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奴婢不能说……姑娘还是不要去得好。”青雀为人谨慎些,从不僭越,也不会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
可是今日如若不将姑娘拦下来,她又觉得这算是害了姑娘。
她也想说,可是若被有心人听去,至多是让她受皮肉之苦,再不然就是丢掉性命。
可是要是被一些为奸佞小人听去,可不是少她一条性命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那是要全个谢府都躲不掉的灾啊。
沈从玉瞧她这样扭捏,眉头蹙着,心中自然也有了心绪。
一时等青雀的下文,一时又好奇。
这时崔妈妈倒是回来了。
她是怕青雀年纪小照顾不好姑娘,留姑娘在院中吹了热风,又中暑气。
这会儿已然要正午了,姑娘一天睡两天睡倒也没有别的人往外说,可是睡在院中睡出别的事儿来就不好了。
一进来就听见青雀在阻拦姑娘出去,她倒是知道了。“姑娘就别去了。青雀你也是谨慎过了头,这院中的人都遣出去了,该与姑娘说的就不要支支吾吾,姑娘虽不记事了,可是她还是要知道有些人能见有些人不能见的。”
崔妈妈这次手中没有端什么汤水,看得沈从玉是心中雀跃了一下。“妈妈何出此言?”
青雀眼疾手快,就扶着沈从玉进去了。
“姑娘有所不知,今早郎君走的时候就告诉老奴了,姑娘这些时日都不要人前露面。这些话只由得我等院中悄悄说,旁的人听了怕有歪心思。青雀,你去看看院外有没有旁人,把门关起来。”崔妈妈接过青雀手中沈从玉的胳膊,将她送到外间的杌子上坐着。
青雀道了是就去查看了。
沈从玉倒是想听个所以然来。
“姑娘昨日才病了,大公子就去宫里请了太医,今日二皇子就得知了姑娘病着,一刻也不停就随郎君来了府上,话至如此,姑娘心中也有定论了吧?”
大概是知道了一二。
“二皇子生母乃是前忠王府献的舞姬,后忠王府都血洒疆场,二皇子生母无故暴病而亡……姑娘当是聪明机敏的,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沈从玉指尖微微泛凉,心中也明白了二皇子来是何意。
十五年前……二皇子的生母封的盈美人,忠王府风头正盛,二皇子那时才五岁。
“姑娘……那二皇子,是自生母薨了,就养在太后宫中了。”
来龙去脉,沈从玉知道了。
如今的皇帝自继位以来就与太后不对付。
忠王府是太后的亲信,想来舞姬,也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留用宫中的。
那二皇子,就是舞姬想方设法才生下来的。
那时沈府是拥护新帝的大臣,却也是先帝旧臣。
不保太后也是自然。
如今这方局势,看来就是太后不敌皇帝,二皇子恐怕沦为牺牲品,皇帝连封地都不愿意给他了。
如果娶了谢娴玉……就有太后做主了。
怎么样也不会轮到连一块封地都没有的残破局面。
太后只剩几个老臣拥护,王侯将相,她仅有忠王和谢相,如今忠王府没了,谢家就是太后最后的仪仗了。
若在太后最后一夕能帮他求得封地,远离京城,也好比做个落魄皇子,一辈子为人耻笑得好。
沈从玉定然不愿意为二皇子棋子。
她上辈子是沈家嫡女,这辈子是谢家嫡女,二皇子最终定然逃不过树倒猢狲散,被沦为一只敬猴的鸡。
届时谢家……再如何苟延残喘,死里求生,也会被他牵连。
那她还不如嫁给那猪狗不如的宋径和……至少还能保全谢家。
“崔妈妈,这样,我可一定要见上二皇子,对他感恩戴德了”
崔妈妈疑惑,还是不敢让她贸然出去。“姑娘,可是郎君说了让姑娘不要出去的。”
沈从玉冷着脸,也不想过多说与她听。“父亲在外面与他周旋,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后。若是二皇子要个鱼死网破,觉得太后娘娘也要与皇上不敌,他迟早失利,反而想绝境逢生,要谢府拉他一把,让太后娘娘去替他求亲,届时我当如何?”
崔妈妈大惊失色。
她这么些年没有在京城,什么也不知道,只当二皇子是来拉拢谢家的,没想到这一层。
“我虽处深闺,也记不得什么事,可是你一说我就想起一些,反而让我把这些事都想起来了。反正父亲说过些时日就要辞官,我此时与二皇子委曲求全,周旋一番,待父亲辞官一走,太后没有了拥簇之臣自然也就不会为皇上所忌惮,他就不会想要娶我了。”
崔妈妈还是不同意她这样冒险。“若如二皇子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去皇上哪儿求娶姑娘……”
“他不敢。无论如何都要先与太后定夺。太后若有别的意思要谢家做什么,二皇子贸然行事,定是会坏了太后娘娘的事。就算他去求了皇上,皇上也不会答应。”谁让他的生母是忠王府出来的,谁让他的仪仗是太后?
就是皇上再对谢家有二心,也不会任由谢家这大世家与弃子联姻。
尚有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姚贵妃的四皇子,怎么也轮不到他这忠王府出来的弃子。
说到忠王府,也算个笑话。
忠心耿耿一辈子,到头来竟然不知道正主是谁,反而跟着太后与皇上作对。
崔妈妈心是放下了,却有疑问重重。“姑娘如今行事,若是二皇子向皇上提及,要姑娘给四皇子……如今大皇子薨了,只剩二皇子和四皇子,伯侯王将各府姑娘都甚少,全是些独子……二皇子急于求成,各家各户都是对二皇子避之不及……姑娘如今是隐匿后院,皇上还没想起来姑娘,若是被二皇子这样提起……如何去得了谢湾……”
大皇子薨了?
她死了的时候大皇子还是如日中天,连父亲都称赞不绝,说大皇子是有皇上的风范,爱民如子,清正廉明,刚勇果敢……
大皇子一向身体康健,从未听闻过他有任何病症,也从未抱病缺席早朝……
其中缘由……恐是有皇上在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