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当天清晨,另一方。
罪刹、无伤两人在放牛谷的夜空下促膝长谈,掌柜亦为憨徒大致介绍了其他无极七斗,好让小粉葛对各位师伯(女的)有个初步形象。
经掌柜所述——
大师伯貌似为人威厉,但刀子嘴豆腐心。
二师伯性格刚勇,切不可与之龃龉,更不能遮其锋芒。
三师伯处事狡猾,总惹事端,但风骚十足。
四师伯内敛怕生,心底善良,可有时执念尤重,时常无故自惭形秽。
五师伯冷酷寡言,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但背地里似乎有着不一样‘慈悲’。
六师伯待人热忱,扬善惩恶,可是她不太愿与门派之外的人员深交。
而掌柜嘛,自是被他自己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可无伤对罪刹的形象却别有一番认识。
形象都说了个遍,罪刹唯独没有为小粉葛提及各位师姐的名字,不知是一时忘记,还是故意为之。
……
一夜过后,两人便回到都邑当中。
今早进城,可发现有许多百姓围在告示墙上议论纷纷,而且还能注意到,今早守城宪兵格外的严查,非特殊商旅与镖侠,一律搜查个底朝天。
无伤身为掌柜的小跟班,通过对罪刹的神态判断,早就觉察他有意打听一番,就自作主张,一头扎进人堆当中。
罪刹见状,心中怀疑道,莫非这小粉葛还识字?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他胸无点墨。
可见人头攒动,自己的憨徒淹没于人海,不久后,便见他麻利地挤出人堆,向自己报告:
“掌柜,掌柜,榜上通缉一名女飞贼,无论死活,都悬赏10锭金!”
“女,女飞贼?!”罪刹脱口而出。
本来只是想知道发生何事,继而一笑应之,殊不知竟有如此女流敢在自己眼底下作恶,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义愤填膺道:
“警恶惩奸本是侠义正道,我焉能容女流一辈在光天化日之下扰民?
哼哼,我势要她尝尝这正义的铁锤!
且告诉于我,这飞贼盗了哪家的宝物?榜上可有俏美的画像?”
“画像倒是有,但只是个蒙面的模样,看了等于白看。而榜上写着此女飞贼刚偷了邑主的重要书册,还注明这她擅长乔装打扮。”
哦?还会‘蔻丝沛’?!
罪刹瞬间兴致大增,邪魅一笑,随即又听见憨徒说出的丧气话。
“掌柜,这可是悬赏10锭金,那女飞贼肯定身手了得!这般凶险的差事,我们还是别插手比较好,况且,你都不缺钱财……”
罪刹一听就不乐意了,揪住憨徒的鼻子,冲他大喝道:
“你何时产生了这种危险的想法?店中可有400余人要支付月俸的!幽山黑兽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区区一小贼我会拿不下?啊?”
“我……”
一阵咆哮后,旁边的宪兵扭头看着罪刹,掌柜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理顺气息,转而理性补充道:
“咳咳,这飞贼连邑主的东西都敢偷,那普通人家的财物更不用说了。若这飞贼开荤至茂利商队,届时我再管岂不是晚了?
对吧?
小粉葛,你还记得昨日的大新闻吗?茂利与同福已经留有芥蒂,而邑主又是同福徐掌柜的亲兄弟,为何不将这飞贼当作冰释误会的献礼呢?”
话中,他只字不提‘女’字,企图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而旁边的宪兵听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无伤觉得掌柜说的有理,亦卖弄自己的修辞,“掌柜不愧为一商之主,无极七斗之最!每次都能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周到,无伤日后还请掌柜多加指导,不嫌我拙!”
听见憨徒忽然敬言礼待,罪刹自是窃喜,但片刻,他又觉不妥之处,遂问:“之前我都忘了问,你当真识字?可别诳我,‘女贼’两字果真会写?”
“嗯嗯。”无伤突然来劲,在手掌中比划着,“以前义父在谷中教我认字,而且我的字写得也不错,都是用树枝在地上练就。”
可以的,这小粉葛。
罪刹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突然“咕”的一声从憨徒的腹中传出,随即又见他刻意卖乖。
“掌柜,捉拿女贼固然重要,但不吃饱何来力气成事?现在可不可以先去吃早饭,昨晚酒菜才吃一点点,完全不顶饿……”
这小粉葛昨晚吃得最多,今早便饿,难不成我招了个饭桶跟班?罪刹瞥了一眼无伤,无奈之下,只好应允请求,也借机商量缉贼方略。
……
步至城中热闹之处,罪刹带着憨徒来到城中比较出名的酒楼——醉仙酒楼。
店内小二认出罪刹,立即为他张罗了间贵宾厢间,摆满一桌好菜供其享用。
“今天换换口味吧,之前吃惯了夏桃的手艺,现在总觉得其他地方的味道都是差强人意。”罪刹第一次在醉仙酒楼用餐,对比之下,还是觉得夏桃的‘味道’最好。
可当即一看,无伤却像饿狗抢屎一般,把桌上的菜肴扫了个精光!
“这也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他揉了揉肚皮,只觉三分饱,“嘿呵,掌柜,可不可以再点一桌?”
目睹小粉葛这般吃相,罪刹满头黑线,只是觉得他在牛嚼牡丹,但出于对憨徒的关爱,还是再点上一桌饭菜。
不过一会,小二被罪刹唤来,饭菜随后再次放满整桌。
这次,见无伤在示意自己起筷,罪刹好奇他能不能再次剿灭这一桌,遂放下筷子,让憨徒再表演一次‘那个’。
当即又是一阵狂风乱扫,这桌饭菜,在罪刹一口也没吃的前提下,终于听到无伤的饱嗝声。
“嗝~~~以前在谷中练功的时候,我基本上都是吃一顿顶三天,根本没有机会这样开怀地吃,多谢掌柜带我来这,爽快!爽快!”
而罪刹鄙视那无伤那惊人的食量,忍不住要吐槽他:
“一顿顶三天?
依我看,是一顿顶三个月吧!
这两桌饭菜可都够十多个人吃!你这粉葛!连个像样的诡道都放不好,光知道会吃!
等你待会上茅房就知道什么叫‘拉不断肠还胀’!早知道如此,我还真该帮你改号为饭桶!
饭桶?诶,小粉葛,你难道……”
说着说着,根据无伤惊人的食量,他犹记起昨日曾无法探知憨徒的潜质,从中便发现了些端倪。
无伤见掌柜怪责自己食量大,就识趣地承诺道:“掌柜,我知道这顿饭你我份量不公平,所以这顿早饭我来付钱吧。”
说罢,他翻出自己鼓胀的钱袋来。
罪刹自然是无视他的建议,神情忽然凝重,转而命令道:“将你义父的玉佩拿在手上!再直视我!快!”
为何掌柜突然变得如此严肃?难道是自己吃了太多饭菜而触怒了掌柜的规矩?少见罪刹这般认真,无伤只好正襟危坐,乖乖拿出玉佩,稳拿在手上。
此刻间,厢间内安静得异常,稍微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罪刹一直在凝视着无伤,这让无伤不禁咽了口水。
“掌柜,有话好好说……有错我改便是……”
渐渐地,可有柔风轻拂,一片黄叶随风飘进了贵宾厢间,就在黄叶快落在酒桌上的那一刹,掌柜不见了!
突然胆寒彻心!
忽然麻入骨髓!
桌上的黄叶莫名截开两半,而凛冽的冰冷触感从脖子迅速蔓延至全身,刺骨的恐惧感让无伤瞬间无法呼吸,全身每一寸经络同时冷颤一番,下腹一股暖意差点滴了出来。
片刻间,自己头皮发麻,连呼求救都无法做不到!
这是什么情况?!
我要死了?!
自己意识还在,只是手脚早已麻痹得不听使唤,直到有人善意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膀,这才从恐惧深渊中醒悟过来。
从麻木到醒悟这短短的一刻,犹如是窥视了一番生死,来回了一趟地狱,若要再犯一遭,宁可痛快一死!
“手上的玉佩让我康康。”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空气瞬间暖和许多。
寻声看去,原来是掌柜,可见他出现在自己的背后,并放下了抵住自己脖子的瓷匙。
“呵……呵……掌柜,原来是你……刚才真的快把我吓死……以后我再也不敢多吃东西了……”
说时,无伤得知身后之人是罪刹后,不停抚平自己剧烈跳动的小心脏。
“都说了,让我康康!”
听见掌柜再次厉声说道,无伤赶紧掰开紧握玉佩的手指,可那玉佩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罪刹一看,便将腰间的玉佩拿出,让憨徒自行对比,又说道:
“当时我果然没相错!小粉葛,你的确有成为「能人」的潜质,看吧,你这玉佩有何不同?”
可无伤仍心有余悸,只是稍稍看了一眼玉佩,“掌柜,我手上玉佩只是少些淡蓝色斑点。这又说明了什么?「能人」?”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这玉佩是用五色石所琢,而它能吸收人体散发出的「魄力」,从而发生变化。”罪刹抖逗着眉间,故意调侃而道。
只觉莫名其妙,无伤相互看了看掌柜与玉佩,直挠头,问道:“五色石?「魄力」?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掌柜实力盖世的秘诀?!”
见憨徒如此不懂体系基础,罪刹不由感到意外,继而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正言道:
“呦呵,你义父教你三式与武学,却并没有将世间的「能人」与「异士」事宜告诉你?小粉葛,你能遇上我,还真的走运!”
说罢,罪刹知道接下来要长篇大论一番,便小酌一口,准备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