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梅从艳娘处出来后,并没直接回州府衙门,而是独自走在大街上,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可时间到底没能愈合这伤疤,他们之间的回忆,她无法抹去……
黎青梅深呼吸,仰了仰头让泪水收回去,便朝着宋府去了。如今西州之事已解决的差不多,宋府的守卫也已撤去,她该去看看宋知希了。
宋府内,宋知希一见到黎青梅,便扑入黎青梅怀里,哭道:“青梅姐,爷爷他……过世了……”
原来,自蝗灾愈演愈烈后,宋老将军曾多次上书京州,但都被拦了下来,为防万一,赵久良便派人封锁了宋府,不准人进出。
宋老将军年事已高,回西州本就是为养病,经此一事,心里又气又恨,最后半条命也折腾没了。
宋知清一边安抚着妹妹,一边向黎青梅打听着西州如今的情况,宋府被封锁了这么久,对外头发生之事一概不知。
得知西州灾情已稳定下来,而赵久良等人也已伏法,兄妹俩心中这才稍有安慰。
“青梅,今日封锁解除时,我才得知,原来太子殿下和六殿下也被关在了宋府,如你所说,赵久良等人早已被拿下,那为何宋府今天才得解封?”宋知清有些不解。
“这事说来话长,只能说是时机未到,委屈你们了。”
“我们倒没什么委屈的,只是太子殿下出府时,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宋知清提醒道。
“是啊,这事总要给太子殿下他们个说法的。”宋知希附和道。
“嗯,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看到你们无事,我便放心了。”说罢,黎青梅走到宋老将军灵堂前,上了香,磕了头,便起身回了州府衙门。
才进门,便见褚映礼跪在地上告罪,褚映骁坐在主位上,脸上阴晴不定,而褚映安则侧立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模样。
“皇兄恕罪,臣弟迟迟不解除宋府的戒备,实在是为皇兄的安全考虑。”
“在我们到西州前,宫内便已经流出我们的画像,这不得不令人怀疑,赵久良背后势力与宫中的联系,宫中那人若得知事情败露,必定会拼个你死我活,杀人灭口。”
“将臣弟一人置于危险之中便够了,皇兄贵为太子,未来的储君,安危可比臣弟重要得多,还望皇兄赦免臣弟此自以为是之举。”
褚映骁心里是很愤懑的,计划失败就算了,还被褚映礼摆了一道,这换了谁,都是无法忍受的,可褚映礼这一番,言辞恳切,句句在理,态度谦虚,倒令他有些不好发作了,他只能忍了脾气将褚映礼扶起。
“皇兄放心,此次所有上奏父皇的折子都是以皇兄的名义,臣弟绝不敢抢占皇兄的功劳。”
这话一出,褚映骁刚压下去的脾气,差点又噌地冒起来,这是变着法地说,我堂堂一个太子,却没有容人的度量,这要传出去,我太子的颜面何在?父皇又要怎么看我?
“五弟,你做的很好,大哥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五弟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大哥很是欣慰,定要奏禀父皇,好好嘉奖于你。”褚映骁笑着拍了拍褚映礼肩膀。
黎青梅看着这两人客套虚伪的模样,觉得自己还真是替他白着急了。
褚映安发现黎青梅后,直接便奔向她,拉着她的衣袖哭诉道:“梅姐姐,你可把我害苦了,早知太子哥哥这样无趣又没头脑,我绝不会答应和你换的。”
“太子哥哥想的好办法,扮作商人与赵若宇接触,结果呢,被赵久良抓了起来,关到今日才出来,可把我闷坏了,一点也不好玩。”说着,褚映安便撅起了嘴。
“你啊,还有空在这生闷气,过几日便要动身回宫了,陛下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黎青梅忍不住调笑道。
一想到父皇临行前的嘱咐,褚映安一个脑袋两个大,愁得不能再愁了,可偏偏脑袋一片空白,一直被关着,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有心得啦。
想到这里,褚映安就气,他狠狠瞪了一眼褚映骁,便拉着褚映礼进了屋,希望他能传授些心得。
黎青梅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褚映骁喊住。
“青梅,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褚映骁关心道。
“谢殿下关心,青梅挺好的。”黎青梅行礼言谢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像个木偶般毫无生气。
“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客套生疏嘛?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褚映骁有些生气道。
只见黎青梅走近褚映骁,眼神冷漠,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没认识过你。”
说罢,黎青梅便离开了,留褚映骁一个人在原地怔住,眼里满是受伤和难以置信,唯一没有的,是懊悔,是的,他从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那样的决定。
不知不觉间,黎青梅在西州已待了半秋之久,如今要走,倒有些不舍了,她正准备出门转转,再看看西州的街市与花草,迎面便碰上艳娘。
原来,艳娘已准备离开西州,今日正是来与黎青梅辞行的。
“我要离开西州重新开始了。”艳娘望着湛蓝的天空,脸上满是释然,毫无那日的颓废与哀伤。
“你能重新开始,我很为你感到开心。”看得出,艳娘是真的释怀了,为此,黎青梅感到欣慰,但她依旧很好奇是什么令她转变如此大。
原来,那日艳娘的弟弟帮着整理韩清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满了韩清写给艳娘的信,只是封了蜡,从未有人打开,艳娘将每一封信拆开,又哭又笑地读完。
艳娘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她弟弟以为她要疯了,这时她却奇迹般地好了,好得不可思议,那个匣子也被她当宝贝似的,和韩清的骨灰一起保护了起来,除艳娘以外,再无旁人能接触到。
“青梅,其实你说得对,我在这世上并非孤身一人,我还有我的亲人,如果我也选择离开,那么我的亲人也要经历跟我一样的苦楚,那是我不愿看到的。”
“为了公子,我也该好好活着,公子原本该有个不留遗憾的人生的,我将这生活过得精彩幸福,才不辜负他。”
两人又说说笑笑聊了一会,艳娘突然认真看着黎青梅,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青梅,我希望你也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爱的那个人,肯定不愿意看见你纠缠在过去,折磨自己。”
黎青梅并没回应艳娘,只低着头,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艳娘说的都是事实,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依旧没能走出来,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真的讨厌这样虚伪的自己。
“青梅,我真心地希望你能找到身边的幸福。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小弟还在等我。多保重。”说着,艳娘起身给了黎青梅一个拥抱,便走了,黎青梅看着艳娘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