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艰难地来到了后院,后门就在眼前了,她对穗儿道:“去开门,别让人发现。”
穗儿点点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才悄悄地去开了门,林似染忍着眩晕感,快走几步,窜出了门,虽然又赶紧将门关上。
黎明前的街冷冷清清的,巷口出来一阵风,有些凉,却让林似染的脑袋更清醒了几分。
“小姐,您能撑到宫门口吗?这还有好远的路,要不我背着你走吧?”穗儿擦了擦眼泪,知道林似染的心意之后,也明白阻拦没有意义,不如陪她一起挺过去。
林似染摇头,道:“你哪儿背的动我,走吧……慢慢走,总能走到的,但是我们不能走大路,祖母她们一旦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派人来阻止我们的,跟我走!”
林似染故意选择了一条要绕更远的小路,一般人很难想到要从这里进宫,但这条路却可以直通崇华门,她认得崇华门守门的侍卫,而惠妃娘娘住的宫殿也离崇华门最近,她要想整垮福王,是少不了惠妃帮忙的。
更何况,这是对她们都有利的事情,惠妃一定会帮自己。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似乎是车轮声,林似染一惊,难道是林家的人追来了?
“穗儿,快……快走,可能有人追过来了。”林似染慌忙道,她的伤口本就已经裂了,此时正在流血,要不是黑色的披风裹着,穗儿肯定会发现的。
穗儿也有些紧张,扶着林似染,往前快步疾走。
林似染觉得眼前越来越花,失血加上发烧,让她的体力几乎快撑不住了,如果是平时,她跑起来也没问题,可是现在却非常困难。
呼吸都会牵动伤口,疼的让她头皮发麻。
林似染喘着粗气,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可是车轮声却越来越近了。
“小姐……要不算了吧,回去吧,您走不了了。”穗儿哽咽道,她扶着林似染的手,也染上了她的血,“不能为了扳倒福王,把自己的命也搭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错过这次机会,还要等多久呢?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林芊雨已经输定了,他在一天,林芊雨就会猖狂一天,我绝不能允许自己再输一次!”
林似染倔强极了,咬咬牙,继续往前走,不到绝境,决不放弃。
穗儿不住地抽泣,哭得像个小花猫一样:“可是……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输赢比命还重要吗?”
“重要,比命重要,我这条命最大的意义,就是如此!”林似染的声音沉闷而坚决。
穗儿难以理解,她不懂林似染为什么如此倔强。
“小姐!”
青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手里还推着一辆板车,是平日里用来运输重物的。
“小姐,走到宫门的路太长了,让奴婢送您吧!”青樱红着眼道,“留一点力气,要打一场硬仗,可不能没有力气啊!”
林似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朝青樱点点头,知道青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来帮她的。
青樱是林老夫人最看重的丫头之一,除了红樱之外,她最得老夫人的欢心,也最忠于老夫人。
这一次,她却选择了违背老夫人的心意,来帮林似染,林似染明白,这是多么重的一份人情。
所谓大恩不言谢,林似染什么也没说,就上了板车。
板车很硬,也不干净,可林似染却觉得,这是她这一生,坐得最舒心的一辆车。
青樱将一块大毡子盖在林似染的身上,道:“小姐,躺好了,我们进宫去!”
穗儿感动极了,哭着道:“青樱姐姐,谢谢你。”
青樱摇摇头,声音怅然道:“我只是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
林似染对穗儿道:“穗儿,你不要跟着我进宫了,你去找青玄先生,就说……我可能会死在宫里,让她无论如何来见我最后一面。”
林似染其实并没有把握,青玄先生一定会来帮自己,可是她必须要赌一把,青玄先生是她最有力的一张底牌,她几乎可以肯定,皇帝对青玄先生是有特殊感情的,也许不是爱情,可皇帝很尊重先生。
只要皇帝在乎青玄先生的意见,那她就还有一线希望能够赌赢这一局。
“可是……小姐,我不放心你。”穗儿忧心忡忡地道。
青樱开口道:“穗儿,你放心去吧,有我在,小姐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我会像你一样拼命保护小姐!”
穗儿看着青樱,终于点了点头,她算是将林似染托付给了青樱。
穗儿向另一头跑去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否则怕来不及请青玄先生出面去救小姐。
因为有了板车,林似染轻松了很多,昏昏沉沉的又昏睡过去,因为走的是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青樱怕后有追兵,所以走得非常快。
可就在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依然看到了林家的人。
林夫人带着几个婆子和家丁,堵在了崇华门的门口,仿佛早就料到林似染会到这里,或者是,四道宫门,都有林家的人把守着。
青樱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林夫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喊醒了林似染,万分凄凉道:“小姐,大夫人就在前面,我们怕是进不了宫了!”
林似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眼里已经一片寒凉。
她挣扎着爬起来,下了板车。
“染染,跟我回家吧,老夫人在家中等着你呢!”林夫人似笑非笑,像是捏住了林似染的命门一般得意。
林似染一只手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踉跄着向前走去,没有理会林夫人。
林夫人挥挥手,便有人拦住了林似染的去路。
林似染绕过前面的人,继续往前走,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放她过去,又挡在前面。
“染染,别犯傻了,你这样做,只会给林家带来大麻烦,你想害死我们全家人么?福王是你能得罪的人吗?何苦呢?”林夫人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者口吻,好像她是真的为了林似染和林家着想似的。
林似染抿着唇,苍白的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我不会连累林家任何人,我只是要为我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福王又怎样?我相信陛下,相信天理,相信国法,相信这世上还存有正义!”
林似染目光清澈得仿佛一尘不染似的,那清瘦的身体,在清晨的风中显得单薄又虚弱,可无人怀疑,这单薄的身体里,有着不屈不挠的铮铮铁骨。
“正义?什么是正义?正义只属于胜利者,什么是国法?国法只是为升斗小民定的,不是为皇子王孙们定的,你还是太年轻啊,染染……听母亲的话,回去吧,别叫我动粗,我不忍心让他们对已经摇摇欲坠的你动粗!”林夫人的慈悲,显得那么虚伪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