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头完全西沉,天空已经显出淡漠的黑色。顾泽才站起身来,朝屋里走去,看唐瑾依然坐在椅子上发呆,他淡淡的叫了句:“瑾……”
闻言,唐瑾浑身一颤,惊讶的看着顾泽,但顾泽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漠的走进屋子里,完全不去理会后面那人心中腾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一晚,唐瑾无法安眠,脑袋里始终盘旋着那个淡淡的声音,瑾,瑾,瑾……
日子依然平淡。顾泽仍是有的时候回来,有的时候不会来,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可是他每次走之前都会交代一声:“今晚不会来了。”这似乎又和以前不太一样。唐瑾努力的克制住心里的那种种异样的情绪。
这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唐瑾正准备上楼休息,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这么晚了会是谁了?
顾泽和方哲都是有钥匙的,这么一想她又多了几分警惕,就在她犹豫的当下,那人开口了。
“小瑾,是我,方哲。”唐瑾听声连忙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吓了一跳,方哲一身酒气,脸上已经泛起了晕红。倚在门上,走路遥遥晃晃的,唐瑾连忙把他扶了进来。
方哲一下子就歪到了沙发上,唐瑾一探额头,烫得厉害,她连忙起身去拿冰袋,谁知道方哲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柔软的头发紧紧贴着唐瑾的脸,唐瑾一惊,脸色苍白起来,连忙用手去推,谁知道方哲用力的扣着,唐瑾力气又小,挣了半天,方哲依然死死的扣着,唐瑾知道他喝醉了,无奈又争不过他,只好任他抱着。
她温和的开口:“阿哲,你放手,好不好?”
方哲没有说话。
“阿哲,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他还是不做声。
“阿哲……”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突然吻了过来,浓重的酒气扑在唐瑾的鼻腔里。唐瑾一惊,忙使劲儿去推,谁知方哲越抱越紧,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突然,方哲开始解她的衣服,唐瑾越是拼命的挣扎,方哲越是吻得用力。眼看外衣已近被他扯下来了,唐瑾心中已经一片冰凉,就在她已经快绝望的时候,终于眼前的人离开了她身前,却是被一人用力分开的。
一看,竟是顾泽……
他面色黑沉,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像是万古不化的寒冰,那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唐瑾……
心中越发冰凉,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无理的对待,眼泪瞬间沿腮而落……晶莹的泪竟像是雪花清透冰凉。
她默默的穿好衣服,擦过顾泽的肩膀,缓缓上了楼。
一旁的方哲目光呆滞,面色潮红,眼睁睁的看着唐瑾上了楼,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懊恼的闭上了眼。
顾泽面色依然黑沉,眼睛始终盯着方才唐瑾坐过的位置……
……
凌晨五点。
如果黑夜永远黑暗那该有多好,如果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那该有多好。唐瑾从来就不是会祈求上天的人,而现在她却祈求着明天不要到来。
她知道方哲喝了酒,不是故意的,她不敢去想,如果顾泽回来的不够及时,那么……后果会是怎样?以后的日子里……又该怎么样去面对方哲?一想起顾泽那样……厌恶的眼神,她的心,就没有勇气去面对。
命运纠结纷扰,她躺在床上无法平静,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光静静的洒在地板上。
而她却不知,另一角落,一个男子懊恼的抱着头,整整一晚将自己关在连月光都照不进的黑暗里,无声流泪,而她更不知道的是,楼下游泳池旁,一个黯然的影子淡漠的抽着烟,看水里微微荡起的细纹一圈又一圈——整整一晚。
如果命运之神懂得怜悯,那么是不是就会让在苦难中挣扎的人儿,走的不那么的艰难。
唐瑾不知道自己清醒了多久,又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反反复复不间断的清醒而后睡去。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起床下楼,幸好,没有人在,她呼出一口气来,她不敢想象顾泽或者是方哲中任何一人坐在楼下,恐怕,她都是不敢直视的吧!
看了看手机,几经下午五点了,方哲打过来一个电话但是她没有接到。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她就没办法再平心静气的回一个电话过去。
将手机随手丢在客厅的桌子上,去厨房煮了一点粥,喝了几口,脸上的气色才好了一些,收拾完后,无事可做,她便跑到后面的小花园里,突然的,她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眼神……嫌弃吗?
其实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她知道方哲将她推倒老爷子眼前是为了帮顾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强烈的直觉,依照顾泽冷漠的个性,应该是会拒绝的,可是,他没有,这让她疑惑了很久,难道顾泽心中所想的也和方哲是一样的吗?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和一个人很像吗?那个人又是谁?难道就是可以让顾泽在雨里淋了一整夜雨的那个人吗?那个方哲口中非同寻常的人吗?会是谁了?难道是……他爱的人?
想到这里,她呼吸一滞,再低头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她更是疑惑,这样冷漠的人,是什么让他变得可以这样温柔的对待这些花草了?又是怎样的不同寻常让他变成了现在的他了?
她不明白。
人便是如此,对于自己了然把握的事情便会安然放心,但是对于自己无法解开的疑惑,便是心心念念缠绕在心间,无法解开的担心和忧虑。
……
九点半。
手机突然响了,她连忙拿起来,一看竟是顾泽,她一愣。怎么会是他?在她的映像里他是极少给她打电话的,除非必要,想到这里,她连忙按下接听键。
“嫂子,不好了,阿泽被人打伤了,在蓝魇。”一个急促的声音传过来,很陌生,既不是方哲也不是顾泽,那人用了顾泽的电话打给她,难道……他们俩都出事了?
唐瑾心中突的一跳:“我马上过来。”
一想起上次方哲胳膊受伤时的情形,她就觉得心头难以抑制的狂跳,顾泽受伤了……怎么会?难道已经严重非要给她打电话不可了吗?要知道他们之间帮派里的事情是从来就不会让她知道的,首先是因为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个契约而已,她也没有资格知晓更多,其次,顾泽和方哲也没有要告诉她的意识!
竟然已经严重到给她打电话了……她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她连忙往外面跑去,到了蓝魇,一看到上面深蓝色蓝魇两个字,她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在平时,她是绝对不敢单独进这种地方的,可是,一想起顾泽可能正在经受的痛苦,她心头就忍不住的跳的厉害,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灯红酒绿,嘈杂的人群,扭动的身体,不安的灵魂,沙发上的男男女女紧紧的抱在一起,一双双肮脏的手在身上上下其手,热辣的拥吻着,舞台上火辣的美女肆意的魅眼勾魂摄魄,到处充满着肮脏与罪恶。
这样的场景对于唐瑾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她从不曾见过,现在她只能站在门口拼命忍住胃里不断涌上的呕吐感,瑟瑟发抖满脸苍白。
突然朝她走过来一个人。
“唐小姐,是吗?”那人礼貌的问。
唐瑾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嫂子,老大受伤了,在里面。”那人严肃道。
唐瑾一震,连忙随他走了进去。
如果她可以先见未来那该有多好,如果她可以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么她死也不会走进那扇门的……
但是,这只是如果,如果的如,如果的果,而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如果。
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她连忙打开那扇黑色的门,往里走去……
她刚一走进,门就被关上了,她一惊,连忙回头去拉,结果,一拉,拉不动,在拉,还是不动,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使劲儿的拍着门,拼命大喊着:“开门,开门,喂,开门。”
可那门却关的紧紧的。
“唐小姐,不要白费力气了。”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一惊,回头,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唐瑾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那人,只见那人一双腿搁在前面的桌子上,得意的晃着手里的手机,她一惊,那是阿泽的手机,他一双鼠眼微眯,唐瑾只觉得浑身都如陷入冰冷的地窖般的感觉,这人,正是那天婚礼上的罗平生。
“阿泽了?”唐瑾颤声问道。
“哈哈,唐小姐,我是该说你傻了还是说你天真好了?”他站起身来,朝唐瑾走去:“你说阿泽啊?说不定正在哪个女人的怀里了。”他阴险的笑笑。
“是你打的电话?”唐瑾的脸色已经近乎全白了。
“哈,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他缓缓的靠近唐瑾:“你别过来。”唐瑾大叫。
“你说……如果阿泽知道我抢了你……他会怎么办?”他嘴角勾起阴险的笑意,一手封住唐瑾的衣领。
唐瑾双腿已经开始瘫软了……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对,打电话给方哲,可是……要怎么打。就在她思考的瞬间,罗平生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样,单手一抄,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啪”的一声砸在墙上。
唐瑾的心已经凉到谷底,怎么办?
罗平生已经开始野蛮的撕扯她的衣服了,不一会儿,领口就被扯开了大半,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唐瑾拼命的挣扎,一双纤细的手使劲的抓拉着罗平生的胳膊,他手上已经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罗平生阴冷的看了她一眼,猛地一下子拉开她的衣服,恶狠狠在她脖子处啃咬着……
冰凉的眼泪顺着唐瑾苍白如月的脸庞缓缓滴向脖子深处……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随即,罗平生倒在她胸前。
她不敢睁开眼,害怕看清眼前的一切,身体上的重量不知道被谁移走了,她只是紧紧的闭上眼睛,紧咬的嘴唇下有鲜红的血液流出,眼泪已经冰凉成一片荒原。
有人用衣服将她裹住,轻轻的抱起,一语不发,缓缓的走出的房间,留下昏暗的屋子里被打晕的罗平生。
她被抱上车,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害怕一睁开眼就看见肮脏的自己,她将自己瘦小的身躯蜷缩在整个座椅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嘴唇一直在流血,缓缓的,沿着脖子弯曲成一条宿命的红线……
她没有睁开眼,所以她没有看见旁边眼睛始终看着前方开车的那人,黑沉的眼底泛起的复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