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穿件好看点的衣服呢?”,安然有些不懂这人的心态,别的人哪个不是披红黛绿,极尽华贵之能事,这位先生倒好,恨不得就穿着现在这身军大衣上去。
“又不是让他们看我演音乐剧,我唱歌,他们听歌就好。”
其实就是他骨子里的叛逆作祟,前世的他就算披金戴银,穿上几十万一套的名贵西服,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几眼,就算有,其目的是不是听歌,就不得而知了,而今世,他就算穿件麻衣,浑身褴褛却也少不得几个夸他个性的。
安然没力气跟他争辩,这人个性还真是洒脱。
电视里刚放到沈长歌和万西子坐着赞助商的新车型往电视台驶去的画面,可一开场,安然就见到了那件无比熟悉的黑色夹克和被烟头烫了个洞的黑色毛衣,忍不住的问道。
万西子突然对身边这个仿佛天外流星,横空出世的新人有特别浓厚的兴趣,而且也为了节目效果,忍不住的开始问东问西起来。
“沈老师。”
“别叫我老师,担不起。”
万西子噎住了,她上回的采访挺无趣的,电视里没给她留几个画面,全给剪了,出场的时间甚至还没沈长歌站在后台时候不断深呼吸时的镜头多,所以她决定一雪前耻。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您高兴些。”
“你不用尊称我最高兴。”
努力的吸了一口气,抚平自己内心的波动,这模样倒让电视机前的无数观众深有同感,这人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本事,可好像真的太难沟通了,无数人一瞬间对这个楚楚可怜的姑娘报以无数的同情心,上期的节目看完,他们都以为沈长歌是那种性格软软糯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可就这两句就颠覆了无数人的印象。
万西子今天穿了一条短短的白色百褶裙,天蓝色的西装上衣,妆容精致极了,与沈长歌同框的画面,似乎就是小姐与车夫的戏码,实在有些违和,可万西子不在乎,观众们和她都想看这人什么时候会失去点冷静。
万西子没在称呼问题上继续纠结,她知道观众们都对什么感兴趣。
“您上次的歌真的很震撼,那请问您这次还是准备唱那种高亢嘹亮,编排宏大的大歌吗?”
网上无数的人说《歌者》现在就是这些大嗓门的天下,只有你声音够高够亮,才有争第一的机会,而这种情况,对那些婉约,娓娓道来的小嗓细腻的歌手来说,极不友好,万西子一下子问出了歌迷们最关心的问题
“我这次准备的是一首舒缓的慢歌,希望他们会喜欢。”
“那您是准备对网上的言论发起反击吗?”万西子穷追不舍道,她清楚这些人大多会避重就轻,挑一个有里有面,毫无破绽的回答,虽然无趣,但是有用。
“不是,是我想唱。”
万西子倒没什么惊讶的,观众们也不奇怪,都是场面人,会说话是基本的操作。
沈长歌顿了顿,他还是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讲那么多话,他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可他却又觉得不得不讲。
“但如果他们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吧,歌曲是否打动人心,其实并不在于你的调门高低与否,而在于作品和歌者是否演绎到位。”
万西子快哭了,她是第一次听到沈长歌对她讲出这么多话来,而且内容又是这么充满话题性,她实在太感动了。
画面一转,舞台上华丽的射灯又形成了一个光幕,后面是黑暗,而缓缓步入舞台的沈长歌,仿佛就像是沐浴着圣光走向殿堂的神明,还是熟悉的白衬衣,牛仔裤,可眼角的淤青都已散尽,这才是他最完美的舞台,也是最完美的他。
安然看到这,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担心,问道:“你这么说话会不会得罪很多人啊?”
沈长歌才不会管那些人怎么去报道呢,反而端起热水瓶给安然续了一杯水,端给她,“口渴吗?”
电视机前无比关注最近沈长歌的猎犬们,又发现了无比美妙的猎物,蠢蠢欲动,这个新人实在是太有话题性了,说话又直接,实力又出众,浑身的破绽。
取个什么标题好呢?无《知小儿妄断歌坛!》《信口雌黄,大话满天,是谁给的这个新人勇气,讲出这种话来?》《奚齐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记者们脑子里一篇篇的四五千字腹稿都已在脑中酝酿,就等这期《歌者》播完,立马开始编纂,发出,标题取得越能博人眼球,自然越有浏览量。
安然见沈长歌不打算和她讨论,也就没再纠结,反正她相信他都有本事去解决的。
节目还在继续,站在台上的沈长歌又扫了一圈台下,这次终于有掌声响起了,他们都希望有好歌听,他们都希望看到一次又一次的惊喜,提词器上已有了歌名,摄像机很适时的对着提词器拍摄着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天黑黑》。
此时无数人脑海里思绪翻涌得无比迅速,可没有人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名字。
而此时尚未上场的古吉,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大光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台上的沈长歌,说道:“又是原创吗?”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的时候
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
姥姥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古吉似乎突然有点兴趣乏乏,开头很轻快,音色一如既往的好听,发挥很稳定,可最致命的就是没有亮点,但是对他这种万众瞩目的新人来说,平庸就是死亡。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童谣?简单质朴,纯真简单至极,清爽得仿佛夏天的傍晚坐在老家门口的大槐树下,嘴里含着一根从慈祥老人家那骗来的冰棍,夏日炎热,老人家啊,就坐在自己孙子的旁边,用手里的小园扇不厌其烦的给自己孙子唱着他最爱的童谣,然后用褶皱粗糙得如同树皮的手轻轻的拂过孩子的脑袋,无比的美好,却无比的残忍。
时光不等人,孩提难再来。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歌词如同瞬发的引线,瞬间点燃了无数人心中的遗憾,不舍,疼痛以及追忆,我们都爱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愿意长大,因为长大以后的生活就只有痛,只有无数的苦闷,泪,在此时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天黑的时候
我又想起那首歌
突然期待
下起安静的雨
原来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给我听
下起雨也要勇敢前进”
沈长歌是笑着唱完这首歌的,即使他也红了眼,但是他要给他们留希望,那是生的希望,那是给后人的希望,成长就是一场大雨,而我们换一身暖和的衣服,又可以过接下来的生活了。
“沈长歌!沈长歌!沈长歌!”带着哭腔,却整齐划一的呐喊,他们都爱上了这个男孩,他似乎有操纵人情绪的能力,他就是想给听众们讲一个个故事,他就是想告诉人们一些道理,他想给他们听听童话。
古吉默然无语的为沈长歌鼓着掌,发自内心的,久久未歇,这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他也相信所有人所有人都会喜欢的。
记者们看完节目,各自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电脑桌前发呆,刚刚打好的腹稿亦或者已经成型的初稿,全部作废,又是一场无可挑剔的演出,又是一场第一,他们有时甚至在想,这人不会就真的这么一路直行直抵王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