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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狼 王

春夏交替,黄绿接续,关外茫茫的戈壁之上也不乏时不时的出现一片或几片碧绿的蒿草林,仿佛时癞子头上突然生出的一撮儿新生的毛发,给这整体灰黄的环境增添了几许生气。

一夜狂奔,赵太平三人早已是人困马乏,再加上多少也喝下了一些草药,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三人直觉得头晕眼花,眼睛说什么也睁不开了,于是赵太平忙招呼二人赶紧下马休息,原来是一人望风两人休息,以防坐川虎追上来,怎奈何药性发作,三人脚一落地便再也站不起来,都睡死了过去!

坐川虎晕晕沉沉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心中暗叫不好知道是踩了套子,他一个趔趄站了起来,又差点被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喽啰兵拌倒,心中一阵狂怒,几脚踹醒了地上的土匪,派出去检查绺内有甚变故,不一会喽啰兵来报说除了赵太平三人不见了以外,一切太平,人马都毫发无损安然无恙,这时坐川虎一颗吊着的心才放到肚子里头!这时他才有时间心中暗骂道:“这三个狗日的兔崽子倒也仁义,只是下药,并未取老子的性命!”他那里晓得赵太平涉世未深,秉性纯直,怎能和他们黑道中人相提并论。坐川虎左思右想仍觉得这口气无法下咽,黑道上的兄弟讲究以牙还牙,有仇必报于是他还是叫来了肥膘吩咐道:“这事儿,准是那三个兔崽子干的,按理儿上说他们救俺的夫人有功,俺是该放他们一马,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坏规矩在先,这也不能怪俺坐川虎不仁义!你带上十几个弟兄,把这三个狗日的给俺抓回来!”随后在肥膘耳边低语了几句。肥膘还未脱了药劲儿!使劲的晃着大脑袋唯唯诺诺点头得令!

这一觉是赵太平这几个月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一直睡到周身燥热,才不自觉的醒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日头当空晒得周围的沙石滩仿佛能凭空生了烟一般,于是他赶忙起身叫醒来福和三楞子,三人刚要庆幸竟能从土匪窝中逃出来,却突然发现狂奔一夜竟然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几片碍眼的杂草林之外,简直可以一目千里,身处这样的环境,天高地阔,人显得更加渺小无助,三人沉睡一夜这时才觉得腹中空空,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拿出前几日省下的干粮大快朵颐一通,待腹中有食一晚上消耗的体力才算恢复了一大半,这时来福说道:“太平,咱现在是逃出来了,这会该往哪里走啊?”三楞子也接着说道:“往哪走?现在咱连在哪里都不知道!”赵太平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听四叔说过包克图北边靠着绵延的阴山犹如一条卧龙,不知通到哪里,你们看!”说着他手指向天边上一条绵延不绝的青山接着说道:“咱先向山边上走,说不准一会遇到当地人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三人片刻也不敢停留,一旦主意已定,便上马向山边奔去。

戈壁上就是这样,一眼望上去近在咫尺,想走到跟前却是远在天边,三人一直走到晚霞满天仍没有到达山脚下,可此时人马早已是疲惫不堪,于是三人决定再翻过这最近的一个小山坡之后便要休息片刻,而当他们策马爬上这个小山丘的时候,山丘后面的情形着实让他们大吃了一惊,山丘之后是一个大面积的盆地,盆地中绿草莹莹,一条小河蜿蜒崎岖的从绿毯之上趟过,一只只绵羊悠闲的散落在草地上啃噬着青草,而更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是在小河的边上有俩个升腾着袅袅炊烟的蒙古包,于是三人马上放弃了休息的想法,快马加鞭的向蒙古包驰去。

五六月的天宛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彩霞满天,可是当赵太平三人到达蒙古包的时候已经是乌云滚滚压降过来。迎接他们的不是热情的牧人而是两条异常凶猛的大狗,绕着三人不停的狂吠,等待时机,伺机下口,而三人的坐骑这三匹久经沙场的战马在凶悍的对手面前也显得有些胆怯,不停的打着响鼻避让着,这是忽然从蒙古包中走出一位老人,一声呼唤两只大狗无心恋战。掉头跑回主人的身边,赵太平赶忙下马施礼,道:;老人家。。。。。可老人并未理会三人,自顾自的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天空中的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大雨将至的样子,老人自言自语了一句。急忙返回了屋内。赵太平三人一时愣在那里,一直听四叔说蒙族人热情好客,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赵太平正想到这里,只见老人拿了一个正方形的大木板从包内跑了出来,指着蒙古包示意三人进去,三人还在纳闷,只见老人又自顾自的领着大狗上马向坡边的羊群奔去,这时突然狂风大作,天色顿时暗了下来,随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在翠绿的草地上溅起了片片的水花,雨点越下越密集,三人站在雨中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来福和三愣子忍不住拉着赵太平跑进了蒙古包,可赵太平的眼睛却没离开老人的身影,只见老人骑着马在风雨中艰难的撵着羊群逆风而来,而俩只大狗也不时的东窜西跑,把顺风跑的羊赶回到群里,这是密集的雨点中突然夹着冰雹铺天盖地而来,这是赵太平才想到;老人拿木板的原因,冰雹越下越大,渐渐的绿油油的草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而且冰雹中偶尔裹着鸡蛋的雹子砸了下来,蒙古包顶棚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这着实让赵太平吃了一惊,他急忙招呼来福和三愣子,三人找了一些能顶在头上的结实物件,从包中跑了出来,这时羊群在冰雹已经无所适从,任凭老人使劲的驱赶,羊群却是丝毫不肯移动半步,老人看见三人向这里奔来,急忙指着羊群前面的那只最彪悍的大个子山羊,赵太平很快便明白的老人的意思,虽然赵太平并没有放过羊,但他也明白每个羊群中都会有一只领头的头羊,头羊从哪里走,其他羊就会毫无条件的跟着它,赵太平三人急忙一手拿东西顶着冰雹,一手拉着羊角,拼命向羊圈棚子拉去。折腾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把这群冥顽不化的畜生赶进了羊圈棚子,这是四人才急忙跑进了包里头,冰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于是老人示意三人坐下来,拿来了一些奶皮,奶酪,并斟上了奶茶。示意他们尽量的吃喝,这时赵太平才感觉到周身被冰雹击中的部位火辣辣的疼痛。冰雹雨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天空逐渐放晴,但太阳却已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又是一个漫漫长夜,这会儿老人拿了一柄牛耳尖刀向包外走去,赵太平心中一通狂跳,紧随着老人到了羊棚之外,老人进了棚内,把刚才被冰雹击中,看上去无法在康复的羊拖了出来,一只膝盖压住了羊的前腿,一手握住羊角,另一只手拿刀在羊颈上捅了下去,顺手一横便隔断气管与颈部血管,鲜红的羊血喷涌而出,印红了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雹,赵太平被这一残酷的一幕惊呆了,直到老人示意他上去帮忙,他才颤抖的上前拉住两只羊脚,开膛、剖腹、扒皮解肉,老人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把一只活生生的羊肢解成一块块的骨头,扔在被绷展了订在草地上的羊皮上,其速度不差于古书中所描述的疱丁解牛。

这时天色越来越暗,赵太平隐约的看到远处有一庞大的羊群向这边过来,于是赵太平示意老人向那边看,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到羊圈门口,打开栅栏,不一会的功夫羊群已近在眼前了,赵太平顺着羊群看去,放羊的是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大约三十多岁,身穿色彩鲜艳的蒙古族长袍,两人左突右闪把羊群顺利的赶进了羊圈,这时,女人扑哧一下笑了,对着赵太平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客人,你们从哪里来呀?赵太平忙回答到:我们是山东的商人,路过此地,迷路了,想借宿一晚,望大嫂行个方便,女人豪爽的说道: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们住下便是了。这时女人下了马,走到了男人的马前,这时赵太平才发现男人一直捂着左肩,面露痛苦的表情,在女人的帮扶下男人艰难的下了马,见赵太平正在盯着他看,于是不自然的勉强笑了一下,老人关完羊圈门迎了过来,看到男人捂着肩膀,于是关切的上前问了几句,三人说了些什么,赵太平一句也没听懂,直到三人说完以后,女人邀请赵太平进毡房里面休息,于是赵太平尾随着三人进了蒙古包,这时呆在包里面的来福和三愣子早就进入了梦乡,鼾声如雷,赵太平顿时感觉到十分尴尬,赶忙唤醒两人,三人同主人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女人忙着去支灶熬汤去了,包内只剩下这几个人,男人招呼三人坐下边喝茶边问道:几位客人,从山东来怎么会经过我们这里?要知道这里是关外的深处了,已经过了包克图一天的路程了,赵太平等人大吃一惊,原来摸黑赶路已然超过了包克图,三人无心隐瞒,于是把一路的经历怎么遇匪,怎么逃出来,统统告诉了男人,男人感慨到:你们也算命大,能从土匪的绺子里逃出来,这一带的土匪十分的残暴,落在他们手上的人,很少能够活命的,不过这帮土匪畏惧这里的蒙古王爷,所以一般很少欺压这里的蒙族,赵太平想起了什么问道:大哥,你的胳膊怎么回事呀?男人叹了口气说道:甭提了,下午那会突然下起了冰雹,我在赶羊的时候,不小心让鸡蛋大的冰雹打中了左肩,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结果站起来左胳膊就动不了了,还生疼!赵太平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大哥不介意让我看下吧?小弟略懂些医术!”男人说道:“看你说的哪里有什么介不介意的!”说罢,右手解开腰带把左膀子露了出来!赵太平仔细端详,肩峰塌陷,肩臂部有一条深沟。于是胸有成竹道:“不碍事,这个毛病小弟能治!”男人大喜:“那可好了!省的我明天还的跑趟包克图”赵太平叫来来福,耳语了几句,就安排男人坐定了,赵太平右手握住他左手腕用右手来回揉捏他左臂上的肌肉,约摸索了一袋烟的功夫,这时突然来福猛跳起来大叫一声:“看!那是什么?”众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在这一瞬间赵太平右手暗自一紧猛的拽了下来,左手顺势在男人左腋下托了一把!只听男人啊的叫了一声趴在了地上,伏在了地上的男人慢慢的坐了起来,赵太平笑道:“来!大哥活动一下试试!”男人慢慢的活动了几下左胳膊。“哎!能活动了,也不疼了。”男人欣喜的叫嚷着!这时老人和女人也笑了起来,赵太平笑了笑道:“是不是还有点麻?”男人体会了一下点了点头,赵太平从怀中摸了一下摸出来一个小皮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插满一根根长短不齐的银针,赵太平取出两根两寸针在男人肩部的肩?肩?扎了下去,提插捻转,得气留针,片刻后便起身出来,男人活动了活动,惊奇的说道:哎,这会不麻了,和原来好的时候一样,赵太平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男人竖起大拇指到:真是神了呀!这时老人示意该给众人开饭了,于是女人招呼众人来到毡房外面,此时土灶中的火已经完全烧了起来女人在灶上架了一口铁锅,并添上冷水,然后把老人解下的羊骨头放了进去,待锅开了之后,打了沫,放入野沙葱,野韭菜,和一些盐,这下只等锅开肉熟了,赵太平三人头一次见如此吃法,都感到十分新奇,女人拿出了最好的奶食,奶酒,先让众人垫了垫底,锅还未开,三愣子就迫不及待的拿小刀去叉锅里面的肉,一连叉了好几次都没有叉中,女人见状扑哧一笑,拿了长刀把骨头挑了出来,放到盘子里头,并割了一小块敬完天地,然后示意三人可以吃了,来福、三棱子急忙拿小刀去割骨头上的肉,边吃边嚷道:真鲜,太好吃了!赵太平也拿了小刀在瘦肉多的地方割了一小块嚼在口中,果然鲜香味美,一点膻味都没有,老人起身拿刀挑出几块骨头,扔给了趴在一旁的两只大狗,来奖励它们下午出色的表现。两只狗感激的望着主人,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正在众人吃的兴起的这功夫,忽然空旷的原野上传来了几声空洞的狼嗷声“呜、、、、、、、、”哀鸣恐怖。让人毛骨悚然,三楞子一哆嗦扔了手中的骨头,颤抖的叫道“俺的娘啊!这里有狼!赵太平和来福屏住呼吸仔细的辨别声音的方向,这是两只大狗也竖着耳朵焦躁的发出呜呜的低吼,警惕的盯着黑暗之中,这是老人摆摆手对这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说道:爹说狼群一定遇到什么难事了,不然不会这样叫的,这个时候它们是不会袭击羊群的,放心吧!”“这里有狼?”赵太平和来福异口同声的问道,男人笑了笑说:没有狼的草原还叫草原吗?当然有狼,而且还是一群狼,不过放心吧,它们不是饿极了,一般不会攻击人的,就听说过一次,那也是早年间的事了!赵太平一下子来了兴趣,赶忙向男人问道:大哥说说吧!是怎么一回事啊?男人抿了抿嘴,回忆一下说道:这也是我听一起放羊的几个老牧民说得,几年前,这一代的土匪打猎,跟上了一只白狼,土匪们穷追不舍,最终把那狼射杀于马下,土匪头子看中了白狼的皮毛,于是吩咐手下剖腹扒皮,结果从狼肚子里还剖出了几个已经成了型的狼崽子,就在那天夜里草原上集结了上百只狼,在夜幕的掩护下袭击了土匪的老巢,那一夜可谓是惊心动魄,只听人说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尸,狼尸,横尸遍野,可尖牙利爪的狼群在荷枪实弹的土匪面前还是稍逊一筹,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自此之后,剩下的狼群好像突然从这一带草原上消失了,直到这段时间又听到了狼嗥了!

赵太平感叹道:“看来狼也是很有灵性的,他们是来寻仇的!”男人道:“那可不是!关于草原狼的故事,那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两人的说话声惊起了正在火堆旁酣睡的三楞子,他跳起来惊恐的问道:“狼来了吗?狼来了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女人说道:”天也不早了,众人们都休息吧!“

赵太平三人被安排在夫妻的毡房里,而牧人家三人挤在老人的毡房里面!这一夜赵太平睡得很踏实,梦中他看见白色的狼皮又活了过来,她领了几只小白狼,温柔的替他们梳理着皮毛,小狼们争着舔她的脸,眼中流露着依恋。一睁眼已是第二天早上,三人千恩万谢告别牧人一家,带了老人早就准备好的肉干,奶食,匆匆的赶往包克图!

这回有了老人的指点,三人顺着山脉向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约莫走了一上午,人困马乏,只好停下来暂作休息,三楞子不耐烦的说道:“这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给咱指的这条路对不对呀?怎么走了一上午了,连个城楼子都没见着?来福照着三愣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道:“不要瞎说,老爷子这一家三口对咱这么好,能给瞎指?就你他娘的疑心重。”赵太平接了来福的话说道:是啊,三哥你就放心的走吧!别疑神疑鬼得了,老阿爹不是说有一天多的路程吗咱才走了多少?三愣子自讨没趣被二人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气鼓鼓的坐在地上吃起了肉干扭头看着不远处争食打架的麻雀。这时戈壁滩上热了起来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个大烤炉,把三人夹在中间反复的烘烤着,远处的地平线逐渐变得飘渺模糊,仿佛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一副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三人热的烦躁,只好又起身上马继续前进,半袋烟的功夫山边忽然冒出一片云彩,把肆无忌惮的太阳遮住了半边,天气顿时凉快了下来,来福心中一爽,没心没肺的唱了起来: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个软,呀呼嗨;拿起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三愣子听罢也起哄的唱了起来:想亲亲想的我心花花乱,呀呼嘿;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两人刚唱了几句赵太平就发现山边上的云越聚越多,他指着天边说道:“两位爷先歇着吧,你俩再唱老天爷该哭了”。三愣子眯着眼望了望天惊叫道:“咋?又和昨个一样?”来福也有点慌连忙说道:“要是又下起雹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赵太平想了半天说道:“咱离山近,要不先上山,看山上有没有可以躲得地方。”三愣子和来福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事不宜迟三人策马向山边跑去,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悄无声息的冒出一队人马快速的向他们靠近。

三人打从沙尔沁逃出来那天起,就没想过坐川虎会打发手下追过来,所以当肥彪领着十几个土匪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三人惊的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慌不择路,三人顺着山边没命的往前跑,而肥彪一行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时候天空中雷电交加,转眼间豆大般的雨点便砸了下来,雨中的追逐更加艰难,肥彪有些耐不住性子早把坐川虎临行前叮嘱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他顺手拽出腰间的盒子炮甩手便是几枪,子弹在雨点中穿梭着,嚎叫着从赵太平的耳边呼啸而过,赵太平一惊连忙招呼两人伏在马背上不要抬头,约摸跑了半个时辰,三愣子人困马乏,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落在了两人的后面,而两队人马的距离也开始越来越近,就在这时赵太平三人面前出现了一道丈余深的土崖,崖底平坦开阔足足有一里多地,对岸隐约可见蒿草丛生一派生气,三人紧拉缰绳,差点冲了下去。这时土匪越来越近,三人伫立崖边无所适从,心急之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时来福掉过头来对两人说:“让他们逮住抓回去就是一死,不如拼了。”赵太平还没回过味儿来是怎样一个拼法,就见来福一挥鞭子曳马纵身从崖头跳了下去,赵太平见状心里暗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硬着头皮一纵身也跟着跳了下去。三愣子有些犹豫就在这个空当儿,忽然风停雨驻,他正下定决心准备跟着赵太平跳下去,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三愣子只觉得肩头一热,像有人狠狠得推了他一把,便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与此同时三愣子的马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一纵身也跳了下去。崖底的两人刚缓过神来,便看到马跳了下来,于是慌忙想驱马向对面奔去,怎奈何两匹可怜的马儿,负着重量从如此高的地方跳下,直接摔断了腿骨,再也站不起来了,两人只好弃马向对面奔去,在两人跑到了崖底的中间,三愣子的马儿追了上来,从两人眼前漫无目的的跑开了,赵太平暗叫不好,情况有变,急忙停下来扭头向后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三愣子不知去向,他急忙招呼来福道:“三愣子呢?”来福纳闷道:“不就在后面吗?”说罢停下来向后张望过去,结果发现身后空空如也,连三愣子的影子都看不到。来福气急败坏的骂道:“这狗日的根本没跳下来。”赵太平叹气道:“一定是让土匪抓去了。不行,我们得把他救回来。”说罢转身又折返了回去,这时来福一把抓住赵太平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嚷道:“不行!回去谁也活不成,老太爷交代让俺保护你,俺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风险。”两人僵持的功夫赵太平瞟了一眼身后的崖头,只是隐约看到只有肥膘一人向这边张望,并没有要追来的意思,赵太平十分疑惑,此时远处传来隆隆的声响,由远及近,像是互相撕咬的野兽发出的痛苦的哀嚎,又仿佛远古战场上冲锋厮杀的呐喊与鼓角争鸣,两人顿时紧张了起来,一时没了主意,只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声音越来越响,这时赵太平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身后的崖头,这次他仿佛看到肥膘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突然来福指着远处大叫道:“狗日的,山洪,跑,快跑!”赵太平顺着来福的手指望去,一条滚滚的黄龙翻滚着,狂躁的冲击着两岸,吞噬着沿途的一切,肆无忌惮的冲了过来。

两人一下子慌了神,来福不由分说拉了赵太平的胳膊变向对面奔了过去,到了对面的崖底,两人慌忙顺着土崖多年形成的裂隙攀爬了上去,就当两人马上就要接触到崖顶的时候,洪水扑面而来,硬生生的把两人从崖壁上撕了下来,抛到水中,洪水巨大的冲力,使两人无法保持平衡,在水中上下来回翻滚,水中大量的泥沙夹杂着石块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让人无法喘息,赵太平拼命的扑腾着憋足了气大叫了一声:“来福!”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头部晕了过去。

包克图城内,李四忧郁的坐在太师椅上陷入沉思,这几个月来仍旧没有小少爷的消息,不知道是否还活在这世上,无奈药材早已收齐,不能再耽搁时日,即日就该启程返回西霞,只是小少爷还未找到,回去该如何向老太爷交代,每次一想到这儿李四胸中就憋起一股闷气,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这样才会舒服一些。

这时,一个伙计一溜烟的跑了进来禀报说道:掌柜,外面有个老道士找您,在前面大堂里头候着呢。李四一听来人便猜出了八九分,急忙起身来到驿馆大堂,只见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手拿拂尘的老者背对自己,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老人满头银霜尽染,但却精神矍铄,一双囧囧有神的眼睛盯着李四,李四自觉理亏,低头抱拳道:“师兄,您怎么来了?”老者一甩拂尘道:“事情我已经从赵老太爷处听说了,太平还没有消息?”李四叹了口气摇摇头,老者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吧,药材收够了你就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李四还想说些什么,老者一扬拂尘便要离开,李四忙开口道:“师兄,你。”话音未落,只见老者已大步流星跨出堂外,他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李四深知师兄的脾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目送他离开。

赵太平觉得自己像散了架似得,浑身没有一块不疼的地方,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像根木棍似得斜插在泥沙里,下半身基本都处在地平面以下,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破布,他紧张的摸了摸胸口,小皮包裹安然无恙于是放心的舒了口气,使了吃奶的力气把自己从地面上拔了出来。赵太平放眼望去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洪水冲到了下游,四周一马平川,一点都没有洪水的踪迹,可周围并没有来福的影子,这小子被冲到哪里去了?赵太平踉踉跄跄边走边想着,于是他扯着嗓子喊道:“来福!”刚喊了一句竟然咳嗽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哇”的一声赵太平竟然吐出了一滩泥水,吐过之后全身才觉的轻松了许多,与此同时也发现脚下有一堆圆球似得突起上面挂满了顺流而下的枯草,赵太平觉得奇怪,扒掉枯草,一个黑脑袋露了出来,赵太平大惊急忙唤道:“来福?”试了一下鼻息,仍有一丝呼吸,于是赶紧挖开上面的泥沙把这家伙从地下拉出来。赵太平累个半死只好和来福并排躺在沙地上休息片刻,只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声,来福醒了过来,他茫然的坐了起来,扭头看了看旁边上躺着的赵太平呆滞而恍惚的说道:“太平,咱这是到了阴间了吧?”他仔细的端详着天空又呢喃道:“这阴间的太阳咋和阳世上的一样,狗日的还是这么晃眼。”赵太平嘿嘿一笑说道:“咱的时辰还没到呢,怎么能这么早就去见阎王!是洪水把咱们冲到下游了!”来福扑棱扑棱了脑袋瓜子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咱还没死啊!”说罢他一挺身想从地上站起来,可他腿上一发力,一股剧痛一直从后脚跟传到后脑勺,他惨叫一声一头栽到沙堆上。赵太平见状忙起身问道:“怎么了,来福?”来福呲着牙说:“俺也不知道,就是这条腿疼的厉害。”赵太平顺着话音向来福的小腿望去,只见来福的小腿肿的鼓鼓囊囊,活像一根冰冻的大萝卜,还不时的泛着黑黝黝的亮光,赵太平顺手一摸平坦的胫骨上竟然多了一条缝隙,赵太平望了来福一眼叹气道:“折了!”来福大惊磕磕绊绊的说道:“啊?什、、、、么?太平,你可不能让俺残了,俺要是残了,还不如刚才让洪水把俺淹死。”赵太平没作声,心里却着急了起来,该如何是好,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忽然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红柳林子说道:“咱先去那里,再做打算。”于是乎搀了阿福两人晃晃悠悠进了树林之中,赵太平选了两根胳膊粗细的红柳枝条一劈两片,制了四片夹板,又取了些红柳树皮制成绳索,停当之后便帮来福续筋接骨,一番折腾来福已是满头冷汗差点没背过气去。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来福才缓过劲来,赵太平掰了一根树干递给来福说道:“咱还得尽快赶到包头我怕你不服药的话会坚持不住,咱先歇息一会儿,马上就出发。”阿福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晕晕沉沉的睡去了,这时赵太平也顾不了有没有土匪追了上来,抓紧时间半倚着红柳树闭目养神,而两人始终也没有发现自打他俩进入红柳林那一刻起便有一双寒光凛冽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

约摸半个时辰的休息,赵太平体力恢复了不少,于是便摇醒来福,一路搀扶,顺着山脉两人蹒跚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夜色已悄悄的笼罩了大地,赵太平深知夜路难行,便选了一处蒿草丛生之地准备挨上一晚明天接着赶路,戈壁滩上也只有这蒿草丛稍能遮风挡寒了,两人折腾了一整天早已是饥肠辘辘,怎奈何牧民三口给他们的肉干奶食早不知被洪水冲到哪里去了,两人只能忍饥挨饿,祈盼明天能够早点顺利的到达包克图。赵太平找了些枯草铺了起来,安排来福睡了上去,自己则选了颗较大的蒿草靠了上去。“三愣子不知道怎么样了”赵太平叹了口气说道,来福呲着牙艰难的翻了下身说道:“那小子命大,没事的,等咱到了包克图再想法把他赎回来,土匪是求财不会要了那狗日的命。”话没说两三句来福便沉沉的昏睡过去了,赵太平起身上前摸了摸来福的额头果然开始发烫,赵太平心急如焚心中暗念道:明日一定要赶到包克图,否则来福一定坚持不过明天,后果难料。到这里赵太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又去找来了一些干草来盖在来福的身上。

戈壁滩上的夜晚分外恐怖,四下里一些蛇鸟狐虫发出悉悉索索的怪声,仿佛地狱里的鬼怪在耳边窃窃私语,赵太平却顾不了那么多,寒冷与疲惫一次次的袭来,终于他的眼皮开始打架,目光模糊了起来,忽然一个彪形大汉闯入了他模糊的视线,他被吓的一机灵直接站了起来做搏斗状,那汉子并没有近前,只是仍旧站在原地,借着月光赵太平才看清来人,此人坦胸露乳,身材健硕,棱角分明的脸上凤目凝神,却又眼光凛冽,美中不足的是一道两寸长的刀疤贯眉而过,冷峻中又添了十二分的杀气,更为奇怪的是此人生的一头及肩银发不束不挽,在冷风中上下起伏更显飘逸。若不是此刻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赵太平还真要由衷的赞叹这汉子的英俊潇洒,两人对视片刻,汉子抱拳开口道:“先生莫慌,我并无恶意,只知道先生善施岐黄之术所以想请先生为我的家人医病”赵太平暗自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转念一想,这三更半夜又是荒山野岭,这汉子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知道我会瞧病的?就在他低头沉思的瞬间待再抬头望向来人时,此人早已凭空消失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太平脊背直发凉,他暗叫不好,心中一惊,忽然才发现原本好端端站着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平躺在蒿草之中,不知觉中已是满头冷汗,他定了下神,试着坐了起来,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过了中天,借着朦胧如水的月光他向四周望去,来福仍旧安详的睡在旁边,赵天平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场梦,他起身试了一下来福的温度,好像降了许多。此时微风已停,四周越发显得安静,这反倒让赵太平觉的有些不安,借着朦胧昏暗的月光他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原本放下的心猛然间又再次提了起来,这时一对一对像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飘飘忽忽的向他们这边游荡了过来,赵太平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让他马上明白这次绝对不是梦境,他紧张的注视这四周,这时四面八方的蒿草中开始不断的晃动,并发出悉悉索索的怪声,赵太平急忙摇醒来福,来福闭着眼睛便开口便道:“太平,开饭了吗?”赵太平哭笑不得回应道:“快起来,草丛里有鬼!”来福猛地一机灵,抓了拐杖便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大叫道:“哪呢?哪呢?给爷爷出来,看爷爷弄死你。”

此时从不远的的草丛中闪电般的窜出几条黑影,急速冲他们而来,但在距两人几丈开外的地方却突然停了下来,眼中莹光闪闪,死死地盯着俩人,四周跳出的黑影越聚越多,赵太平也顿时没了主意,任由它们团团围住,两人只好背靠背站在那里不给黑影可乘之机,借着昏暗的光线来福使劲的揉着眼睛仔细的端详着黑影。“妈妈呀,是狼群!”来福大叫了一声原本紧握拐杖的手干脆颤抖了起来,赵太平也恐惧到了极点,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狼群,而这些家伙们给他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群长着獠牙,可以吃人的巨狗。

狼群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这越发让二人觉得紧张。人与狼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仿佛凝固了,每过一秒钟都像过了几个时辰,就在此时远处空旷之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浑厚的狼嗥,众狼听罢马上打开了包围圈,并让出一条路来,两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狼群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放过我们?正在两人琢磨着要不要从让开的那条路上突围出去的时候,一只足足有众狼体型一倍大的银白色巨狼突然窜了进来。

两人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做鱼死网破的准备,然而白狼距赵太平一丈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这时赵太平才发现白狼的口中还衔着一只半大的狼崽,而狼崽的前腿上夹着一个铁制的兽夹,狼崽已是奄奄一息,腿上还不住的滴答着鲜血。

白狼放下了狼崽,并在狼崽的腿上舔了两下然后抬头望向赵太平,人狼对视,赵太平突然觉得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不容多想,白狼已跳出了包围圈,狼群立刻又封死了出路,人与狼群又开始新的一轮僵持。

来福越发焦急,向赵太平叫道:“太平这是什么情况,咱可没杀小狼崽,那捕兽夹也不是咱下的,它们要报仇,找错仇家了吧!”

赵太平并没搭话,他的思绪飞快的旋转拼接着,他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境:银发的汉子,凛冽的眼神,脸上的刀疤……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试探性的向狼崽走近一步,狼群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福赶紧跟着退了过来说道:“太平,看来咱没死在坐川虎手上,今天却得让这帮畜生吃掉了”赵太平并没有搭理来福,只是自顾自得向着狼崽挪动着,直到了狼崽的身边才停下了脚步,他慢慢的蹲了下来,余光直接瞟向狼群,只见狼群也直盯着两人却丝毫没有过激的表现,于是赵太平放下心来仔细的观察着狼崽的腿。

狼崽的前腿已经无力的悬在一边,看来筋骨已断,幸亏这捕兽夹是一种自制的无齿铁夹,并没有很大的威力,血从皮肉中渗出,看来要保住这条腿还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赵太平两手掰住兽夹的咬口,猛一用力,只听小狼崽“嗷”的一声,狼腿便从夹中挣脱了出来,就在此时狼群中突然蹿出一条灰狼,直奔赵太平而来,就在灰狼的血盆大口要碰到赵太平咽喉的一瞬间,空中掠过一道白光,白狼不知何时已飞身而至,它一口咬住灰狼的脖子,轻轻一甩灰狼便被扔出了圈外,自己也轻身一跃,跟着跳了出去。这瞬间发生的状况着实把赵太平和来福惊出一身冷汗,赵太平慌忙拾了四根树枝,又从衣服上撕了布条,接了狼腿,给它结结实实的固定了起来。“这狼崽跟着狼群走怕是活不成。”赵太平自言自语道,来福觉得不可思议摸着脑袋傻傻的说道:“那它不跟着狼群去,难道还跟着咱?”赵太平抬头看了一眼来福说道:“它跟不上狼群的速度,落在后面也得让其他东西吃掉,好人做到底吧。”说罢自顾自的脱下原本已经褴褛的外衣,三下两下便系了一个布兜,把狼崽捧了进去,背在身上。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白狼的嗥叫声,包围圈的众狼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月色之中,而唯独被扔出圈外的灰狼并没有离开,它来回踱了几圈,便卧在离二人几丈开外的草丛之中,来福盯了一会,发现它并没有冲上来咬人的意思,于是放松了警惕,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了断腿的疼痛,便一屁股坐到草垫子上大骂道:“狗日的,这一会儿是土匪,一会儿又是狼群,这是不想让咱活的意思呀!”赵太平苦笑了笑说道:“我看狼群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让咱救小狼崽而已”来福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这回出来,俺可真算是见了世面了,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狼,我地乖乖,这等俺回去了,牛皮也得吹一辈子!”赵太平心中暗笑搭话道:“这就得脱老天爷的福,明天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赶到包克图,别让土匪再追上来,这样你那牛皮才有吹的机会。”

一晚上折腾了几个时辰,天马上就要大亮了,两人也顾不得休息,只能跌跌撞撞的继续上路,而那只灰狼也并没有离开,始终忽左忽右的一路尾随着他们。一路行来已是日上三竿,火辣的阳光掠夺着草原上仅有的那一点点水分,植被在如此恶劣的高温下显得萎靡不振,而赵太平和来福更是被烤的口干舌燥,再加上腹中无食,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只好在一处小山坡的前面停下来休息,这时赵太平解下身上的布兜,只见小狼崽已经探出头来,草原狼果然有顽强的生命力,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它已然恢复了一定的体力。赵太平见状连忙把它捧了出来,遗憾的是它挣扎了半天依旧没能站起来。这时灰狼突然从草丛中蹿了出来,赵太平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可灰狼却在他几丈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来回上蹿下跳,搔首弄姿。赵太平好像忽然明白了它的意思,忙捧起狼崽向前走了几步放到地上,自己退回到来福旁边,此时灰狼早已跳到狼崽身边,使劲舔着狼崽的伤腿,然后俯下身来,狼崽嗅了几下。赵太平觉得不可思议推了推躺在一旁的来福说道:“来福你快看,我说这只狼为啥一直跟着咱,原来这个小狼是它的崽儿”可推了半天来福却没了反应,赵太平仔细一看,阿福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用手一摸,温度很高啊!赵太平心想这下可完了,再到不了包克图,来福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如今之计只能赶紧找些吃的和水,让他恢复体力,想到了水,赵太平向四下望了望,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水呢?他回头看了看灰狼母子,狠狠心扔下阿福向小山坡上面爬去,当他上到山顶才发现山的另一头是一个小山坳,山坳里芳草萋萋,彩蝶纷飞,唯独没水的影子,这时他看到漫山遍野开满了一种独特的小黄花,面对着炙热的阳光,骄傲的抬着头,他俯下身采了一朵仔细的分辨起来,是蒲公英的花。“哎?有办法了”赵太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他赶紧把这种小黄花连茎带叶采了满满一捧,返回了山坡的前面,这时他发现灰狼早已不知踪影,小狼崽也被完好的放进了布兜中,来福仍旧毫无生气躺在那里,赵太平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把采来的蒲公英裹进破布里边,像拧毛巾一般把汁水一滴一滴的拧出来滴到来福口中,一直把半捧花全部拧完才罢手,赵太平累的半死,直接躺到来福身边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朦胧中他听到周围草丛中钻出个东西,赵太平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灰狼又回来了,口中衔了一只野兔,见赵太平坐了起来便把野兔扔到不远处,转身又消失掉了。赵太平心中一阵欣喜,急忙上前拾起了野兔,同时也发现了野兔旁边竟然有两块质地坚硬的黑色石块,赵太平俯身拾起了石块仔细端详,心里纳闷这东西真是不知何物,“是燧石,点火用的”来福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你感觉怎么样?”“俺什么时候睡着的,就是有点脑瓜盖子疼”来福愣愣的说道,赵太平上前摸了下来福的额头,烧已然是退掉了。来福起身接了野兔三下五除二用燧石把野兔扒皮开膛,显然这等营生以前怕是没少干,即便现在拖着一条瘸腿,做起来也并不十分困难,赵太平也赶忙去拾了些干柴,待来福一切收拾妥当,两人点燃干草把穿起来的兔子烤到火上,顷刻间,浓烟滚滚,一会儿的功夫烟尽火浓,兔肉的香味便阵阵的飘散了开来,

两人饿的正急,这种香味的诱惑下,终于按耐不住,只好边烤边吃

,赵太平也没忘记布兜里的狼崽,把它也掏了出来,扔给一条兹兹冒油的兔子腿,虽然小狼崽并没有长到吃肉的时候,但狼崽毕竟是狼,在肉香的诱惑下,它也使劲的大嚼起来。

两人一狼,风卷残云,片刻的功夫一只偌大的兔子便被消灭的一干二净,但这也只能暂时缓解一下两人饿的慌的感觉,离真正意义的吃饱还有很长的距离。

折腾了半天,又已是日暮西山。于是两人决定今晚就在此休息,待明日再开拔上路,赵太平又拾了些干柴,以备晚上使用,他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枝,对坐在一旁的来福说道:“想咱出来大概也有四五个月了吧?”来福呆呆的说:“俺估摸着这四五个月都多了,咱是没记日子。”赵太平叹了口气接话道:“家里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四叔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包克图了”来福也叹了口气道:“按平时来说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在往回走的路上了,咱就是这个时候到了包克图,也得等上半年六个月,等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了”赵太平没再说什么,使劲往火堆里扔了两根枯树枝。说话间两人就觉得眼皮打架,于是靠着蒿草自顾的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赵太平朦胧中觉得火光映衬下的草丛中有黑影闪动,他心中一惊闪身坐了起来,这时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袋上,赵太平急忙定睛向四处张望,只见肥膘领着十多个土匪早已把他们团团围住,来福也被擒着按在地上,肥膘一步三颤的走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二位,爷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啊,要不是你们点火取暖,爷们还以为你二位早淹死在洪水里头了”赵太平瞪了一眼肥膘说道:“大当家的事儿我们已经帮他办完了,你们又何苦这样步步相逼,赶尽杀绝呢?”肥膘冷笑一声道:“爷爷是听命办事,人家指东爷爷向东,人家指西爷爷向西,其他的它不是爷们该管的事儿,为什么要抓你们,这得问大当家的了,即便将来二位到了阴曹地府也怪不得爷们,对不住了,跟爷走一趟吧!”“三愣子是不是被你们抓了?”赵太平狠狠得问道,肥膘一乐:“你说那胖子呀,早被爷宰了喂狼了!”

来福被按倒在地上仍旧不服气的折腾着,嘴里咒骂道:“狗日的,有种把爷爷放起来咱单干!”肥彪一收笑脸,呵斥左右:“全部给爷绑上”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山坡顶上传来一阵狼嗥,土匪们顿时紧张了起来。停止了活动,四下张望着。

这一刻,山坡下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微风吹过蒿草发出的唏嘘声,突然间从周围的草丛中凌空蹿出几条大狼,把土匪们逐个扑倒,狼群面对敌人毫不口软,血盆大口一口撕裂喉咙,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顷刻间十多个土匪当即毙命,肥彪一下子慌了神,正要举枪射杀的时候,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肥彪的前臂被白狼生生的扯了下去!白狼从容的甩掉口中咬着的胳膊,蹲在了不远处!肥彪忍不住剧痛惨叫一声,栽倒在地,白狼轻身一跃踩在了肥彪的胸脯之上,此时白狼绿莹莹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仿佛有一股烈焰要喷涌而出。它用利爪在肥彪的胸腹上轻轻一划,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鲜血翻涌,只俩下,肥彪便从晕厥中惊醒,他挣脱了白狼的利爪,捂着血肉模糊的胸口,在众狼围成的包围圈内东突西撞,这时白狼仰天一啸,众狼一下子让开了一条路,肥彪趁机撞了出去,白狼眼见肥彪已经逃远,回头环视了一眼还在发愣的赵太平和来福,便带领众狼消失在黑暗中,赵太平二人不敢久留,匆忙收拾行装,起身离开。而灰狼狼仍旧尾随他们一路行将过来。

二人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分,望见了包克图的土墙,正在俩人欣喜若狂的时候,忽然灰狼蹿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时赵太平才想起来狼崽子还在他背上的布兜中,同时也意识到不能把狼带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于是解下布兜掏出狼崽,狼崽显然经过这几天的休息已经完全的恢复了活力,它一瘸一拐的跑向灰狼。灰狼欣喜的舔着狼崽的伤腿,抬眼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太平二人,便衔了狼崽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蒿草丛中。

两人目送灰狼母子离开,这一路行来,所遭遇的各种艰难险阻就在这一刻终于按捺不住,竟然化成鼻腔中那阵阵的酸涩,两人相顾无言,于是振作精神,互相搀扶着向包克图行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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