痛楚笑笑道:“我们快走,不然……”话还没说完,只觉双腿一软,便栽到了墙外。
落阳大惊失色,旋即跳下院墙,将她抱在怀中,见她手背上的抓痕已经蔓延至整条手臂,落阳目瞪口呆,不由慌了。
仅剩的三名士兵也凑了上来,不知处于何种考量,怯怯的问道:“公主是不是尸毒攻心了?”
方正来到燕慈的面前,闭目凝神的替她把脉,道:“如果是尸毒攻心的话,她早就变行尸了。”
一名士兵疑惑的道:“你这小和尚还会把脉诊病?”
“不会。方正心平气和的道:“我只是趁她昏迷揩油而已。”
士兵怒道:“小和尚,你可不要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生死有命。”方正撇开燕慈的手,漫不经心的道。
落阳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不由乱了方寸,他苦苦哀求道:“小师傅,你可一定要救救燕慈。”
“看你人不错。”方正将一枚丹药递给落阳,道:“这枚菩提丹只能暂时控制毒素蔓延,保护奇经八脉不受伤害,但却只能维持短短九天的时间,若是九天之后还没有解药的话,便是九天诸神也无力回天。”
“九天够用了。”落阳将菩提丹送到燕慈的嘴边,突然停住了,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方正,道:“你这不会是毒药吧。”
“你的才是毒药!”方正没好气的道。
服下菩提丹,燕慈终于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她听着方正一句接一句的数落落阳,于是,她有气无力的道:“你这小和尚,好不庄严。”
“我还不庄严?”方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要是不庄严,我早就砍死这王八蛋了。”
落阳也是一头雾水,更不知道小和尚因何会这般的大动肝火。
燕慈怒道:“若不是念在空竹寺主持方丈为救我圆寂归天,我岂能容你这般的辱骂!”
方正道:“他携着毒药来害你,你还替他出头,你是傻吗?”
“什么!毒药!”落阳心中悲苦,他怔怔的凝视着燕慈,道:“是我害了你。”
燕慈怒道:“你看你那怂样,我不是还没死吗?哭丧着脸给谁送终呢?还有,你给我记住,这世上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能受任何人的欺负!听到没有!”
“你不会死。”落阳垂首道。
燕慈轻声问道:“丹药是谁给你的?”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说是你的部下,也是他告诉我你被困在这里的。”落阳将事情的原委尽数说了。
“皇甫原?”燕慈轻笑道:“怪不得你一路赶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原来他是想借刀杀人啊。”
“皇甫原?”
“杀!杀!杀!”
正在此时,深山之中突然冒出数百人的部队,为首一人正是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皇甫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