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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莽莽黄沙暗穹顶

次日早晨,宫夕瑶醒转,想起昨晚发生之事,心中又有些甜蜜,嘴角不禁又勾起了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到小溪边洗漱,犹自还想着:“他说一直要保护我。嘻嘻。”脸上挂着微笑。

忽听背后一人笑道:“妹妹一定是心想事成了!”

宫夕瑶心中正如被灌了蜜糖一般,迷迷糊糊了不知南北,顺口道:“是呀”才觉不对,见清水如镜,水中浮现出一红衣女子,单手叉腰斜立,轻如薄纱的红菱随意裹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一双凤目似勾人魂魄,头顶別了只大红色的花,更衬的人妩媚动人。若是说宫夕瑶是幽静山林里的一朵山茶花,那此女就是皇家园林中的艳丽玫瑰了。

宫夕瑶“啊”的一声,霞飞双面,回头道:“夜叉姐姐,你不是去霹雳堂探查圣堂消息了吗?甚么时候回来的”

夜叉似笑非笑的看着宫夕瑶,道:“昨晚刚回来的。”

宫夕瑶又“啊”了一声,脸更加红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吞吞吐吐道:“姐姐,姐姐没有听到什么吧?”

夜叉脸上依旧带着琢磨不透的笑容,左手戳腮,仰天想了一会儿,道:“嗯,听到了,不过倒有些忘了,让我想一想……”

她故意拖了些时候,见宫夕瑶头埋的越来越低,脸上红的似乎都滴出血来,才笑道:“好啦,姐姐不逗你啦,天王紧急召我们回来,说有要事宣布。”

宫夕瑶大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夜叉撇嘴道:“又有什么好听的,你们小情侣无非拉拉手,说说话,就算我听到也必早抛之脑后。左护法这种榆木脑袋,只有你呀,才当个宝贝似的捧着。”

宫夕瑶脸又红了,扭捏道:“也……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夜叉挥了挥手,道:“我对你们两个雏儿的事可没什么兴趣,快快去大殿吧!”

宫夕瑶“哦”了一声,心道:“那你之前说这些没用的。”

夜叉一眼便看透她内心所想,调笑道:“傻妹妹,你太可爱了呀!你快些去吧,我还要去告知龙王。”

宫夕瑶一时无语,只加快步伐赶路,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山顶大殿,大殿中自天王左右,众护法列为两行。

从左起依次是:

前护法阳顶天

左护法东方曦

紧那罗

乾达婆

阿修罗

木行使殷天正

火行使谢逊

金行使范瑶

……

从右依次是:

后护法任我行

土行使向问天

水行使黛绮丝

天龙军总管杨逍

天龙军总教习南宫龙飞

天龙军总统领冷谦

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子,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如海藻一般披在头顶,眼神似鹰,衣色如沙。

…………

宫夕瑶身为天王义女,右护法之尊,入列站在了右数第二,与东方曦并排,向他眨了眨眼睛。

东方曦报以一笑,心中在想:“我昨夜未飞鸽传书给师父,不知霹雳堂之事会如何发展,如果因我之故,圣堂之钥被天龙教夺了去,那可有些糟糕。”他虽然对天龙教印象好了些,但心里总还是偏向师门一点。

他正想着,却见龙王率夜叉、摩呼罗迦从大堂中央走了上来,心中一惊,暗想:“他们怎么回来了?圣堂传闻中有小虾米前辈留下的绝世武学,又有什么事情比夺取圣堂之钥更加重要?

难道说,他们疑心内部有奸细,故用此计诱我传讯,或许还会埋伏正派人马,不好,今天召集我们,不会是要去伏击正派来援霹雳堂的人马吧?。”

越想越有可能,后背冷汗直冒,不由得庆幸昨天没有将情报传递出去,否则不仅自身有暴露的风险,中原武林更是可能元气大伤。这个猜测环环相扣,似乎是个无懈可击的计谋,但心中隐隐觉得,天王意不在此事。

这念头只一瞬,随即哑然失笑,心道:“就算中原武林对天龙教有误会,但拆了天龙教无数山寨,梁子已经结下了,天王哪里有不想方设法报仇的道理?”

只听龙王皱眉问道:“大哥,为何将我等召回,霹雳堂之事涉及圣堂之秘,难道还有更加重要之事?”

天王道:“此事的确比探查霹雳堂重要许多。”

东方曦屏息凝神,侧耳细听,不敢漏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天王道:“宋金边境战火又起,两族积怨已久,绝不仅仅止于战场厮杀,必定会有无数的无辜民众流离失所,我天龙教必须救助安置这些难民。”

龙王一愣,似乎看到什么滑稽之事一般,指着天王的鼻子放声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半晌才歇,道:“就为了这事”

天王点头道:“就为此事。”

龙王脸上挂着一丝冷笑,大声质问道:“就凭我天龙教的力量,能救几人?”

天王道:“能救几人,就救几人。”

龙王又问:“那好,又如何安置这些难民。”

天王道:“我天龙教与周围部落交好,可以说动他们挤出余粮接济。”

龙王道:“说的轻巧,西域本贫苦之地,此时又正值冬末春初,能有几个部落肯出手相助。”

天王道:“能有几个,就有几个。”

龙王摇头道:“兄长,省省吧!我天龙教虽然在西域有些势力,但终究还是武林中的门派,两国相争,就如同是狮虎搏斗,伤根毫毛,我们这小蚂蚁费尽力气,也要搬运半日。更何况,没有人关心的,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何必去做呢?”

天王朗声道:“历苍天碌碌平生,只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河,萤烛末光增辉日月。此举不求天恩,不求地赐,唯求无愧于心。”字字锵然,似是一柄大锤一般敲在东方曦的胸口,他心中喟然叹道:“天王这等胸襟,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此时听一个磁性的陌生男音道:“教主有此志向,属下愿往救援难民。”只见是队末那位黄衣男子抱拳出列,慷慨激昂道。

天王喜道:“好,迦楼罗护法长于大漠,对北方情况所知甚多,既有此愿,再好不过。”

其他众护法,包括东方曦,也纷纷拱手道:“属下愿往。”只龙王依然铁青着脸色,哼了一声,道:“既然已有这么多干将请命,我就可有可无了吧!”

天王叹道:“既然弟弟不愿去,那么就按照原计划前往霹雳堂行事吧,不过另有一件要事托付与贤弟。

经左护法举报,我得知中原有些山寨为非作歹,大违我教行事准则。但前些日子去了中原一遭,才深切感受到中原形式糜烂,左护法说那些寨主鱼肉百姓、残害忠良,嘿!恐怕是留我面子说的浅了。

我去了几个山寨,血腥气扑鼻而来,残骸断肢无处不在,更有裸露身子的妇女被随意抛尸,有些还尚且有着一口气,但眼神空洞如同木偶,我见之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受之,当天夜里一气之下挑了河东五家大寨,杀了四个寨主,但死者已矣,再难活转,我……我历苍天造下如此大孽,实在是禽兽不如啊!”说着,泪珠竟然簌簌滚落下来。

众人忙劝道:“天王不必自轻,此事也属我等监管不力,才酿成大错。”

天王平复了心情,续道:“不,此事与你等无关,我连续喝问了几个寨主,他们两股战战,有甚者屎尿横流,但一口咬定上头传下来的命令就是杀人放火,不似作伪。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日我去给丐帮传信……”

说到这儿,东方曦和龙王脸色都有变化,东方曦是哭笑不得,心道:“早知今日,我又何必煞费苦心传送情报,想方设法面见天王,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龙王则皱眉道:“我天龙教的家务事,怎么能让他人插手。”

天王哼了一声,道:“中原大大小小千百个山寨,遍布五湖四海,我挨个打过去何时才能清理干净,丐帮虽然迂腐,不过心肠总还是好的,而且势力庞大,锄奸惩恶再擅长不过了。

那天我在丐帮总舵刻下情报,却听见他们帮主屋里几个人在议论我教,说我是大魔头,说得的确不错。但又说我教是魔教,我心里忽然回过味来。”

他眼神突然一凌,续道:“必定有别有用心之人抹黑我教,意图挑起中原武林与我天龙教之间的矛盾,之后浑水摸鱼,其心可诛啊!”

转头向龙王道:“贤弟,你此次去中原,还要顺道探查一下是谁在抹黑本教,这事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龙王拱手道:“弟弟谨遵兄长之命,一定把这只阴沟里的小老鼠揪出来。”

天王点头道:“好,那你们三人快快去吧。到中原,河东赤林寨会接应你们,这寨与其他山寨不同,并未曾伤及无辜,那寨主周颠是条好汉,武艺也还说的过去。”

龙王行了一礼,率夜叉摩呼罗迦退下。

天王再对杨逍道:“杨总管从天龙军中挑出三千精锐,与五行使者驰援大漠。”

杨逍应道:“是”

天王又对东方曦道:“左护法,你与夕瑶、紧那罗、乾达婆、还有新入教的那位兄弟,叫做任天翔,你们五人作先锋,聚拢难民,打击流寇,军贵神速,现在立刻出发。”

五人诺道:“是”退出了大殿,简单理了下行囊,便向北方大漠进发。

…………

三日后,黄沙漫天中,一个黄衣身影混在尘里,一纵一跃,真如一只大鹏般在空中翱翔。

后面远远吊着四个人影,隐隐传来呼喝:“任兄,等下我们……”四人均数一等一的高手,竟然和任天翔落下好大一截。

任天翔微微一笑,足尖轻轻点地,正要驻足,却隐隐听到远方传来喊杀声,与女子的哭声,脚下又发力,向后道:“四位护法,前方有情况,我先去瞧瞧”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已在数里之外,轻功之俊,恐怕可以说是当世第一。

任天翔掠过云烟,只见许多小黑点逐渐清晰,见是一团乱哄哄的民众,隐隐分作两波,外围是拿长枪的汉人兵卒,其外又横尸着四五个壮年男子,想来应该是因为反抗而被杀死,有些将死未死,尚且吊着口气。

兵卒们不住的将民众枉中推搡,看着他们惊恐的神色,嘻嘻哈哈的调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冷不丁捅出一矛,将一个小孩挂在枪尖上凌空挥舞,那小孩哭的十分厉害,那军官笑的也十分大声。

他玩够了,狞笑着将长矛摔下,眼见小孩就要落到地上摔成一摊肉泥。

斜里突然窜出一黄衣男子,左手猿臂舒展接住孩子,右手五指成爪,带着隐隐风声抓向军官喉咙,军官大骇,急忙用矛杆来挡。那成想任天翔直接抓住长矛,用劲一震,军官瞬间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巨震,长矛离手。

任天翔夺得长矛,横扫而出,那军官躲闪不及,脑袋被打了个稀碎。他顺手将孩子塞给一妇人,使开长矛,冲入人堆,上挑下劈,左拦右扫,如猛虎扑入羊群一般,所到之处献血横流,一眨眼的功夫又连杀了好几人。

那些兵卒见这大汉神威凛凛,一矛下去必有一人死去,血沾染的浑身都是,如同地狱钻出的恶鬼一般,还哪敢再战,纷纷四散逃离。

任天翔看百余人四散逃开,不好追杀,当即右臂一挥,手中长矛激射而出,身却向后纵,两臂张开扑向两个逃的较为近的兵卒,一手扼住了一人的喉咙,“咔嚓”一声,两人脖子一歪,白眼连翻,眼看就是不活了。

另一边的一人看他向相反方向去追,心中正暗自窃喜,忽然胸口一凉,俯面栽倒,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任天翔扼死两人,又夺了两柄长矛,掂量着道:“谁还再迈一步,试试任某投矛准不准。”

霎时间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立在原地保持着跑动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任天翔手点了点地面,又道:“现在都给我站到这里。”众兵不敢违抗,战战兢兢的聚到这里来,忽然一人“噗通”跪了下来,涕泪横流,伏在地上叽里咕噜的说些话。

任天翔眉头一皱,嘴里也吐出些让人听不懂的音节来。那人竟然大喜过望,不住的磕头,说了一句话,语调似乎有祈求之意。

然而他一语未毕,矛头已经插在了他的眉心之间,他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任天翔正眼都不瞧他一瞧,似乎是随手碾死一只蚂蚁。随后环视四周,见这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水池,还有几颗灌木,点了点头,将背后的包裹卸下来,拿出一摞大布和几个支架,向那些兵卒道:“武器放下,快去把帐篷搭起来,再去砍些木头生火。”

众兵不敢违背,忙碌起来,有难民也想帮忙,却被任天翔制止了,等他们搭好帐篷,抱柴回来,却看原地又多了四人,那三个拿着乐器眉清目秀,白皮嫩肉,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那个剑客看上去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心里都暗暗叫苦。

任天翔看帐篷搭好,先行要将那几个负伤的男子扶到帐篷里,却听一个小孩的声音:“叔叔,他们是金人,金人都是坏蛋,不要救他们。”任天翔闻言转头,那孩子的母亲忙捂住孩子的嘴,陪笑道:“大人,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

任天翔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道:“没事,我不是乱杀无辜的人。”但看地上躺着的十多具尸体,以及他头发上沾染的鲜血,委实难以让人信服。

他蹲下与孩子平视,温声道:“孩子,叔叔也是金人,你看叔叔像坏人吗?”众人都“啊”了一声,那躺在地上的一个契丹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这么英武勇敢的汉子,一看就是我女真的好儿郎。”

那小孩乌漆漆的大眼睛转了几转,脆生生的说:“叔叔救了我们,还给我们帐篷住,不是。”

任天翔又问道:“那些汉人士兵就是好人了吗?”

小孩摇头坚决道:“不是!”

任天翔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有一些英雄,也有一些孬种,英雄相惜,就像我与身后的四位汉人兄弟,又何分汉胡。”

小孩道:“那我与叔叔,也是不分汉胡的英雄相惜吧?”

任天翔哑然失笑,道:“小英雄,快帮我把这些躺在地上的胡人英雄抬进去吧!”又向紧那罗点头示意道:“久闻护法魔音神技,这些人就交与你了。”随后让老幼伤员先行进帐篷,宫夕瑶略通医术,去给伤员包扎。

过会儿,包扎那先前说话的胡人汉子时,帐篷外袅袅琴音响起,那契丹大汉忍不住道:“姑娘,你们汉人里虽然也有好的,但是只会弹琴作曲,说到打架,还是我们女真勇士厉害些。”

宫夕瑶抿嘴轻笑道:“这位大哥,你待会出去瞧瞧好了。”

等包扎好后,那汉子在任天翔的搀扶下走出帐篷,只见百余恶卒安详的躺在地上,如果不是七窍流血,旁人一定是以为睡着了,不禁惊骇,喃喃道:“真是邪门。”

紧那罗收曲叹道:“一个能饶的也没有,只好都杀了。”乾达婆亦是默然,轻拨琴弦,发出阵阵哀鸣。

任天翔见只他们两人,道:“左护法人呢?”

紧那罗道:“他说不忍心看到这副场景,取水去了。”

那契丹汉子脸色发白,强撑着道:“这,这有什么不敢看的,汉人真是胆小。”

……

其实东方曦取水只是借口,到了绿洲,看左右无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唿哨两声,飞来一只鸽子,他将信缚在鸽子腿上,指向南方。

…………

几日后,武当山,王重阳招来鸽子,那鸽子飞的时候左翼有些不灵光,王重阳心生诧异,摸它左翼根部,觉有一个深深的伤口,只道是飞禽啄的,没甚在意,展开来信,烘烤片刻,逐字逐句的读下去。

“魔教已取得圣堂之钥,将于三日后前往圣堂,意图谋取圣堂武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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