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前有一棵法桐，站在走廊里望见树，树叶的颜色是与这深冬格格不入的色彩，它们把手臂伸向无限的天边，根茎钻进土地的深处，稳固挺拔。
书桌上，堆积的书本，刚好只能从里面露出一双眼睛看见黑板，这样繁忙又充实的高三，与书本作伴，闲暇的时光也是背单词，记一记古诗词，教室里温暖又清冷，后排的同学趴在桌上仅剩一个角的空地方睡觉。
黄龙一背完最后一句古诗，问在做题的卫悉，“卫悉，明天晚上就是元旦节了，你想去哪儿？”
卫悉停下笔，“还没想好，你想去哪？“
黄龙一很开心地接话，“市中心有烟花表演，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烟花？卫悉点了点头，默许。
黄龙一扭头，看到深深那一桌有说有笑，穆祺也正好和他的眼睛对上，他抿嘴。
“卫悉，我们叫穆祺和深深一起去吧。”
卫悉：“嗯。好。”
这次任课老师很贴心的没有布置作业，除了数学需要改错题。
第二天，深深很早就起了床，昨天放学后，悉悉说今天要带她吃大餐，想想就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她咧的嘴开如弯月一般的笑容，她的身边有一个人能够代替她的妈妈，给她带来风里暖阳般的温柔与暖流，悉悉，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谭妈妈从她上初三开始就外出打工，一个人维持的家里的生计，她的学费，生活费，水电气，妈妈都一个人完成，她不知道妈妈在外面是否生活的如意，而她是一只被妈妈保护在港湾里的小舟，而他就是任她遨游的蓝色海洋，风雨同行。
深深选了一件红白条纹大衣，一条深灰色毛织裙，一双乳白色加绒马丁靴，一顶卡其色羊绒帽，她简单的描了描眉形，睫毛夹夹了夹睫毛，涂上了玫瑰红色的唇彩，镜子里，比才起床时看起来有气色多了，她，也挺好看的嘛。
早饭吃了一个炸油果子，两个小笼包和一杯牛奶，中午就为晚上省着空间发挥吧。深深在镜子前照了一阵子，这两天烟台又降温了，她有点流鼻涕，早上起来时头有些疼，揉了好一会儿才消停，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盒999感冒灵，一看日期，上上个月过期的，算了，她是国防身体，流个鼻涕不打紧的。
下午五点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他了，他们约的是五点半。
就等她心里的那个王子款款而至啦。
深深在阶梯上站稳，脚踩在五厘米的雪地里，两只脚交换着踩，“咯吱咯吱”响。
一个身影笼罩住她，比站在梯子的她还要高，她抬起头。
今天的悉悉，还是很好看。
“你来了。不是还没到五点半嘛？”深深看了一下手机。
“没到五点半，你不也在吗？”今天，悉悉的声音格外的顺耳，就像洁白的雪有了宜人的温度。
卫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嘴上，唇彩通常让女生嘴看起来很诱人，很亮，很鲜艳，很迷人。
深深有点尴尬，脸上的红润清晰可见，想错开那道目光，慌乱跨下台阶，心脏“砰砰”地猛烈跳动。
猝不及防的亲密，预料之外的味道扑面而来，悉悉喷香水了？刚才她都没闻着，靠近了才闻到。
深深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柔软的面料一点不硌人，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拥住了自己。
她被卫悉抱在怀里。
就像那晚梦里的两个人，相拥而立，她有些不安。
“悉悉，我们走吧。”
卫悉放开她，却又牵起她的手，五根手指拢住她的，像要打消她的不安似的。
她没想到悉悉会牵她的手，尽管以前他也经常这样，但这次和以前的那么多次都不同，她能感觉到。
她又安静了，跟在他旁边。
到了市中心广场，人来人往，大家都准备好迎接跨年的喜悦了，每一年都会有新奇的开始，每一年都会有美丽的故事。
“卫悉。”黄龙一从轻轨口向他奔过来，和穆祺一起。
“祺祺？你们？”
“我们四个一起跨年啊。”黄龙一立刻回答她。
深深看向卫悉，原来大餐要四个人一起啊。
黄龙一：“走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去看烟花。”
深深：“烟花？有烟花？！”
卫悉：“有，等会儿去看。”
心里，除了期待，还是期待。
黄龙一提议去吃小龙虾，深深想吃火锅，穆祺也想吃火锅，最后找了一家可以吃火锅也可以吃小龙虾的店，他们选了一桌靠窗的，窗外可以看到滨江路，沿江一路暖色的灯光，视野很好。
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城市，带来的总是美妙的感动。四个人的酒杯碰到一起，都是哗然与惊喜的声音。
“祺祺，你想考哪所大学？”深深问。
穆祺：“不知道，我想考四川的大学。”
“四川啊？为什么？”
这句话是黄龙一问的。穆祺夹了一个腰花，没有回答，脸悄悄的红了。
深深又转而问黄龙一，“班长你的呢？“
“我啊？我想就考本地的，爸妈不希望我考远了，他们想我就在自己城市工作。“
本市确实有几所好大学，黄龙一成绩一向在年级排前一百多名，可以考一本学校了。
深深点点头。
“你呢？“黄龙一问她。
“我想，嗯，悉悉，你想考哪？“
卫悉对这个问题也想了很久，“我想考中山大学。”
中山？深深错愕，这和她的成绩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去年中山大学分数线657，平均分录取分却是677，这，也太难了吧。而她最多只能考一个五百六，这简直要她的老命也考不上啊。
深深默默地咬着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知道悉悉是不是故意说一个这么好的学校的，悉悉很优秀没错，考进过年级前十，就算是他怕是也没有考过那么高的分数吧，而且中山大学不是国民党学校吗？难道他要入国民党？
悉悉到底是想考那所学校啊？
卫悉把剥好地小龙虾放到她的盘子里。悉悉，应该是开玩笑的吧。他会离开这座城市吗？
······
“深深，看有烟花。”穆祺惊喜地叫道。
深深立刻转头去看。
烟火之美，正在于美到窒息的爆发，消散瞬间的绚烂。
“走走走，我们出去看。”不断炸开的声响一声高过一声就像听到了劲爆的消息带来的意外一般，深深拉起穆祺就走。
火药的硝烟弥漫在空气里，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到一处，绚丽火光在漆黑的夜空里绽放。
小的时候玩耍的只是那么小，一点威力都没有的小火炮，一个小商店就能买到，现在的，盛开在她们眼前的是不可触碰的虚幻，那么耀眼。
卫悉和黄龙一也过来了，四个人站在花台上，仰望着。
每一处黯然的地方都被斑斓的灿烂照亮，让人心动的美丽。
深深扯了扯卫悉的一角，他看她。
深深动了动嘴，卫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低下头向她靠近。
“你刚才说什么？”
深深看着放大的脸，“我，我，想问你，你真的想考中山大学吗？”
卫悉勾起一抹戏虐的笑，问她，“怎么了？”
“我，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他隔得近，听得清楚。
“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啊，为什么？“
卫悉的目光似一张无形又密集的网，算算他们一起上学，玩耍也有近五年了吧，已经是老熟人了，她一开始就没在他面前表现过陌生人的样子，每天闹腾，天天都像在跨年，而今天有了有了礼花和人群。
“我想和你在一个城市里，不想隔着十万八千里。”
她就想要和悉悉在一个地方，做个公交就能到的地方。
那么生动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蛋，笑起来那么肆意，无忧无忧，她是深深，卫悉也会为之心动的深深。
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向她的嘴靠近。
他用牙齿很轻的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深深的脑子“轰“的炸开，和天空里的声音融为一体，她听到卫悉说，“我喜欢你。”
如果现在可以被无限延长，她愿意一直听这四个字循环。
！猛然想起祺祺和班长还在呢，她挣扎着去看周围，他们好像已经去其他地方了，没在呢。
卫悉又扳过她的脑袋，“我会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不用担心。”
深深的心一直狂跳，她都怀疑多跳得是不是要减寿了，她的新年愿望，实现了，他说他会和她考一个学校的，两个。真好。
她捧住他的脸，“我也喜欢你，悉悉。”
他们牵着手，在结冰的石板路上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想听我以前的事吗？”
“嗯！想！”深深的头点得如同拨浪鼓。
卫悉笑了一下。
他说，他从小就和父母分开了，父亲在国外工作，隔半年才会向家里打电话，母亲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嫁给了另外的男人，但经常回来看他，他妈妈对他很好，他爸爸就是一个比较冷漠的认了，但心理总归是惦记的这个儿子的。
深深：“那你，难过吗？”
父母分居，找其他男人，难过吗？
卫悉摇摇头，却说“难过，很难过，爸爸离开的时候妈妈那么坚强的人，也很温柔地跟我说话了，爸爸在的时候妈妈从来说话都是有底气的，后来妈妈就像焉了一样，很久都没有说话，虽然我不跟他们住一起但这些我都知道。”
一个大男孩在向他的女孩说着心事，谈着这辈子有关他的家庭与故事。
深深想传给他力量，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他不该有不开心，本来就像个忧郁王子。
“那你小时候一个人生活的吗？”
“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农村啊。
“悉悉，你别不开心了，想一点开心的事情嘛，现在你跟我在一起，应该多笑一笑的嘛。”
卫悉懂的，他明白，深深的快乐是什么都换不来的，他开始笑，笑得很好看，在深深眼里，他的笑就是她要守护的，他们都是彼此的小宝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