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山脉究竟存在了多久呢?
玩累了的时候,尚且光着屁股的幼童便会拽着自家长辈衣角,指着身后那片从未踏足过的禁地好奇询问。
做长辈的,也自会停下手中活计,笑呵呵地讲述那些曾说过无数遍的故事,那些代代相传的异闻和传说。
传说中,离魂山脉源远流长,可追溯至万载前,追溯至那段黑暗时代。传说中,此处是大陆所有凶兽的源头,是一切灾祸的起始。传说中,中原三大皇朝的先祖在此处斩杀绝大多数精怪。传说中,那些最厉害的怪物并未死去,它们躲在离魂山脉最深处,哪家孩子不听话便会冲出来,张着房子般的血盆大口将他们吃掉。
每每说到此处,孩童们便规规矩矩坐正身子,哭闹的也会止住抽泣,不敢再任性。做长辈的则会露出满意笑容,心下发出“过几年孩子们长大,那些故事便再骗不了他们”的感叹,随后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故事便这么一代代传下来,小屁孩们信以为真,长大成人后则一边忍着笑意,一边面色严肃地讲给后代听。
但今夜,大人们惊恐地发现,传说不再是传说,它照进了现实!
伴着震天的大吼,剧烈的震颤,浓重的黑云,呼啸的风雨,整个落霞镇在数十息内完全醒来。人们纷纷立在床前,透过自家窗户看出去。
那是一辈子也无法忘却的景象,即便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亦清晰可见。
视线中,成百上千双竖瞳赤红如血,若鬼火一般,出现在离魂山脉入口处。
“天哪,怪物...怪物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呼号响起,任何看到这等景象的人都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
一时间,落霞镇陷入嘈杂的热闹中,喝骂声,哭泣声,打翻物什的清脆声,声声交杂,不绝于耳。
“轰隆隆~”似是在奏一曲战歌,又似乎是在回应镇民的呼号,一道道雷霆如游龙般将漫天黑云撕裂,刹那间黑夜亮如白昼!
雷霆点亮了离魂山脉,亦点亮了竖瞳后的身影。一群牤牛大小的灰色巨狼立在山石上,更后方则是数不清的各式生灵。
“当当当当当~”财源街正中央的大钟响个不停,平时它被用来通知时间,现在则发出警示之音。
“咻!”与此同时,一支穿云箭发出尖锐之音,直冲云霄。
“请诸位关好门窗呆在家中,将军会带着我等守卫镇子,保护大家!”钟楼顶上,趁着雷鸣将歇,数名身着制式铠甲的兵士四下叫喊。
奈何离魂山脉内轰鸣声巨大,四周亦嘈杂,即便几人扯着嗓子不断重复,亦无法传出很远。
“头儿,怎么办?”有兵士声音嘶哑,向身旁军官打扮的中年道,“慌乱的情绪还在蔓延,但弟兄几个已经喊不动了。”
“喊不动也得喊,这是职责!”那军官瞪一眼,声音同样沙哑,“我等在此处巡视,可不该说这种话!”
“兄弟们,”他再次道,这次提高了嗓音,大吼出声,“将军正带领其他人赶赴离魂山脉,以血肉之躯和凶兽搏杀,守护我大夏边疆。他们,身处危机之中,将生命置之于脑后!”
“而我等,只需于此处吆喝几声,又怎能发出如此懈怠之言?”
“说得好!”话音刚落,钟楼下便传出叫好声。
几人低头看去,便见数名衣衫不整的青年正立在暴雨中挥手致意。
对这几人,他们可谓熟悉,先前屡次于三更半夜时分将烂醉街头的他们送回家中。
“你们几个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别在街上瞎晃荡,快回家中呆着!”那军官拉下脸,大喝道。
几名青年并不回他,做个鬼脸后挥了挥手,摇摇晃晃向雨幕中走去。
“混账东西!”军官大手拍在身前栏杆上,恨声道,“你们几个,赶紧将他们送回去。今日不同往时,现在镇上一片恐慌,不要再让他们添乱!”
兵士们点头,正要下楼,身前街道上便传出大吼声:“请大家伙儿关好门窗呆在家中,将军会带着士兵兄弟守卫镇子!请大家伙儿关好门窗呆在家中,将军会带着…”
是那几名青年!
几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在街道上奔走,向两边居民楼呐喊,全然不顾脚下湿滑,不顾大雨倾盆。
兴许是先前喝了不少酒,他们喊了几嗓子后开始扶着墙喘粗气。
“头儿,我们…还下去吗?”兵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军官再瞪他们一眼,轻喝道:“下去什么下去!还不快回到岗位上去,做我们该做的事!”
“是!”兵士们行一礼,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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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兵士们面色肃然,整装待发。
“将军,是穿云箭!”某时,立在韩元直身旁的韩凯大喝出声,指向财源街的方向。
那是一支红色穿云箭,爆开来的光辉艳丽若血。
“竟然是最高级别的穿云箭!”原本静默无声的队伍中传出惊呼,不少兵士开始窃窃私语。
红色穿云箭,以特殊手法制成,唯有形势十万火急时方可动用。
“噤声!”韩元直大喝,声若洪钟,将其他声音全然压下去。
“五年前,为了皇朝安定,诸位不辞辛劳随我来此偏僻之地。过去五年,我与你们一道训练、劳作,看大家挥洒血与汗。我很高兴,直到此时此刻,诸位之中没有一人退出。”
“这五年,我们一起为变强而欢笑,一起为离乡而神伤,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今夜,我将身先士卒,带领诸位奔赴战场,为了捍卫皇朝的疆土,为了守护身后的同胞!”
“捍卫疆土,守护同胞!换为疆土,守护同胞!”兵士群中响起整齐划一的呐喊,所有人的双眸中都透着坚毅的光辉。
“今夜,势必是苦战的一夜,是死守的一夜,是不能退的一夜。但我还是想说,尽全力活下去!”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