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
正九迷迷糊糊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看了看一旁的许郎中。
“许郎中起的真早。”
“你晚了时辰罢了。”
许郎中比正九醒的早些,已然开始忙活自己的药材。
“锅里熬了点菜粥,许还是温热的。起了就自己去盛一点!”
正九点头说好,便起身去了灶头前。
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问。
“风吟姐姐起了吗?我要盛一碗粥给她吗?”
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上的药材,
“不必,她走了。”
“走了?!”
正九小跑到许郎中跟前慌忙问道,“她为何要走?”
许郎中不再言语。
许是不相信许郎中的话,他又急急忙忙跑去房间,到门口也来不及拍打询问,就直冲冲进了房间。
“风吟姐姐?”
他探着脑袋朝屋子里望了望,
“风吟姐姐你在吗?”脚下步子飞快,在房间内到处寻找着。
床前、床后、塌上、以至于床下他都仔仔细细的翻找了。
突然愣了愣神,顺着床前的木椅就坐下身……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真的走了么……不是昨个夜里还好好的吗……”
正九脸上木愣着,失了神。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
边说边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许郎中走了进来。
坐在了正九的身边,安抚着摸着他的头,细细说道,
“这一生你还会遇到好多人,但是当他们要走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强留下来的,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许郎中语气也是温柔的,手上的动作也很轻缓,仿佛怕自己的手上一用力,会碰碎了这个小男孩一样。
正九一直哭着,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许郎中也不急躁,就这么坐在他的身边,一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再轻轻的拍打他的背,不再言语。
“我……我还会遇见她么?”
不知过了多久,正九才抬起头,缓缓的问道。
“你还想遇见她吗?”
正九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
“想……”
许郎中笑着拍拍他的头,
“会的,只要你心里一直想和某个人再次相遇,那就一定会遇见。”
“你有在骗我么?”
正九看着他的眼睛,眼里还泪汪汪的。
“郎中向来不骗人的!”
许郎中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况且是我这样的好郎中。”
正九点点头,他自然是极其信任许郎中的。
正九逃荒那年,爹娘都死了。他孤身一人逃到了邕都城,每天与恶狗抢食,被摊贩踢打。
一个暴雨天的夜晚,他差点死在一条破旧巷子里,周围泥泞不堪,雨水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这样拍打在地上,拍打在他身上。
身上还有被摊贩踢打时破掉的伤口,雨水泥水肆无忌惮地往身上钻。
如此就沉睡过去……
好在是许郎中救了他的命,还从未向他讨过药钱。
正九知事,想着自己不能够一直拖累许郎中,病好了些就又去一条巷子里住着,一小把干枯的稻草便铺作了一张床。
有时候实在饿了讨要不到吃的,又会跑到许郎中家里讨一口粥喝。
许郎中也不烦他,每次正九来时,他便盛一碗粥给他,正九走了,他便又把粥碗给收回来。
正九若是生病了,也自然会来找到许郎中,许郎中也会迎他进来,给他用药,多数时候还留他在家里休息,等病养好了再走。
许郎中也问过正九,为何不愿留下?正九总是不好意思的说怕连累许郎中。
其实也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谁又敢说自己能再多养个嘴巴呢?
何况是这样的一位郎中,别的郎中也就罢了,好歹会赚些诊治的钱,这位许郎中却不一样,多数来看病的都是些穷苦人家,他好多时候都是只看病不收钱,如此一来,自己都快食不果腹了。
正九没有哭了,问许郎中,
“许郎中,我可以留在你的身边么?”眼睛里都是殷切的期盼。“我可以帮你一起采草药,我还可以给你收拾家中的事物。”
许郎中笑了笑,
“好!那以后你就跟着我一块儿喝粥,如何?”
“嗯!”
正九郑重的说到。
许郎中起身,伸手给正九,
“起来吧,先去喝粥。”
正九笑着点头,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邕都城东。
风吟抱着药材漫无目的的走着。
初来乍到,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集市上的人群涌动,许多商贩叫卖着自己的物品,好热闹的一番景象。
张望了一番,并未看到有任何穿着显贵的人,除了集上左右两侧开着门的裁缝铺、点心铺、米铺之类的商铺开着,进出的人群的穿着看起来十分得体以外,再无其他。
她想着再等等,抱着药材坐在了街边。
风吟聪明,她等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些达官贵府的仆人。
她需要一个住所,她要活下去,就得找到合适的地方和人。
而在邕都城最好的选择,就是进入一家府邸内,做个小小的丫鬟也好过在任何地方每日忧愁着如何活下去。
她看着街上的摊贩,摆卖着鲜菜瓜果的不在少数,就这样铺陈在地上,大声叫卖着自己的菜。
那些卖菜的小贩面前摆弄的菜都十分新鲜,约莫着是时辰还早,所以很少有不太新鲜的菜。
看了看摊贩,她又会在人群里张望着来往的行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人群里打东边儿来了一个老妪,看那穿着打扮的衣衫也比街上其他人的好上不少,应该也是个府里的人。
只见那老妪一路紧着快步到了风吟对面的那个小贩面前。
蹲下身子拨弄了几下地上摆弄的菜,就开始让小贩装备起来。
风吟刚才观察了一下,卖菜的小贩不在少数,就自己周围来说,也不下十个小摊,那老妪偏偏停留在了菜品不是特别新鲜的小贩面前,她看了看小贩,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爷爷,而周围都是年轻力壮的小摊贩。
想了想,既然菜品不如其他的新鲜,那定是老妪看着小贩的年岁大了,如此才在这里买的。
她笑了笑,饶有兴趣的望着那老妪。
还在装备蔬菜的时候,周围又来了几个小乞儿,衣衫褴褛的,看到了那老妪,都冲上前去叫着赵姨,那老妪转头也不嫌他们身上腌臜。
笑盈盈的从怀里拿出了一点儿碎银子,挨个挨个的递给他们,然后说着,
“好娃们,姨忙着呢,自己拿着钱买吃的,啊!”
说完那些孩子也都散了,老妪又转身去装菜。
不一会儿,小摊贩面前的菜都被装了起来,把篮子撑得满满的。
那老妪从怀里又掏出来银两递上去,只见那小摊贩想找些零碎的银两给她。
她摆了摆手,
“算了啊算了,你就自己留着吧啊”
就提着菜,顺着街道走了。
风吟看着她,会心一笑。
刚才抱在怀里的药材被放置在街角旁。
快步跟了过去。