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coming on Christmas
They’re cutting down trees
They’re putting up reindeer and singing songs of joy and peace
Oh I wish I had a river
I could skate away on……”
常小靛轻轻哼着Joni Mitchell 的这首river,歌词唱的是圣诞节来了,别人都在准备庆祝,自己却希望有一条小河可以自己滑冰。整首歌的情感基调很悲,却很优美。常小靛本想过去音乐厅的,可是智敏还在宿舍的时候不让她下床,她没办法。等智敏出发后,她就努力挤下了床,随便拿了件最厚的大衣就出来了,没想到来到这里就再也走不动了,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不适合去表演现场,于是花光所有力气爬上了大礼堂的三楼,再一个人看看这个校园。
一想到自己会错过精彩,常小靛就觉得这个平安夜很孤单,和这首歌的感觉很像,本来应该大家一起庆祝一起开心的,现在自己孤零零的,不敢被人看见,只希望覃睿语演出顺利,Pure乐队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而她自己就在这哼哼歌好了。
不知道是头晕得太厉害,还是自己幻听,常小靛感觉到有琴声给自己伴奏,她当时真以为自己烧坏脑袋了,出现幻觉。可是当她唱到副歌的中后部时,她的声音实在是哑到拉不起了,她就直接不唱下去了,但那伴奏仍在继续,缓缓地,像潺潺流水般的,在她的周围起舞。
她不再乱想了,她听清了,确实是有人在弹琴,而且弹的是river的伴奏,更准确来说是在给她伴奏。她艰难地把头抬起来,往后看,却看不见,教室里是暗的,看过去黑漆漆一片片。她想起了大一的那个晚上,她在同一个地方唱歌,有人给她伴奏,但她没找到那个人。当然,她不害怕,她不相信有鬼,就算真的有鬼,她也不怕,一个愿意为她伴奏的鬼她才不怕。
这天晚上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她还是一头雾水,琴声在她目光往教室里扫视的时候停止了,她相信里面也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所以她不着急,她也着急不来,她太虚弱了,不想有太大的动作。
接着,她听到了椅子被推开的声音,还有很熟悉的脚步声。覃睿语在教室门口出现了,她把凹下去的双眼瞪得很大,因为意外。那时候让她不习惯的是,覃睿语脸上没有平时浅浅的笑容,脸是紧绷的;让她惊讶的是,覃睿语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在那里出现,他应该在音乐厅里,在舞台上,光芒四射;让他更吃惊的是,覃睿语竟然是给她伴奏的人。
“你?怎么?”
覃睿语走过来,不回答她,把自己手上带着的手套脱了下来,戴到了常小靛冰冷的手上。一股暖流涌进手心,常小靛感觉舒适了很多,她出来得太匆忙,忘了戴手套。可是她几乎都没有留意到自己没戴手套,覃睿语却发现了。常小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冷的天气不应该在外面吹风的,”覃睿语冰冷的语气带着温度,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烧得这么厉害?吃药了没?”
常小靛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移,不回答。覃睿语拉起她就往楼下走,可是常小靛很虚弱,只能拖着步子,她开始慌张,可是很快就整理了思路,把覃睿语拉住。
“先别急,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语气硬得覃睿语没办法不停下来,回头看着倔强的她,“我问你,这个时候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在音乐厅的。”
覃睿语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常小靛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常小靛的眼神很坚定,他只好回答,“听说你病了,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可以,但是不能抛下大家跑出来啊?你还给我伴奏……”常小靛思想开了一下小差,“你……伴奏是?”
“两年前那个是我。”覃睿语知道她想问什么。
“那为什么藏起来?”她不解。
“没有藏起来,那天你去教室找我的时候,我刚好有事,来不及打招呼就走了,后来,就觉得没必要提起,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是个巧合而已……常小靛不喜欢听到这句话,那个晚上的伴奏给了她很大的鼓励,这两年来她一直相信背后有个人默默关注着她,支持着她,她今天终于知道了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竟然说那是个没必要提起的巧合,那个人竟然还是她很有好感的覃睿语,她没来得及掩饰的失望被覃睿语抓住了,她却开始掩饰。
“那也是,谢谢你了,默默为我伴奏了两次,我很开心。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
“你在发烧。”
“我知道,谁没试过发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赶快回去表演,别浪费了我前期的努力。”常小靛有点生气了,她刚刚知道的真相,她一直关心的演出,还有眼前这个让人担心的家伙。其实她不是气覃睿语,她在气自己,一厢情愿。
覃睿语的脸色有点难看,毕竟他也是为了常小靛跑了出来,队友都在等着,演出也在等着,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常小靛会这么的生气,因为他也在生气,常小靛太不懂好好爱惜自己了,还要犟。
常小靛见他没有动静,火全来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这么大的一个人你还怕出什么事?不过是发个烧,感个冒,回去路上我进药店买点药吃了就好。你来了又怎样?我马上就能好起来吗?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排练,马上就可以登台接受观众的掌声了,却在这个没有人的角落给我伴奏,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她的声音到最后有些嘶哑,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哭喊那样,她真的觉得自己很热,有点烫的热。覃睿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没有被她的火气吓到,也没有被她气到,而是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
常小靛有点懵了,不了解情况,只听见覃睿语在耳边低低说着。
“演唱会要开始了,是的。我准备了很久,是的。兄弟们在等着我,是的。可是,你病了,我很担心。”
常小靛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覃睿语是在关心她,说的每一句都很真。
“我可以表演完了才来找你,我可以一找到你就带你去看医生,而不是给你伴奏,我可以叫别的谁帮忙照顾你,而不用亲自来。可是,我担心你,带着这样的担心,我没办法专心演出,没办法不想起你。”
常小靛从覃睿语的怀里站出来,抬头看见覃睿语明亮的眼睛满是关心,她很感动,真的感动,她以为覃睿语对她只是朋友的关心,只是知己的关心,可是现在听来,他对她是有特别的感情的,他很在乎她,所以他跑了出来。
“我……”常小靛忽地脸红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刚才还在生气,现在却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实在找不到适合这个时候说的话。覃睿语开口了,
“小靛,让我照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