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川办公室。
桑妮有感而发地道出了一句感慨:“一个人,若想获取一个小狐狸精的绝对隐私,我看除了间谍之外,一般人是办不到这点的。如果这事儿真是芮玉碧干的,那这个女人是个人才呀!”
李鸥也百思不得其解:“是呀。桑老师说得很到位,芮玉碧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了吴双凤的隐私呢?”
王星:“这里面技术环节很简单,可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了——难道,这个芮玉碧偷了吴双凤的手机不成?”
丁一川在办案中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层面的技术难题。
他没有说话。
在审讯完仇宝忠之后,丁一川立即命令他手下的几名刑警,火速赶到古城市音乐学院宿舍传讯芮玉碧。
他心里非常清楚:现阶段搞案件侦查,根本不可能在掌握了一个嫌疑人的犯罪证据之后,再抓人。如果真是掌握了嫌疑人的犯罪证据,那不就是等于案件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特别是经过这几年的侦查实践,他坚信、强调一点:在侦查阶段,只要调查对象与案件本身沾边,就要见一个查一个,要切实做到滴水不漏,不留死角。
桑妮的想像力还是很丰富的。
她突发奇想:“丁队,吴双双、吴双凤姐妹被杀,会不会是芮玉碧雇人干的呢?”
丁一川听罢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桑妮会得出这样的推断。
他答道:“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所有的假设均有可能。你能带着问号提出自己的疑问、假设,这说明你动脑子了,非常好!但这里面有一个实际操作的过程,即所有的推断要经过对嫌疑人的甄别后,才能得出符合客观实际的答案。允许大胆、合理的想象及推理,在没有对嫌疑人甄别之前,最好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观点,也不要过早地下结论。”
正说话这工夫,丁一川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他手下的刑警打来的。在电话里,他向丁一川报告:芮玉碧已被带进讯问室。
丁一川马上招呼众人赶到了讯问室。
一进讯问室,只见一个年纪约50岁上下的妇女,上身穿一件淡蓝色运动装,下身穿一条白色休闲裤,一头齐耳的短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如果从背面看过去,很难看出这是一个年近50岁的人。
众人坐在了讯问台的后面,丁一川并没有马上提问,他盯看着芮玉碧,他在想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芮玉碧看上去并不紧张,她嘴里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问话开始。
令丁一川没有想到的是,见到主审刑警,芮玉碧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还一副满面春风、兴高采烈的样子。
更让丁一川吃惊的是,这个女人一上来就洋洋得意地“交待”了她制造艳照门事件的始末。
芮玉碧对丁一川说:“看到你们的人到我家里传唤我,说你们是刑警,我心里就有数了,知道你们刑警会找我的,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会找到我的头上。”
“我和仇宝忠二十几年的婚姻生活,在他没有开办‘双凤演艺公司’之前,可以说是比较美满的。事情发生变化,就是在他和吴双凤开办了演艺公司之后不久开始的。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后来我发现仇宝忠时常说他业务忙,需要出差,有时说公司加班经常夜不归宿。有一天晚上,他外出回来,在卫生间洗澡,这时他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我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他的短信,竟然是一条关系暧昧、语言非常露骨的短信。见到这条短信,我马上警觉起来,就查看了一下他手机中收藏的其他短信。这一查,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手机中竟有100多条类似的短信,有的语言不堪入目,我看得都脸红心跳!直觉告诉我,老公在外面有女人了!我当时没有质问仇宝忠,而是悄悄记下了给他发短信的手机号码。在之后的几天中,我一直在想这个女人是谁?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女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女人的?又是如何与这个女人取得了联系呢?”丁一川问。
芮玉碧:“我为此颇费了一番心思,但一直没有结果。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仇宝忠跟他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他们公司要招几名业务员,我就找人到他们公司索要了一份招聘广告,发现他们公司负责招聘的部门经理叫吴双凤,并且那上面印有她的手机号码。我当时觉得眼熟,就找出我曾记下的那个号码,一对比,原来与我老公乱搞的女人就是这个吴双凤!
“为了报复吴双凤,我利用了这个机会。他们不是正在招聘业务员吗?我看我比较适合他们公司的招聘条件。因为,我父母、哥哥、嫂子都是古城音乐学院专职从事音乐教学的老师,认识许多音乐界的演员,这一条恰好符合他们公司招聘的条件。于是,我以猎头的名义给吴双凤打了个电话,还加了对方的MSN,一来二去,我和吴双凤混成了‘朋友’,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吴双凤和仇宝忠在一家公司,这期间,你没有碰到过仇宝忠吗?”
“没有。我和吴双凤都是单线联系,并且跑外的业务员可以不坐班。即使一定要去公司,我也会巧妙地避开我老公。”
“吴双凤不知道你的真名实姓吗?”
“不知道,为了保险,我让人帮我做了一张假身份证。我告诉她我叫王瑛。接触了几个月后,我也帮她推荐了一些古城音乐界的知名人士,她很高兴。有一次,在我们闲聊时,她对我说:‘王姐,像我这样年轻貌美有姿色的女孩,就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多结识一些大款、成功人士,有他们做靠山,我就可以少打拼许多年,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物质享受。优质的男人、有钱的男人就是为像我这样有条件的女孩准备的,我就该比别人活得自在。’她还说,‘王姐,你知道吗?越是有钱的男人越抵抗不住美女的诱惑。’警察同志,你们听听这个小狐狸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不惜用自己的肉体去勾引别人的老公、破坏别人的婚姻!
“还有更让人生气、愤怒的事儿呢。我为了掌握吴双凤与我老公乱搞的证据,大概有三次吧,我把吴双凤请出来,原本是准备请她吃饭的,没成想,每次吃完饭都是吴双凤刷卡结账。在一次饭后结账时,我发现她手里黑色烫金信用卡上的拼音,竟然是我老公仇宝忠的名字!
“在半年多前,也是我与吴双凤最后一次吃饭,我要了两瓶红酒。那天,吴双凤特高兴,兴致很高,我就借机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喝酒。喝完酒之后,我们余兴未了,就又一起到一个歌厅去唱歌,其间她又喝了不少啤酒,后来,她醉了。借这个机会,我就把她的手机偷偷拿走了。第二天,吴双凤给我打电话,说她的手机丢了,问我有没有看到,我当然不能承认了。我说昨晚你喝高了,手机会不会丢在出租车上啦?”
“你偷了吴双凤的手机,做什么用?”丁一川问。
“我回到家后,因为我老公出差没在家,就开始翻看吴双凤的手机,不看不要紧,一看更让我气愤万分。在吴双凤的手机短信里,我发现吴双凤与多名男子保持着情人关系,我老公仇宝忠只是其中之一。更让人恶心的是,手机中还有吴双凤与3个男人的性爱视频,仇宝忠也在其中。”
“你终于掌握了吴双凤勾引你老公的证据,于是,你开始采取报复行动?”丁一川问。
芮玉碧:“当然啦!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凭什么任这对狗男女如此地欺负老娘呀!”
“那么接下来,你又是怎么报复他们的呢?”丁一川问。
芮玉碧:“我思考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吧,觉得再跟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太委屈自己,心里堵得慌。因此决定先把仇宝忠打发了!是我提出与他离婚的,我把我掌握的证据向他摊了牌,他无话可说。这么着,我与仇宝忠在半年前离了婚。”
“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那为什么还要制造艳照门事件呢?”丁一川问。
“离婚后,虽然在感情上出了一口恶气,但是,还有一件事让我不能忍受,就是那个勾引我老公的小狐狸精——吴双凤!我的家庭散了,可这个小狐狸精什么都没有失去,反而她只有索取和获得。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要报复她,让她身败名裂!”
“于是,你就制造了艳照门事件?”
“没错。在今年的5月9日早上,我给‘双凤演艺公司’的7个人的个人电脑里发了邮件,是七八张吴双凤与3个男人乱搞的视频照片。哈哈,我成功了,真是大快人心呀,太痛快啦!”
“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负法律责任吗?”
芮玉碧得意地说:“我也不是傻瓜!在办这件事之前,我特意学习了这方面的有关规定。根据法律相关规定,不以牟利为目的,利用互联网传播淫秽图片累计达400张以上,或造成严重后果的,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将被判处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如果传播数量在200张以上400张以下,将被处以拘留15天以下的行政处罚。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群发邮件的数量在15人以上的,则构成犯罪;若在15人以下8人以上,则达到被处以拘留等行政处罚标准。我不知你们听清楚没有我刚才解释的这几条法律规定。我只给7个人发了邮件,根本构不成犯罪,也不会被拘留或遭到行政处罚。我什么责任都不用负。”
“你对法律的相关规定确实学习得很仔细。”丁一川说道。
芮玉碧:“是的。而问题的另一面则是,像狐狸精吴双凤这样的小三,只要没有重婚情节,就不算违法,法律也奈何不了她,充其量就是道德范畴的问题。我是根据法律规定行事,一没有违法,二不构成犯罪,三只是钻了法律的空子,达到了报复吴双凤、仇宝忠的目的。我就是要臭臭这两个狗男女,以解我心头之恨!”
芮玉碧越说越兴奋,情绪异常激动。
丁一川:“你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你对法律规定研究得很透彻。但我们警方据此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你有报复他人、实施其他犯罪的可能。”
芮玉碧非常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你们警方的这种假设,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在事实上则是毫无证据可言!我以前确实萌生过毒死吴双凤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因为那样会引火烧身的!我不能因为这个贱女人让自己犯罪。”
“你也想过谋杀仇宝忠吗?”
“这个真没有。我跟他已经离了婚,犯不着再干什么傻事了。我只是恨小三。我特想找一批有过像我一样经历的女人,专门成立一个‘反小三俱乐部’或者叫‘反小三基金会’,专门研究、探讨、打击小三的技术问题,拿出资金雇人调查并打击小三的猖狂气焰。法律层面不是管不了这些小三吗?那就雇人管管她们,为天下遭小三破坏的家庭中的女人们出口恶气,痛快痛快!”
“你想怎样管管这些小三呢?”
“雇人砍了她们的手、砍了她们的脚,让她们一出门就被人认出来。”
“你对法律研究得那么透,这样做不是触犯了法律吗?”
“是呀,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心里恨呐!”
桑妮听了芮玉碧的这套“学说”,她忍不住问道:“小三固然可憎,可问题总有两方面,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前夫守身如玉不出轨,不上小三的当,也不至于导致你家庭破裂呀!”
芮玉碧:“你说得没错。我刚才不是说要成立‘反小三俱乐部’吗?我们要研究一个重大课题:即如何管制、约束丈夫不出轨,远离、规避小三的方针、对策等等。”
桑妮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知道吴双凤已经出事儿的消息了吗?”丁一川问。
“我听说了。说她失踪了。”
“你听谁说的?”
“听他们‘双凤演艺公司’的人说的。”
“有这种可能吗?”
“有。”
难道她对小三心生仇恨,她就不可以雇凶杀人吗?
丁一川向芮玉碧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5月9日那天,你在干什么?有人能证明你的去向吗?”
芮玉碧:“5月9日?我想想,对了,那天我感冒,浑身上下不舒服,我在家待着来的,哪儿也没去。”
“那你没跟什么人打过电话吗?”
“有哇,我是打了一个电话。”
“给谁打的电话?”
“吴双凤。”
“是在什么时间打的?你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
“时间是5月9日下午5点多钟。您问我为什么给她打电话?我刚才说过了,早上我给她的邮箱发了邮件,想问她看到了没有?目的就是想炫耀一下我的报复手段成功了!我在电话里告诉吴双凤:‘你的烂事已经被人公之于世了,请你今后留点心,说不定什么时候让人掐死!’”
“你是在威胁她?你在电话里说自己是谁了吗?”
“我在公共电话亭打的,声音做了处理,我不会让她知道我是谁的。我不是威胁她,只是想气死她,让她失眠得心脏病、精神病!”
“吴双凤接听电话了吗?”
“她接了,我的话把她吓得够呛!”
“你怎么知道?”
“她电话里的声音是颤抖的!”
这是一个新情况。
丁一川想:如果芮玉碧所说属实,这证明了一点,在5月9日下午5点多钟,吴双凤当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