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拯救一事后,罪刹领着一大帮孩童回都邑广粤,而无伤则押解着黑兽残党(人贩)回程。
途径城门关处时,把城宪兵见这帮孩童蓬头垢脸,便阻之拦下,尽管罪刹竭力解释他们的来历。
“掌柜早知都邑的规矩,为何要故意为难我等呢?这些孩童生性顽劣,放任他们入城,恐怕会多生事端啊。”宪兵如此拒绝道。
“各位兵大哥,这都好说。”罪刹摸出几锭金,“我保证他们不会如从前般惹事,他们现在只是茂利募来的小伙计,绝非戏言。”
说罢,他将锭金塞于宪兵,以作疏通之情。
谁知,把城的宪兵认事不认钱,谢绝罪刹的不情之请,继而一副恕难从命的样子。这可让罪刹傻了眼,之前他们明明就比较‘好说话’的。
如此一拒,事情便僵住,那些孩童得知自己不能入城,也随之大哭。
无伤见状,连忙哄他们,也急问掌柜如何处理,但罪刹此时一筹莫展,想不到自己连幽山黑兽都能不惧,现在却连个小小的宪兵也搪塞不过。
正无计可施时,突然一铿锵女声如雷乍落。
“大掌柜,夏桃在此恭候多时了。”
寻声望去,可见一妙龄女子身穿米色绸衣,梳有坠马髻,正带着一大帮茂利伙计在对罪刹行礼,其胸前的鹿角鹤头图案格外显眼。
而茂利的伙计有一百余人,他们以半圆之阵围住了城门,也奏起鼓乐,此阵势犹如恭迎某位大人物莅临。
一时间,大量百姓围而观之。
“夏桃!”罪刹当即一喊,随即示意她过来帮忙。
当宪兵看见夏桃时,不由震惊一阵。
这女子可是都邑中写字最好之人,前阵子她力压众儒,夺魁了邑主的食客招募,但事后便谢绝犒赏,只身离去。
此事之后,都邑不论红榜告示,都会聘请她亲手撰写,以正视听,哪曾想过她还是罪刹掌柜的下属,茂利的女主簿之一。
但见宪兵惊谔,夏桃颔首示好,便礼请他借一步说话。
也不知夏桃与宪兵说了什么,看了什么,把城之人恍如犬马,暂回岗位后一脸冷汗,只好允罪刹一众人入城。
而百姓也借此议论纷纷,为罪刹被拒进城一事争不公。
……
回业店途中。
“你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药哦?夏桃。”罪刹满脸不解,对身后的茂利女主簿问道。
“这事掌柜不必多虑。”夏桃侧身窥视那些孩童,“掌柜赎货后未能按时回店,可令我等忧心万分,但这些孩童又是用作何用?”
罪刹听后,张嘴就来:“才苗也。”
他又发现夏桃偷偷窃笑,继而义正严辞:“枉你还熟读经书,竟不知未雨绸缪乃商之正道?若不早谋幼才,茂利何以长久?掌柜我决定了,现在你便是他们的先生。”
夏桃既是一笑,道:“掌柜所意,我必从之。只是笑掌柜空有盖世神功,却不能以震‘蚍蜉’,童服(同福)有弊,掌柜亦不愿及时换(唤)之,而且……”
说时,她望向无伤,不敢断言什么。
但见无伤在专心押解犯人,罪刹来了句,“这个不用你教,我来。”
说罢,他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遂试探一问:“此前我去幽山赎货之时,也不见你们这么多人迎送,现在我告捷回城,却大摆排面。你想搞什么名堂?”
“掌柜又是多虑了。”夏桃继而依近罪刹,依偎在其臂膀,“我本想带人出城协助春萍姐,不料撞见掌柜因事而困,便如此一举。”
罪刹似信非信,想去幽山搬战利品也用不着鼓乐呀?奈何夏桃突然以温柔乡应答,他便不再提问,一路领着主簿与伙计回到茂利大本营。
到步后,罪刹将孩童们安置在商队的食堂跑腿,同时也吩咐夏桃好生照料一番,另外差无伤一人,押解犯人到觅知馆领赏。
……
无伤花了些许工夫,寻到觅知馆,一入内,便被其荣华的装饰布景所吸引。
琳琅满目的刀剑盔甲,目不暇接的各色镖人,人来人往的咨事站台,以及庄严神气的觅知馆题字牌匾,无不让人感到一股释怀的江湖感。
见无伤押解犯人前来,一獐头鼠目之人便上前打听:“又是何方的小贼被抓?”
无伤回神一怔,恭敬道:“这是城郊的人贩子,特意押来换赏。”
那人一听,也没有审视犯人一眼,只见他上下打量无伤一番,心中便得出结论,“小贼小寇不以入簿,恕不呈赏。来人呐,将此犯暂收监。”
得知无赏可领,无伤骤然记起掌柜的吩咐——此人贩应该能换取不菲的赏金。
那,为何这人这般为难呢?
思虑片刻,又见两名胡腮子壮汉前来,一把夺走犯人,继而持粗棍,驱赶自己出馆。
谁知,无伤一把抵住棍子,说理道:“无功劳也有苦劳呀,怎么你们蛮横得要紧,还要驱赶缉贼之人!试问这样,以后还有人会见义勇为么!”
“哈哈,可笑!”那獐头鼠目之人一笑,随之自圆其说,“小子,你这打扮不过一介匹夫,何有拿贼的本事?以我看,你定是侥幸捡漏,从而得以此贼!”
呵斥之人,正是觅知馆的头号镖探,潘镖探。
镖探者,乃物色有镖人潜质的职称,此称由来源于镖人入觅知馆考核资格时,都是需缴付一定的费用,而一文钱往往难到英雄好汉,遂会有出资人为其支付,久而久之,镖探也成觅知馆的另一项职谋。
若镖人成名后,镖探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愿入其引荐下之人自是多不胜数,这般结果下,有名的镖探反而可以从某些富有而又想快意江湖的人身上,捞取不少好处。
这潘镖探之所以这么嚣张,皆因他鸿运当头。
当初名声未响堂之际,他恰遇到名为‘杀刀’蒙面少年,后来‘杀刀’一举敲定20000锭金的壮举,潘镖探也随之鸡犬升天,荣升觅知馆的头号镖探。
无伤未识其底细,所以不知其话语权重,继而顶撞道:“这……确实不是我一人之力拿下的贼,可我是有出力的呀,再不济,也得写张表文给我回去交差吧!”
那潘镖探鄙夷一笑,随即一甩袖,示意壮汉,“速速撵他走!表文我都不给,本探说你没资格拿就是没资格!”
“你!……”
这么一吵闹,觅知馆内的众镖人随即堆在一团看戏,但有些人看见无伤的样貌,不禁惊慌。
突然,馆外有一众人吆喝道:“让道,让道,有四人挂彩了!”
循声视去,那帮人用担架抬着四名重伤者,欲挤入馆内寻医,这无疑打断了潘镖探与无伤的争执。
之所以镖人受伤会送往觅知馆,因为镖人与之有雇佣关系,不论你是否异地镖人,皆受觅知馆制度接济。
但见这四名重伤者是自己手下的镖人,潘镖探随之一吼:“到底是何方歹人!居然能将本探的「狂戾四勇」伤成这样!谁!”
负责护送强者之人便一一为潘镖探说明情况。
随后,潘镖探怒由心生,见无伤这个好靶子杵在那儿,便命其他手下镖人教训他泄愤。
可其他镖人早已汗如雨下,后腰发麻,不敢妄动一步,因为他们看了「狂戾四勇」后,渐渐记起无伤之前的‘壮举’……
“动手呀!愣着做甚!”潘镖探吼道。
他见众人神情惊谔,便以为是「狂戾四勇」的惨状吓呆了他们,遂自个儿上前,欲讨教无伤的本事。
不料,还是有个心理素质稍好的镖人拉住潘镖探,道:“潘班,不可小觑那人……”
“他就一介匹夫,草芥之后,有何好怕?”潘镖探怒拍其胸,“且看本探之威风,以正你们试听!”
还没走过半步,无伤反而上前讨说法,那帮镖人吓得瞬间四散,并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刹那间,觅知馆乱作一团,镖人们恐惶破墙而出,侍应个个破窗而逃。
此番操作让无伤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想顺应而逃,但想到自己就杵在门口,愣是没有人从身边逃出,便左顾右盼,寻找那行凶之人。
此刻,倒是潘镖探窥得其中玄机,莫非「狂戾四勇」是这小子所伤?
如是这般怀疑,忽然听见无伤振振有词道:
“诶,你今天不给我写张表文回去交差,我可不走了!”
“敢问阁下属何方?”潘镖探突然礼问。
无伤先是抓了抓头,吐出一句:“你这人好怪,刚才还那般蛮横,现在又……”
他也只好再次抱拳说道:“我来自放牛谷,现在任职于茂利商队之中,乃掌柜的贴身护卫。”
茂利?!掌柜?!
就是那个瓦解幽山黑兽之人?!
潘镖探当即一怔,双腿不由发软。
刚才护送伤员的人曾说,「狂戾四勇」是被个极其凶残的少年所折,幸得茂利的掌柜收服……
恐怕就是这人……
见他久而不应,无伤继而上前,怕对方听不清刚才的话,不料,潘镖探随之一惊,绊倒于担架,从而令伤者滚落在地。
“啊——啊——”伤者痛得嗷嗷直叫。
热心的无伤见状,连忙去搀扶伤者,可谁又会料到,接下来的一幕更加匪夷所思。
只见「狂戾四勇」之一孱弱撑地,在看清无伤的轮廓后,便仰天长鸣一声,活生生被吓死了,而那哀嚎一鸣也惊动其他三名「狂戾四勇」,他们相继审视无伤一眼,统统惨叫而亡。
如此一来,无伤也被吓惨,吞吐道:“这,这,这……不关我事哦,他,他,他们突然吐出绿色东西……然后断,断气……”
说罢,他连忙向潘镖探爬去,以证其意。
可潘镖探自是由恐生惧,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慌忙往后靠,生怕无伤上来害自己性命,但靠着靠着,就靠到之前的犯人那里。
一摸,一看,我的天老爷!
这押来的犯人还是匪首庸尤的头等悍部,早年带贼劫掠都邑的凶猛之人,位于悬赏榜排名前五十的恶贼!
吾命休矣!潘镖探内心一喊,臆想到随后会被不知名字的少年蹂躏,恍如「狂戾四勇」般分筋错骨,不禁顿觉肝胆寸裂。
而无伤还是执着于他人作证,遂急忙稳住潘镖探的双肩碎碎念:“你会帮我作证的吧,对吧,对吧……我,我,我……我真没害人呀,都是他们自己……”
话还没念完,“噗”一声!
一股腥臭的绿色胆汁盖住无伤的请求,这獐头鼠目之人也随「狂戾四勇」而去。
此时,觅知馆空荡荡,留有五俱‘绿液’尸体,一个昏迷无力的犯人,外加一名一脸懵逼的小粉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