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文看着林似染，哭得更大声了。
青玄脸色煞白，眼睛甚至不敢看着林似染。
铭文噗通跪在地上，然后给林似染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你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磕头，你告诉我，哥哥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找大夫？”林似染一把抓住铭文的胳膊，他身上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少爷……少爷……没了……”
铭文哀嚎起来。
林似染嘴唇颤抖了两下，眼睛眨巴着，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你……说什么？”林似染觉得，刚刚肯定是自己幻听了。
“少爷……没了……没了……”铭文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林似染。
林似染摇头，问：“什么叫没了？是不是他又去哪儿喝酒了？去酒馆找过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他怎么又偷偷跑去喝酒了呢？真是的，一点也不听劝。”
“不是……不是……”铭文猛摇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
青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林似染，然后用一种极难受的语气，道：“染染，你要坚强一点，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如果有些事情落在了咱们头上，也必须要学会接受。”
“娘……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哥哥可能又犯糊涂跑去喝酒了，他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他的，天纵之才，大家都会说，他会成为状元郎，一定能光宗耀祖，爹娘和我也一直引以为傲，他肯定是因为没有中状元，所以一时受不得挫折。”
林似染极力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她就是不相信最坏的可能。
青玄看着林似染仓皇无措的样子，一把抱住她，心疼道：“染染，没有哥哥了，还有我，还有我们大家……没事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似染却推开了青玄，勉强扯动了嘴角，道：“娘，你说什么呢？我……我不明白，我没事的……我去找哥哥，这天也亮了，下了一夜的雨，我再不去找他，他该被冻坏了。”
林似染说着就要往外跑。
青玄快走几步拉住她。
“人已经在……在九门提督府的停尸房了。”青玄也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对林似染而言，是多残忍。
可她也同样清楚，此时唯有她能够给林似染一些安抚和安慰。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青玄紧紧抓着林似染的手，“霍统领还在门口候着，他亲自来的。”
林似染颤抖着，摇头。
除了摇头，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错了，肯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呢……昨天，昨天才见过的……”
“娘……一定是弄错了，我哥哥好好的，他肯定好好的呢！”
林似染此时多么希望，青玄能告诉她，消息是假的。
青玄心疼极了，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痛，道：“染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娘在呢，咱们去看看……如果真是搞错了，那最好不过。”
铭文颤巍巍地爬到林似染脚边，道：“小姐，你不要去了，我去看过了，您不要去看了……少爷的样子，太惨了，太惨了呀……”
“什么意思？”青樱拉起铭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铭文一边哭一边道：“面目全非……面目全非……我都差点儿认不出来，要不是……要不是衣裳上有我给少爷缝的暗扣，我都不敢认！”
青樱踉跄了一下。
林似染摇头，道：“所以……所以未必是哥哥，对吧？铭文，暗扣也不只是你会缝，也许是有人穿错了哥哥的衣裳，总之……总之不一定是哥哥啊！”
“小姐……你不要去看了，你看了会疯掉的。”铭文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劝林似染。
林似染冷冷看着他，问：“为什么我不能去看？我哥哥不会死的，不会的！你一定是看错了，你一直都这么糊里糊涂的，为什么大少爷不见了你不早点来告诉我？为什么让你好好照顾他，你每次都让他一个人出去？”
铭文面对林似染的怒吼，也不辩解，只是伸出手来打自己。
“是我该死，是我没有照顾好少爷，是我……是我的错，我该死！”
林似染咬着牙，她当然知道铭文没有什么大错，颜世初一向是有自己主意的人，如果他不让铭文插手他的事情，铭文也无可奈何。
可是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青玄对铭文道：“别打了，够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一趟的，染染不看一眼，如何能够相信这一切呢？”
林似染再也忍不住了，冲进了大雨中。
门口，霍思正在踱步，表情僵硬。
林似染冲出来的时候，他立刻上前，道：“县主，不管待会儿看到什么，请先保持冷静，如果你不能冷静面对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去。”
“不是我哥，对不对？”林似染问，“不确定是他，对不对？”
霍思正见到林似染那绝望中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竟有些不忍心。
可他不能骗她。
“八九不离十，虽然……虽然尸体被毁容了，无法分辨，但他身上的东西，已经证明是颜公子所有。”霍思正神情凝重。
他是让铭文辨认过了，才来找林似染的。
“不会的，一定是有误会，一定是……我不相信！”林似染坚决不肯信，哥哥怎么可能会死呢？
霍思正道：“为了防止认错，才来找县主您过去确认的，但是您可以吗？如果情绪不够稳定，我怕您……”
“我去！”
林似染没有流泪也没有疯，她显得比平常更冷漠了一些，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这是事实。
她跟着霍思正走了，青玄追了上来。
一路上，霍思正都在极力给林似染做思想工作，担心她受不住打击。
林似染只是沉默不语。
外面的雨还是那么大，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她身上湿了大半，虽然坐在马车里，但依然冷得如同置身风雨。
她紧绷着身体，手握在袖子里，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可她依然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一定是误会，即便所有证据都证明那是颜世初，她没有亲眼看见，也做不得准。
她的哥哥，怎么会死呢？他那样年轻，生机勃勃，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