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雪只下了一会就停了，不过降温倒是显而易见的，沈长歌缩在酒店的被窝里，他实在不想起床。
本想点根烟，可穿着短袖的他，把手伸出去一秒，就缩回来了，保护嗓子，保护嗓子，如此自我安慰道。
昨晚他就打定了主意，没人帮忙，就自己出钱自己录，至少，能回本吧？沈长歌没底气的想着，他觉得那个胖女人再手眼通天，总不能连网络渠道都给控制完了吧？
可是中小型录音棚，又怕效果不理想，大型的吧，一小时一千块打底，自己这种吹毛求疵的性子，一首歌至少两小时，要是录音师再拖拖时间，再加上后期的费用，沈长歌两眼一抹黑，睡死了过去，他从来不重视钱，可是真要用的时候，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沈长歌还在梦中见到了那个方方正正的大黑盒子，口水把枕头给打湿了。
保洁员催退房了才起床，划了碗面就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今天的燕都冷风特别大，沈长歌一会一会就要拿背来抵御，不然吹来的风沙，能让人脸木了。
停下来点了一根香烟，又纠结自己是不是要买件御寒的厚衣服了，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便宜的又容易坏，贵的，可太贵了！沈长歌看着某品牌放在橱窗里的一件黑色高领羽绒服，工装的款式，感觉很利落，下面的四个零看得人触目惊心，不过是沈长歌挺喜欢的款，沈长歌暗暗记下了牌子，明年冬天，总该买得起了吧，没出息的男孩，撇了撇嘴，走了。
可走了一小截路，电线杆上穿着清凉的火辣美女，呸，找人信息吸引了沈长歌，一场五百块的商场开业，离得又不远，一个月的历练让沈长歌对这种场合很熟练，上去唱上两三首快快乐乐的劲爆曲目，就能拿钱，很合适，昨天本以为自己就这样一飞冲天的沈长歌，今天老老实实的去了商场的宣传部报道。
宣传部经理是个戴眼镜四十多岁的女性，听了沈长歌唱了一小段之后就拍板了，毕竟专业歌手的实力，确实是民间艺人不能比拟的。
两点开始的活动，一点半时，临时在广场上面搭建的后台就已经全是人了，用了一大块不透光的帆布围了起来，在外面被风吹得头昏脑涨的沈长歌，一推开帘子，一股热流扑面而来。
而其中的一角坐了一群极为瞩目的正在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女孩，手里都拿着一小块化妆镜，还有两个特别活泼的，还拿着粉刷想去对方的脸上乱画，女孩们都穿着很长的大衣，用着廉价的脂粉，厚厚的浓妆把脸上的本该无穷的青春，盖得所剩无几。
沈长歌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没一会，就有挂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到沈长歌身边来，也没说话，直接把袋子扔在沈长歌脚下，便转身离开了，态度恶劣至极，沈长歌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皱皱巴巴的小西装，他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急忙叫住那个一身廉价西装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这是什么啊？”
“你的演出服，赶紧换上，一会那群舞蹈学院的下来就到你了。”脸上坑坑洼洼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婆撵出了门，讲起话来，冲得跟吃了几头蒜一样，熏人，可是淫邪的眼神却止不住的往那群莺莺燕燕脱了大衣的姣好青春肉体上瞟。
“我能就穿自己衣服上去吗？”这些衣服谁知道什么人穿过，万一有个什么皮肤病，为了几百块，实在划不来。
“你会听人话吗？啊？告诉你这是演出服，想上台演出，你他妈就得穿这套！”男人简直横得没边了，毕竟这里一会就是他发工钱，谁敢不听？哼哼！
男人很充分的给沈长歌演绎了一遍什么叫小人得志，沈长歌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从哪来的优越感，可是他不知道，树上的猴子都能脸对脸，而树下的猴子就只能看树上猴子的屁股，可当有一天，他也上树之后，自然也想让新来的猴子看看自己的屁股。
“哎哎哎，刘哥刘哥，这是我朋友，您给个面儿，反正平时也没多少穿的啊。”沈长歌有点诧异的看着这个竟然会为自己讲话的削瘦男人，不明白他什么来路。
“松鼠，你的面儿？值钱吗？”被称作刘哥的西装男，似乎是真的吃了火药，可眼神却老是往那群候场的姑娘那边瞟，声音大得跟在嘴上安了个喇叭似的。
“刘哥刘哥，毕竟一起弄了好多场，做事也别太绝了。”为沈长歌帮腔的男人，一头乱蓬蓬的卷发，下巴尖细，额头平平，有点鼠相，瘦瘦小小的身躯，竟然就敢直接站在沈长歌面前，与快把那身不合身的短款小西装绷炸的男人对视着。
“嘿嘿，松鼠啊，就是教教新人入行的规矩嘛，别气，别气，而且这也是主办方下的规矩，我也不好说什么。他要是不穿嘛，也行，不过，要是把演出弄砸了我可不好交代，所以啊，不然我和这位小兄弟设个赌局，彩头嘛，不如就用他今天的工钱，五百块。”
“你要怎么赌？”沈长歌问道。
松鼠知道这男人要给他下套了，愣头青最是受不得激，可他连话都没说上，就被沈长歌抢了先，看样子，这小朋友，今天得白干了。
“小兄弟倒是洒脱，那我们就赌，你和那群女孩，到底谁的人气高，怎么样？要是我输了，今天的工钱我给你，然后我还自掏腰包多给你五百。”
女孩们都是花了大钱从舞蹈学院请来走秀的，穿着亮晶晶的亮片衣服，露着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肉，再配上青春无敌的气息，基本上一上台，就能引得无数眼球，这种热闹的活动，向来少不了她们，而唱歌的，历来就是为了中间拖时间的，想跟她们比人气？天方夜谭。
“行，那就这样吧，可是，评判标准呢？”沈长歌才不会怵他呢，调动气氛，谁能比得上歌曲呢？
“展台两边，会有两个品牌的饮料，你们各选一边，然后号召那些观众买，最后看营业额不就行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衣服穿上，乖乖表演就好。”刘哥假模假式的说道，他才不信这人真敢应战呢，白白送自己五百，还不如乖乖把衣服穿上，这些没多少社会经验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自讨没趣啊。
“好，就这么比吧，请松鼠哥，帮我们做个见证？”沈长歌望向觉得失望，已经坐回自己位置的卷发男。
“见证我来吧。”女声很是成熟，很好听的熟妇声音，正是刚刚见过的宣传部经理。
“王经理，我就和这位小兄弟开开玩笑。嘿嘿。”刚才还凶相毕露的粗犷汉子，竟然瞬间变成了老实巴交，兢兢业业的十佳员工。
“能促进销售额就是好事，我们办活动就是为了宣传和促销的嘛，行了，都去忙吧，马上开始了。”
被称作刘哥的狡黠汉子，见王经理一转身，立马跑到了那群姑娘领头的那去，不停交代着什么，可女孩似乎不太乐意，领着自己的姐妹们就出去了，刘哥随后十分不善的看了沈长歌一眼，拉开似乎和他有仇的帘子，出去了。
“松鼠哥，刚刚谢谢啊。”沈长歌很真诚的对卷毛道了个谢。
“算了吧，就是怕你年纪轻轻的染上什么怪病。”
“这衣服，有一股味道。”
“以前我刚开始做司仪的时候，就穿过一次，后来全身起红痘痘，然后还化脓，治了好久才断根，可把我折磨坏了，后来，只要出来跑活动，我就穿备好的西装，这些活动，有的要你穿，有的不用，不过最好还是备上一身。”松鼠似乎根本不想回忆起那种痛苦，又难受，又羞于启齿，还不敢和人接触，那时候的女朋友都飞了三个。
“一会好自为之吧，我要上台了，你忙着。”松鼠揉了揉十分有个性的飞扬卷发，晃悠着就出门了。
喜庆的音乐伴随着热辣的走秀，即使在寒冬腊月，也阻挡不了人的本性，爱美，爱热闹，司仪松鼠很是会调动气氛，身后女孩们一排一排的走过，没一会，似乎热气就能融化冰雪。
沈长歌在侧边的候场处等着，看着口哨与欢呼齐飞的场下，突然，心里也开始有些打鼓，自己真能比过这群女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